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没有再被缤纷彩灯投照的鹅蛋脸,于夜色中显得分外灵动,鼻尖的小痣在昏黄的光亮里,像是泛着薄辉,令祁邈想起一些往事,无端有两分的分神。但在林斐然看来,祁邈依旧矜冷如初。他的口吻淡而平:“祁述行事冲动急躁,如有冒犯,作为他的堂哥,我替他向你道歉。但我相信,违法乱纪这样的事——”祁邈薄唇微勾,带了点嘲弄的意味:“他还没那个胆子。”敏锐的目光顺着倾向她的晚风打量过去,慢慢陈述未曾谋面的事实:“不过,见义勇为倒是他的性子,我猜,是你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纠缠,而他当起了护花使者。”
警察。祁邈皱眉在心中念着这个词。
祁述的父亲是涟城的一把手,政眼通天,所以宁愿落荒而逃呼叫祁邈来收尾,毕竟相比起来,阎罗似的亲爹显然更可怕些。
祁邈已经能猜出个来龙去脉,回头看向那所谓的“祸水”。
一袭薄荷绿的连衣长裙将她的曲线勾勒,米白色披肩削弱了妖冶,是点到为止的纯美。
如此容貌,怪不得祁述遍阅花丛也要争先。
祁邈率先走出包间,对林斐然道:“这位女士,我们聊聊?”
林斐然录供完后,才知道那个祁家三爷已经先跑路了。
她有些纳闷:干坏事的人又不是他。
虽然过道监控拍下了张霆挑衅与想要打人的画面,但他似乎并不畏惧,反而在被带走时得意洋洋朝林斐然吹了个口哨。
其实她知道,这个社会对于有钱人来说总是会有许多“包容”与“宽恕”。
但林斐然心中仍有某些坚持,所以,她依旧选择了报警。
胡颖因为酒的后劲上头不想再动弹,只得先留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等候林斐然取包回来。
只是她有些记不清唱K的包厢号,所以走错了门。
从里面出来的男人气质矜淡,眉眼如同静山,带着沉稳与坚定的力量。
林斐然第一时间想的是:若他有一头银白色长发,那么,诗赋中描写仙君的玉人之姿,约摸就是如此了。
她又垂眸看向那只作邀请而伸出的手,再次想着:好看,好想摸摸。
鬼使神差的,她迈步跟着他一起走向过道尽头的阳台。
就在二人离开之际,本就鱼龙混杂的包厢里瞬间像水入油锅一般炸开。
有说:“邈二爷这是也看上了那妹子?”
也有说:“二爷进来的时候我一口酒还没进肚子,他*的卡在喉咙里,愣是不敢咳出声。”
又有说:“述三爷跑路那会的冲劲,活像后头有老虎在追一样,要我说,二爷这气场还真是‘如狼似虎’……”
走廊上分外安静,这些声音即便被玻璃门所隔绝,依旧有几句飘进了二人耳中。
涟城因地理位置优越而经济发达,这里的豪门与大企业都不算少。
但事实上,又犹如金字塔般冠有高低,能在尖峰上真正镌刻出有名有姓的,包括祁氏在内,不足一掌。
祁述愿意纡贵当个纨绔与他们聚在一起耍闹寒暄,祁邈却已沉肃了脸。
林斐然猜不透这人的心思,却能感觉到气场不对,于是落后两步。
但祁邈一贯气定神闲,又或者说是自信掌控着她的动向,所以无须回头,也能在缄默中催促她跟上节奏。
或许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林斐然开口道:“请问你找我有事吗?如果是为了张霆,即便我认为法律应该定决他的罪罚,他应该也会逃脱审判。如果是为了祁述,他已经走了,而且本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想来不会有事的。”
她难得说这么一篇长篇大论,但祁邈却没有立刻回应。
直到抵达那处僻静的阳台,他才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她。
那张没有再被缤纷彩灯投照的鹅蛋脸,于夜色中显得分外灵动,鼻尖的小痣在昏黄的光亮里,像是泛着薄辉,令祁邈想起一些往事,无端有两分的分神。
但在林斐然看来,祁邈依旧矜冷如初。
他的口吻淡而平:“祁述行事冲动急躁,如有冒犯,作为他的堂哥,我替他向你道歉。但我相信,违法乱纪这样的事——”
祁邈薄唇微勾,带了点嘲弄的意味:“他还没那个胆子。”
敏锐的目光顺着倾向她的晚风打量过去,慢慢陈述未曾谋面的事实:“不过,见义勇为倒是他的性子,我猜,是你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纠缠,而他当起了护花使者。”
林斐然原本以为这人已经了解完事情的起因与经过,但听下来才发现并不是。
可他只凭这短短几分钟就猜出全部,实在是……太会揣度。
祁邈还穿着从会场赶来前的那身高定西装,也许是被冷空气吹得有些许喉干。
他单手解下一枚衬衫上的黑尖晶扣子,疏离感也因此松懈,显出几分平易近人,只是态度依旧tຊ公事公办一般。
“所以,我希望明日如果有记者闻讯而来采访,你可以斟酌好言辞。”
这并不是带有威胁意味的暗示,也没有明码标价成为一桩交易。
林斐然站在这人面前,而他身后,霓虹夜色与涟水潋滟都像成为祁邈的陪衬,让他成为最吸睛的存在。
涟城所有瑰丽,也可以只是他指尖一颗纽扣。
她半仰着头,这些风景便以最直接的方式,像星屑,跌进她的眼眸中。
林斐然的思绪慢慢回拢,她想起来关于祁家的新闻,也从他的话里推测出祁述堂哥这个身份,对应的名号。
祁邈。
南工大的金融系学生们,将这位业界神坛之上的人物当作奋斗目标。
毕竟除却优越卓绝的家世,祁邈曾经白手起家的经历也足以令人为之振奋。
也许出于一种尊重,又或是紧张,林斐然微抿唇角:“我知道。不过我相信,依照祁氏的实力,也可以做到不泄露半点风声。”
是一句不软不硬的回绝与态度。
卷发被夜风无意吹拂开,露出一段胜雪的玉颈。
翩睫下的眼渐渐扬起,与他对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祁先生,再会。”
在她离开之际,祁邈的助理傅斯与林斐然擦肩而过。
傅斯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只是依照职责将全部监控录像以及查清的经过告知,与祁邈所猜测的丝毫不差。
空气中好似还遗留她发梢的芬芳,像茉莉、又也许是玉兰,与祁邈身上苦橙香根草的冷香交融着。
他们都好似与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
祁邈突然问道:“她姓林?”
傅斯重复了一遍:“是的,她叫林斐然。”
林斐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过道尽头。
然而此刻,一向极度自律、于烟酒等物敬而远之的祁邈,竟然觉得喉间发痒,亟需尼古丁来抑制一二。
“去动一动警告,今天晚上祁述与她的事,外面不能有半点风声。”
对于这样一桩小事,祁邈自然没有瞻前顾后。
依照他的处事原则,能在祁述跑路后亲自前来替其收尾一番,已是格外顾念手足情谊。
傅斯却察觉出一丝微妙的异样。
他清楚祁邈的脾性,不喜以势压人,不喜打破规则、不喜感情用事……
然而不等他深想,祁邈已经继续道:“叫镜月的负责人去二十七楼,我要看看这个季度的业绩和账单。”
这里是祁邈在祖父那继承的资产之一,不过平常大多由另一名总助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