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千里之外的许警官,他怎么会知道玉龙这个东西?难道……李翠翠猛然想到了什么,她脱口而出:“所以,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妈妈?”许新华郑重地点了下头,叹息一声,说道:“我找了22年了。”说完,他从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李翠翠面前:“你看,这是不是一对?”李翠翠颤抖着接过许新华递过来的物品,那是一枚栩栩如生的凤,青绿色的玉,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剔透,一根青线在玉的身上蜿蜒,是它!她曾经在妈妈手里见过很多次。
今天是李翠翠第二次坐进审讯室。这场面她想象过很多次,一度惧怕的不行。
可当她真的走进这里,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不需要再逃避了,不需要再挣扎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第一次是白宁宁问的话,问王力案发前后自己的经历,李翠翠再次说了一遍,她通过白宁宁的眼睛,知道她相信了一大半。
他们告诉她会把罗迪找到,到时谁在说谎一问便知。
李翠翠很开心,她也想当面问问罗迪,她到底哪对不住她了,至于这么害她!
所以今天提审,是罗迪找到了?还是又发生了什么其他事情?
不一会,许新华推门走了进来。看见李翠翠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的身上还藏着很多的秘密,接下来,我会跟你一一回忆。”
李翠翠心里咯噔一下。
在石奶奶家那天,许新华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身上有没有一块玉做的龙,是一枚吊坠。”
李翠翠愣住了,在她印象里,这对玉做的龙凤,只有妈妈知道,妈妈去世不久,玉凤就不见了,后来玉龙又被熊娟偷走了。
面前这个千里之外的许警官,他怎么会知道玉龙这个东西?
难道……
李翠翠猛然想到了什么,她脱口而出:“所以,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妈妈?”
许新华郑重地点了下头,叹息一声,说道:“我找了 22 年了。”
说完,他从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李翠翠面前:“你看,这是不是一对?”
李翠翠颤抖着接过许新华递过来的物品,那是一枚栩栩如生的凤,青绿色的玉,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剔透,一根青线在玉的身上蜿蜒,是它!她曾经在妈妈手里见过很多次。
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又出来了。
她哽咽着问许新华:“警察叔叔,我妈妈她,早就过世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是被拐卖到大地口的,她直到死,都想要找到小姨,想要回家。”
“你的小姨……我也想要找到她,你知道她在哪吗?”
李翠翠擦干眼泪,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妈妈也不知道,她曾经跟我说过,那年在路上没多久就和小姨分开了,王力说小姨已经被卖了,但没告诉我妈妈被卖到了哪里。另外,刚才您问我那枚玉龙,我本来是有的,可后来熊娟和王力把我带走时,被熊娟偷了去,所以我这次来深州,其实是想找他们两口子要回我妈妈的东西,然后问出小姨的下落。”
“等会你慢点说,按你的说法,你小姨是在你妈妈之前先被卖的?”
“嗯,我妈妈是这样告诉我的。”
“那你小姨身上佩戴的玉凤,为什么会在你妈妈手里?”
“妈妈说,小姨是在一天深夜被王力带走的,走的时候小姨挣扎了好半天,再加上我妈在一旁拉扯,王力没办法,就把妈妈打晕了,等妈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玉凤就在地上。”
“那天熊娟在干什么?”
“那天她不在,好像和王力发生了什么分歧,两人吵了一架,熊娟就出去了,接着王力就把小姨带走了。”
许新华沉默下来,他本以为找到了李翠翠,就能获得石红妮的线索,现在看来,又是一条死胡同。
如果想要找到石红妮,可能就只剩下熊娟一条路了,可熊娟去哪了呢?
审讯室内,李翠翠搓着手指,时不时看一眼对面的许新华,对方脸色不怎么好,李翠翠酝酿了一会儿,主动开了口:
“许警官叔叔,我把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您了,我和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找回我妈妈的玉龙,找到我小姨,那是我妈妈的遗愿,也是我来到深州的目的,但您也别着急,王力的死真的跟我无关,您想想,我的事还没办成呢,我怎么会把他杀了呢。”
许新华摆摆手:“今天来见你,不是为了王力的事,那件事虽然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清除,但对于其他人的调查并没有停止,你要相信我们,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绝不会冤枉你,今天其实是要聊聊其他事情。”
“那还有什么事?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了。”
“在你的身上,还有几个疑点没有搞清楚,翠翠,你要记住一件事,不要试图逃避法律,要做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我没有……您,问吧。”李翠翠抬手拢了下头发,嘴唇变得更加干涩,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许新华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知道刚才那句话让李翠翠紧张了。
白宁宁带队去寻找罗迪和杨秀颜的去向。
李翠翠的审讯理所应当的交给了许新华,当然许新华没有跟李翠翠讲,其实是他主动争取来的,他原本没有在这个案子里,可翠翠这孩子,许新华不太放心交给别人审。
归根结底,他其实是怕别人真的审出什么东西出来,面对李翠翠,他的矛盾感自始至终就没消减过,越推进,越害怕,空前严重。
他怕李翠翠真的背负着人命,那他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人还有什么意义?
