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莲花不惹尘埃的说法,典籍中也曾以这种花儿比喻过美人,只是张辰还从未见过配得上这句话的姑娘。现在他见到了。先有十几位着火红长裙的姑娘由列成行,向两侧走开,好似婀娜的花儿一瓣瓣打开,最后才走出中间儿的白色花蕊。对顶级的美人儿来说,要论五官反而落了俗套,只因好似一个物件儿的雕琢,又或是某些字画儿,单单去看某一部分的手艺,难免都有匠气,但那些传世之作,整体去瞧必浑然天成。世上的物件儿,无论什么东西,既是天成,就瑕疵难免,但瑕疵自生的同时,那股子灵动就成了最难得的。
九皇子李光当然猜出了张辰的身份,当初恭王府冲喜招婿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长安无人不知,庙堂上不知多少官员在背后耻笑,只因冲喜这件事倘若放在无知百姓的身上还好,但恭王府明知所谓的命途一事不过无稽之谈,这是修行者进入一定境界就能明白的,毕竟元力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人体和世界沟通的介质,随着人的境界加深,对这个世界的体悟更深,就连喟叹观观主这样的人物都说过,所谓命途都只是假象,什么相面风水的说法完全不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九皇子对张辰也做过了解和调查,只因恭王府的势力不可谓不大,只是不论王爷还是朱重三等人,都从不参与任何党争,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新姑爷就算只是一个赘婿,也总算一个入手的机会。
根据他的调查,最后对张辰只有寥寥几个字的介绍:出生北方不毛之地,忘却了前尘往事,生得一副好皮相。
现在,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张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怀疑这是朱重三刻意为之,又或者,根本不需要怀疑,本来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李光的心情愈发糟糕,就连今日本是见芷安姑娘的兴致都大大减弱。
不过,不论他心里怎么想,朱重三既然说起了张辰,终究还是要有些回应,他看向张辰,赞叹道:“三哥早该介绍了,我方才在楼下便觉得这位生得潇洒,让人望尘莫及。”
朱重三哈哈大笑,探着身子拍拍张辰的肩膀,“我这位弟弟的身份,殿下真的不知道吗?府上三妹新婚燕尔,殿下总该听过的。”
李光这才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三妹的夫婿,也难怪有如此风姿,好似话本小说里走出来的。”
到了现在,张辰再如何不懂世故也瞧得出自家这位连襟对九皇子的态度有些问题,看样子今日他带自己来到这儿并非临时起意。
就在一番假情假意的客套话里,楼下忽然起了一声极清脆的戏词儿,好似鸾凤的和鸣,竟让人有神清气爽的一个激灵。
李光起了身,向着窗口处走去,“是到了芷安出场的时间,”
此时此刻,月明当空,船舫里的人们虽瞧不到外面的景象,但是在四周阵法中的朦胧烛火挂在头顶,还有清风徐来的清澈,好似坐在夜间儿的明月脚下。
就在三次唱喏后,三层幕布的层层拉开,那位名叫芷安的春衫薄招牌终于露面。
世上有莲花不惹尘埃的说法,典籍中也曾以这种花儿比喻过美人,只是张辰还从未见过配得上这句话的姑娘。
现在他见到了。
先有十几位着火红长裙的姑娘由列成行,向两侧走开,好似婀娜的花儿一瓣瓣打开,最后才走出中间儿的白色花蕊。
对顶级的美人儿来说,要论五官反而落了俗套,只因好似一个物件儿的雕琢,又或是某些字画儿,单单去看某一部分的手艺,难免都有匠气,但那些传世之作,整体去瞧必浑然天成。
世上的物件儿,无论什么东西,既是天成,就瑕疵难免,但瑕疵自生的同时,那股子灵动就成了最难得的。
九皇子瞧着台上的芷安,见她在台上辗转腾挪如同缥缈惊鸿,一时脸上有笑意,就连刚才的糟糕心情都淡了。
他眼角余光瞥到张辰也在瞧着台上,笑问道:“弟弟觉得如何?”
