|没等苏燃回答,哲乌达瓦已经起身走向泊在岸边的小船。那是艘老旧的木船,漆成藏蓝色,船头系着褪色的经幡。他利落地解开缆绳,向她伸出手。"我..."苏燃看着摇晃的小船,胃部一阵紧缩。"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哲乌达瓦的手悬在半空,掌心有常年握缰绳留下的茧,"相信我一次。""相信"这个词像块烧红的炭。苏燃最终没有碰他的手,自己跳上了船,船身剧烈摇晃时,哲乌达瓦的手臂在距离她腰侧一寸处虚扶着,既没碰到她,又确保
没等苏燃回答,哲乌达瓦已经起身走向泊在岸边的小船。那是艘老旧的木船,漆成藏蓝色,船头系着褪色的经幡。他利落地解开缆绳,向她伸出手。
"我..."苏燃看着摇晃的小船,胃部一阵紧缩。
"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哲乌达瓦的手悬在半空,掌心有常年握缰绳留下的茧,"相信我一次。"
"相信"这个词像块烧红的炭。苏燃最终没有碰他的手,自己跳上了船,船身剧烈摇晃时,哲乌达瓦的手臂在距离她腰侧一寸处虚扶着,既没碰到她,又确保她不会落水。
木桨划破湖面,发出规律的哗啦声。哲乌达瓦划船的姿势熟练而优雅,肌肉在藏袍下若隐若现。苏燃坐在船尾,看着湖水在桨下分开又合拢,像被撕开又愈合的伤口。
"为什么跟着我?"她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哲乌达瓦没有立即回答。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划桨的动作轻轻颤动:"冈仁波齐给了我一个梦。"
"什么梦?"
"一只垂死的鹤落在圣湖边,"他的声音低沉如湖水的呢喃,"如果我救不了它,整个山谷的雪莲都会枯萎。"
苏燃嗤笑一声:"所以我是那只鹤?"
桨停了。哲乌达瓦直视她的眼睛:"你是那个让雪莲不枯萎的理由。"
船身轻轻撞上湖心岛的碎石滩。哲乌达瓦先跳下去,转身想扶苏燃,她却自己跨了出来,结果踩到湿滑的石头险些摔倒。一双有力的手臂立刻环住她,又在她站稳后迅速松开,退回安全距离。
岛上有个小小的玛尼堆,五彩经幡在风中飘扬。苏燃绕着石堆走了一圈,发现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六字真言。哲乌达瓦站在三步之外,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像唐卡里走出的护法神。
"许个愿吧。"他说,"羊卓雍措的守护神很灵验。"
苏燃盯着湖面,那里倒映着两人模糊的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瘦削单薄,像两个世界的剪影被强行拼在一起。她拾起一块扁平的石片,犹豫片刻,终究没写下任何字句,只是将它轻轻放在玛尼堆顶端。
"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哲乌达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神灵听得见人心里的声音。"
回程时起了风,小船颠簸得厉害。苏燃死死抓住船舷,指节发白。一个大浪打来,冰冷的水花溅到她脸上,带着湖水特有的矿物质气息。哲乌达瓦迅速脱下外套递给她:"穿上。"
藏袍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像被阳光晒过的松林。苏燃想拒绝,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那目光里没有命令,只有某种让她无法抗拒的笃定。藏袍太长,下摆拖在船底的积水中,很快洇湿了一片。
"你总是这样吗?"苏燃裹紧衣服,突然问道。
"怎样?"
"不问别人需不需要,就擅自决定什么是对他们好的。"
哲乌达瓦的桨在半空停顿了一秒:"只有一个……"
湖岸渐近,一群水鸟从芦苇丛中惊起,翅膀拍打水面的声音像零落的掌声。苏燃发现哲乌达瓦的右手腕内侧有个奇怪的纹身——不是藏文,而是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汉字
"那是..."
哲乌达瓦迅速拉下袖子:"小时候的恶作剧。"
上岸后,哲乌达瓦坚持送她回旅馆。他们沿着湖边小路慢慢走着,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足够他在她踉跄时伸手扶住,又不会让她感到压迫。苏燃偷偷数着他的步子,左脚总是比右脚重一些,像是旧伤留下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