可他又怕她有事不说,那自己良心也过不去。
所以一见李翠翠,他就紧张起来。
脸不自觉地严肃地像一张扑克牌。
李翠翠见许新华这样,心跟着慢慢提到了嗓子眼。
那几秒钟,可真是度日如年。很快,这令人窒息的场面终于结束了,许新华的问题总算出来了。
“我其实一直怀疑两件事。第一,回到十年前,你的妈妈砍死了你爸爸和奶奶,在调查报告中,显示事情发生时间大概在夜半 12 点左右,从案发时间起到郭老久早上 8 点多来敲门,为什么你一直在屋子里没有跑出来?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李翠翠着实没想到许新华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么久远的事情,不是王力,不是艾国维也不是段亮军?!
“您……问这个干嘛?”
“你如实回答我就好,不瞒你说,我去过大地口村了,当年的案子,处理的相当草率,我总觉得逻辑说不通,所以需要你给我答疑解惑。”
“我也不知道我一晚上都在干嘛,我,看他们都死了,害怕的不行,就记得哭了好久,后来趴在妈妈身上睡着了。”
“你妈妈砍杀爸爸和奶奶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出去看一看劝劝架?”
“叔叔,你既然去过大地口了,那您应该知道,我和妈妈是怎么被我爸爸打的,各家各户都知道,他发脾气起来,真把人往死里打。我哪敢出去呢,我躲着还来不及。”
“可是,你妈妈被你爸爸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又是怎么做到拿起菜刀,绕到你爸爸背后,再从背后袭击他,直到把他砍死呢?你爸爸致命伤都在后面,对你妈妈这样一个正在被打的人来说,做到这些,很难。”
“我……”李翠翠眼神闪了一闪,口中却很坚决:“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他们就都死了,妈妈还剩半口气,最后的遗言就是让我去找小姨。”
“你有没有参与?比如说,你有没有为了救你妈妈,在你爸爸后背下了狠手?其实翠翠,这件事就算你承认了,我们也无法找到证据了,我这个警察,只想知道真相,仅此而已。”
“我没有。”李翠翠很干脆。“我没有杀我爸爸。”
许新华见她紧紧闭上口,他知道,李翠翠不会说了。
罢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你的养父余莽,怎么会突然掉入自家粪池?”
“叔叔,这个你也怀疑我?”李翠翠声音突然变得很刺耳:“您不去抓坏人,不去找熊娟罗迪,在这一遍一遍问我过去的事情,叔叔,我第一次见您那天,您说您找了我妈妈和小姨 22 年,我以为您会帮我的,可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你要把我爸,我奶奶,还有余莽那个混蛋的死都算在我头上吗!”
李翠翠眼睛瞪得大大的,恨恨的盯着许新华,胸口不断起伏,呼吸也变得非常急促。
许新华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李翠翠的质问再一次把他内心的矛盾拉到了台面上。
是啊,他真的要这样做吗?一切都是自己的怀疑,其实就算李翠翠承认了,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也定不了她的罪,那他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可那些漏洞和疑点,却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余莽的死,也是有疑点的。
许新华在等待白宁宁寻找余巧的那几天,他闲来无事,就调查了余莽死的过程。
余莽是第二天被发现掉进了粪池,发现人正是李翠翠。
邻居替李翠翠报案后,警方经过调查,发现旱厕大缸上放两只脚的木板,都已经断裂,余莽正是在断裂的缺口处掉了进去。
天南市的警察说,他当天喝了不少的酒,推测在上厕所时没有站稳,摔倒后压折了木板。
但许新华走过几家生活条件不太好农户,发现他们旱厕上的木板都很结实,虽然是搭在缸口上,两边却用钉子钉进地里面,所以安全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他问了这几家的村民,大家都说,这木板如果不是拿斧子劈,一般不会断裂,有的人家已经用了十多年了,风吹日晒的,也没有坏过。毕竟每天都要用,制作旱厕时肯定要保证基本的安全。
这么一来,余莽摔个跟头就把两条木板都摔断了,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
他的生活条件在余家庄算不上很差,不至于厕所弄的破破烂烂的。
许新华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李翠翠,余莽死了,李翠翠就活过来了。
他望着面前的女孩,对方还在气愤,像是在经受着巨大的折磨。
“啪”,许新华合上本子,站起身像门外走去。
离开审讯室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翠翠,这两件事是我第一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事情的真相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有些事,瞒的过所有人,但瞒不过你自己。我说过,没有证据,定不了你得罪,我只是想,还给石家一个干干净净的孩子。”
“砰”地一声,门重重地关上,李翠翠被吓得一激灵,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连辅警的说话声都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