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走远,才对她尴尬地笑了笑。沐熙窈对这个庶兄的情感有些复杂。他是母亲嫁入沐府前沐仁廉通房所生,据说母亲对他是有些介怀的,但到底没苛待过。可崔琳当了主母后,他的存在就是崔琳眼里最大的刺,三天两头非打即骂,院子里的狸奴丢了也要赖在他头上。沐仁廉则似乎早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明明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却丝毫没有要给他议亲的意向。他们本该是同病相怜的。跟他相比,沐熙窈还算是幸福的,毕竟她是逃出了沐家的,可庶兄至今却还留在那个地狱里。
腊月二十七,成德帝的大队伍才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上京城。
仪门外,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加上沐家的老老小小,列驾迎接成德帝回宫。
中途遇险的事自然早已传信回宫,虽然安然无恙,依然难免后怕,喜气洋洋的接风礼,竟一个个哭成泪人儿。
沐熙窈跟着队伍与皇后姑母简单见了个面,姑母还是那副雍容端庄模样,一张圆润干净的脸总是含着得体的笑。
“姑母……”沐熙窈看着她头顶白发难免心酸,一年不见,竟苍老了许多。
“好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啊。”皇后眼中满是心疼,她娇养了二十年的花儿,怎么会一年就被磋磨成这个样子?
不是说周寒珏认祖归宗了吗?
南疆王室,怎么会这般苛责儿媳妇?
长公主呢?她……
皇后似乎有很多话要问,可主管太监恭恭敬敬地跟她说着什么。
“好孩子,姑母那边还要筹备年夜饭和祭天大典,你先回宫歇歇,等晚上姑母再去看你?”皇后知沐熙窈不喜沐府,在这上京城里,也就只有皇宫才是她的落脚地了。
“陛下给窈窈赐了宅子,窈窈这几日就不给姑母添乱了,等过完年,窈窈再进宫来陪您。”沐熙窈弯弯眼,乖巧又懂事。
倒也不是不想跟姑母好好叙旧,主要是她一年没回宫,很多东西需要重新安置,分了人力物力的,反让姑母分心。
萧景煦现在是个马夫身份,他进不去内廷,她若是敢在宫里落脚过年,他非要抱着她哭半宿不可。
成德帝到底是年岁大了,折腾了这一大圈,实在没什么精力会见百官,接风仪式只是草草走了个过场,便赐了跪安。
百官三三两两四散开去,独留下了沐仁廉带着沐家众人站在了沐熙窈眼前。
“若是无处去,可以回沐府。”沐仁廉面无表情,一副长者姿态。
他其实是希望沐熙窈回沐府的,也许崔瑶若是入了她的梦,能顺道去看看他。
“不了。”沐熙窈摇头,她自己有宅子不回,为何要往那火坑里跳。
“你这个孩子,真是不识好歹。”后母崔琳冷哼,旧事重提,“到底是个丧门星,怎么养都养不熟。”
“那还真是辛苦您了。”沐熙窈垂眸嘟囔,不想看见她那副嘴脸。
她怎么养自己了?掐死吗?
“是啊姐姐,父亲也只是担心姐姐安危啊,姐姐怎么能这么冷硬的拒绝呢?姐姐,攀上了高枝儿,是当真看不上我们沐府了吗?”沐希月声音软软,委屈中似乎还带着哭腔。
连跟在沐熙窈身后的青黛都不由得抬眼看了沐希月一眼,三小姐……也是堂堂一个贵女,说话怎么婊里婊气的?
像怡红院里的窑姐儿,只听着牙都倒了。
沐仁廉听见她们母女俩的话,也难免脸上挂不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爱住不住,沐府也不差你一个。”
“父亲如今这般大度的吗?”沐熙窈冷笑,当年不是容不下的么,现在又不差了?
沐仁廉甩手便走,沐希月毫不掩饰眼中得意的神色,狠狠剜了沐熙窈一眼,便柔声去挽父亲的手:
“父亲别跟姐姐生气,身体要紧,姐姐这个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希月陪着您呢……”
沐熙窈本是懒得跟沐希月一般见识的,可回头便看见了车夫模样的萧景煦,一想到这样的人有可能会被许给萧景煦,她便心里堵得慌,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希月,你还想当太子妃吗?”
如今太子生死未卜,沐希月还会守着他吗?
沐希月回头,以为她是想笑话自己还没订婚就没了夫君,难免骄傲起来:
“不是我想不想,是父亲想不想。”沐希月端起自己贵女的架子,“父母之命,自然看重的是沐家的基业,像姐姐一样跟个野男人私奔,妹妹是做不来的。”
有几个像沐熙窈这么傻的贵女,会看重一个人的外貌和才学。
作为贵女,她看重的是身份和地位。
沐仁廉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似是感受到了父亲的肯定,沐希月继续说:“既然父亲希望沐家有人做太子妃,那希月就去做这个太子妃,太子失踪怕什么,大梁总还会有太子的呀。”
“沐希月!”沐仁廉蓦地打断了沐希月的话,虽然不知道太子如今在何处,可若有心之人将沐希月这句话传到殿下耳朵里,她就再也没希望做太子妃了!
“胡说什么!太子他明……”
“父亲大人?!”沐熙窈笑着微微挑眉,若是沐仁廉敢跟沐希月透露半点,只怕沐家的荣华富贵就要到头了。
沐仁廉被她一叫,清醒了三分,一张脸阴晴不定了半晌,方继续说:“太子殿下只是失踪,莫要胡说八道,这里这么多人,谁听见了都够你受的!”
“是,女儿知错了。”
沐希月乖乖认错,心里却不服,仪门口别人早都走光了,哪里还有别人啊?
会说出去的,也就只有沐熙窈了。
都怪她,让自己凭空挨了一通骂!
沐希月暗自又狠狠剜了沐熙窈一眼,恨不得能当场将她那好看的脸刮花,许久,才一副柔弱模样随着父亲离开。
大大小小一家人,只马车就有八九辆,外围又跟着一众奴仆,排场可不比皇帝的仪仗小多少。
人马走远,沐熙窈才发现,庶兄沐希阳站着没有动,也没有马车留下来等他。
等所有人走远,才对她尴尬地笑了笑。
沐熙窈对这个庶兄的情感有些复杂。
他是母亲嫁入沐府前沐仁廉通房所生,据说母亲对他是有些介怀的,但到底没苛待过。
可崔琳当了主母后,他的存在就是崔琳眼里最大的刺,三天两头非打即骂,院子里的狸奴丢了也要赖在他头上。
沐仁廉则似乎早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明明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却丝毫没有要给他议亲的意向。
他们本该是同病相怜的。
跟他相比,沐熙窈还算是幸福的,毕竟她是逃出了沐家的,可庶兄至今却还留在那个地狱里。
只是……
她与庶兄的关系,也不过是活在下人们的描述中。
沐熙窈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让他单独留下来,跟她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