他顺着朱重三的称呼喊了张辰,是因为这样显得亲昵,实则心理当然是看不上张辰的,毕竟朱重三有重兵在手,张辰却彻头彻尾不过一赘婿。
张辰自然说出自己的看法,“美人天成,如玉石剔透,入目赏心,入手又恐伤了灵气,的确难得一见。”
九皇子听了哈哈大笑,显然张辰这番话深得其心。
“这娘们的确是个好货色。”
旁边儿传来朱重三的话,让九皇子脸色一僵。
偏偏这一次朱重三的确没有扫他兴致的意思,他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相比较张辰,语言粗鄙了一些。
许多文人雅士瞧不上武夫的原因也在这里,他们平日里做的事自觉是极高雅的,如同琴声叮咚的高山流水,但在武夫们看来,不过是几根儿能发出声音的细线,就算好听一些,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没什么鸟用的事实。
总之就是,弹琴没什么鸟用,诗词歌赋没什么鸟用,围炉煮茶没什么鸟用。
鸟用,就是武夫们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最好的评价,因为他们觉得,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
现在,朱重三说出了自己对楼下花魁的最高评价,但是在九皇子的眼里,就好像自己精心做出来的菜被狗糟蹋了。
春衫薄是九皇子的产业,芷安是九皇子打造出来最完美的作品,从这条船舫的真正主子成了他以后,他就一直在以各种方式为芷安造势,这其中当然还有更深的原因,否则一个皇子何至于对这种谈不上光彩的产业和女子如此上心。
九皇子只当做没有听到朱重三的话,仍旧和张辰交谈,道:“芷安不仅人美,弟弟你且瞧着。”
翩若浮云,矫若游龙,莲花儿成了人,又钻进火红的花瓣儿中间,妩媚中的清纯,麦田上的稻穗,河水里腾跃的鲤鱼,总之,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去比拟都绝不过分,只一眼惊为天人,叹仙娥何必落凡尘。
更绝的是舞姿之妙,恰似浪花儿围成了圈儿,一层层向外翻滚,你本以为此时见到的已是极致,谁曾想等外面的浪花儿被推开,内里白花花的心儿才是正戏!
一层的看客们早已经呆了,一个个苦思冥想要称一声好,穷尽自身心头的笔墨也要赋诗一首,只是那些才学不够的,下笔时才觉这世上的许多言语放在芷安身上都如俗物平白玷污了芷安姑娘身上的仙气儿。
就在这时,二楼有粗犷的声音传出来,是朱重三觉得瞧不过瘾,索性推开了窗户,所以阻隔声音的阵法暂时失了效果,“真是好货色啊。”
许多书生愤而抬头,有人本想大声呵斥,见是朱重三,急忙住了嘴,毕竟不久前那个被劈开的尸体应该还没凉透。
至于他们平时天天喊着的风骨,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需要一定好处去激发的,如果死在朝堂上,或许能名留青史,为了一个姑娘死在青楼算是怎么回事儿,哪怕这个女人是个花魁也不值得。
朱重三啧啧赞叹,“真是个好货色,这个身段儿瞧着就好生养。”
在一个人的成片赞叹声里,书生看客们的笔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了,这首诗无论如何也是不成了,满脑子都只记得好货色三个字。
更让他们恼火的是,听久了朱重三的话,再看台上的芷安,还真就觉得有些道理。
有人暗自附和一声,“的确是好货色啊,不对,我周某人读春秋十数年,怎么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一定是受了那武夫的影响。”
张辰此时渐渐看出了端倪,这位芷安姑娘绝不只是生得好看这么简单,当汗珠子渗出,会有微渺的,常人难以看到,甚至修行者也需要极高境界以瞳术去瞧才能发现的清气逸散,这股子清气才是她让每一个看客为之痴迷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九皇子对这个姑娘如此上心,是不是也受到了这个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