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人们背后叫的,但是我听到了。不过想想,是我太顽劣,不知不觉害的许多人挨罚受骂。”两人之间隔着烛火,林笙的目光穿过光亮,看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好干净……“软甲的事,你是不是也听到了。”褚申策笑笑:“你猜。”“你肯定听到了。”褚申策咧嘴,和平时一样,看起来没心没肺。“对不起呀,我是阿墨哥哥和阿彻哥哥在临江捡回来的,所有事情都以他们为先……”“阿笙你不用与我解释,府里的先生分析过,说我来与你们一同剿匪未必能得姜将军信任,姜将军是太子皇兄一手提拔的,我是外人……总之他说了好多啊,我的头都痛了。但是那又有什么
林笙顺势挥刀了结刺客,褚申策也因无力支撑面部向下倒在地上。
远处马身擦过草丛的声音越来越大,林笙凭直觉判断是腾虎营的将士来救他们。
她扔下短剑立刻扑到褚申策身边:“阿策你怎么样?伤哪里了?”
忙中出乱,到底还是小孩子,林笙全然忽视了褚申策身上没有一丝血迹。反倒自己去扶他,将身上的血蹭在了他干净的袍子上。
“我没事,就是右手抬不起来。”
林笙忙按照他说的看过去。
被划开的衣服赫然露出软甲的颜色,难怪他说疼但是没见血,红肿是少不了,但不会留下伤痕。
她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魂魄抽离般重复着:“还好,还好有软甲。”
梁正带着腾虎营的人奔驰而至,见地上坐着两个孩子,比自己受伤更惊心。
“阿笙!殿下!你们怎么样!”
林笙这才回神,木讷的回头:“阿正哥哥,我没事,庆王殿下右后肩应该有淤青,你带跌打的药了吗。”
梁正分了人去看褚申策,自己蹲下扶林笙起身:“离营不远,他身上的伤回去有内侍服侍,先起来,你身上的血是伤哪了?”
他只扫了褚申策一眼,没见他身上有明显伤口,便将精力都放在林笙身上,相比娇贵王爷,他这小妹妹身上全是狼藉。
“有那些人的血,好像左臂有一点伤。”
“你这傻丫头自己哪受伤都不记得?不疼吗?”
“阿正哥哥……阿策身上的伤是因为我,我……我害怕。”
林笙心中的恐惧麻木掉她部分知觉,若非梁正问起,她现在也想不起来自己才是在流血的那个。
褚申策被其他人扶起来,右肩因受伤提不起力,堪堪垂着,比刚刚躺在地上时狼狈许多。他看到林笙投过来的目光,还是抿嘴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呲牙咧嘴的被人扶走。
梁正用随身药品简单处理林笙的伤口,只能等回去让汝安再帮她好好包扎,千万不要留疤才好。
刺客尸体被带回营地,查验后确认是附近山匪无tຊ疑。
姜怀彻并未因真相大白高兴,他高兴不起来。
入夜,林笙披着狐裘,悄悄提灯离开自己的营帐。
褚申策还没睡,李重立在他身侧打盹。见状,他许他下去歇一会。
这位忠仆自离宫始终担惊受怕,怕是没睡过几个好觉,今日再这一遭,早就耗尽精力。
随侍的小太监没有近王爷身侧的资格,守在帐外悉听吩咐。
见林笙来,小步进去回禀。
褚申策随他到门口,直接将林笙拉进帐中:“你怎么来啦,伤怎么样,我还想着明天去看你,李重今天怎么也不许我出去。”
“谢殿下关怀,已无大碍。您的伤……”
“皮都没擦破,多亏姜将军的软甲,不然我可要遭罪了呢。”
“殿下……是林笙的错……”
林笙说着便要跪下,褚申策忙挡住她的手。
一人俯身,一人半跪,一时僵住,谁也没顺从对方的动作。
“快起来,明明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肯定早被抓走了。”
林笙欲言又止,半下跪的动作在褚申策的阻止下没能继续,但她也不知该不该站。
褚申策见状,有些费力的拿出自己使不上力的右手,欲扶她起来:“我这只手还是没什么力气,好阿笙,别为难我。”
林笙乖觉起身,两人堪堪站着,无话。
“阿笙还是叫我阿策可好?庆王这个称呼让我觉得营中无一人与我亲近。”
“若是阿策喜欢,当然可以。”
论身份,林笙这个孤女自然比不上褚申策这个皇子。
她生来是无封无赏的边境丫头,他生来便是有封的王爷。
淑妃的恩宠便是在今日的后宫,依旧首屈一指。
但若细细论起来,褚申策倒很少在林笙面前摆架子,掐指来算也不过是小时候有那一遭,被林笙教训后,他主动自降身段让她唤自己阿策,每每见面总是笑脸相迎。
反倒让林笙怀疑他在跟自己硬套关系,要对褚申墨不利。
如今借着昏暗的烛火和燥热的营帐,她仿佛清醒过来,或许褚申策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获利。
他们年纪一般大,林笙活的比同龄人累上许多,若非有家仇在身,谁又想活的这样累。
褚申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王爷,正是不用议政,不用进经书殿,随意玩乐也不会有大臣日日盯着的年纪,他……怎么可能如自己想的那样不堪。
“阿策,今日你为何要扑上来。”
“因为从我们见面,阿笙就一直在保护我呀。”
褚申策没有一点王爷架子,帐内没人服侍,他便自己拿了火炉上的茶壶为林笙沏茶。
“第一次在太子皇兄宫中见面,你告诉我虽是落花,亦不能践踏。经书殿里,你告诉我宫中用纸的工艺复杂,在皇后娘娘那,是你告诉李重他们应该去做什么,阿笙,如果没有你在教我,我或许,还是那个鬼见愁皇三子呢。”
“鬼见愁?”
林笙拿着茶杯的手迟疑了一下,听到这三个字她下意识的怀疑褚申策沏茶的技术。
“是宫人们背后叫的,但是我听到了。不过想想,是我太顽劣,不知不觉害的许多人挨罚受骂。”
两人之间隔着烛火,林笙的目光穿过光亮,看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
好干净……
“软甲的事,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褚申策笑笑:“你猜。”
“你肯定听到了。”
褚申策咧嘴,和平时一样,看起来没心没肺。
“对不起呀,我是阿墨哥哥和阿彻哥哥在临江捡回来的,所有事情都以他们为先……”
“阿笙你不用与我解释,府里的先生分析过,说我来与你们一同剿匪未必能得姜将军信任,姜将军是太子皇兄一手提拔的,我是外人……总之他说了好多啊,我的头都痛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父皇让我来便来嘛,更何况有你在,我又能学到好多他们不教给我的东西。”
“今日你救我,这恩情我记下了,想学什么便与我说,知无不言。”
“明日教我射箭如何,今日看白羽箭帅气的很!”
林笙没有言语,直接伸出手做击掌姿势,褚申策难得与她默契,也伸出手,两人一拍即合。
次日,褚申策难得早起,起床之麻利让李重也为之疑问,自家王爷这是转性了吗,怎地如此勤奋。
直达他喊李重找自己的射服出来,李重才知道,又是林笙鼓捣他家王爷做不合规矩的事。
“殿下,射箭有更好的师父教您,您何必去……”
“李重你别念了,阿笙的是百发百中的,营中许多将士都不如她,况且她手臂还有伤,都没拒绝教我。”
“您身上也有伤……”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皮都没擦破一点。母妃若问起来你便说我勤奋了,搪塞过去。”
褚申策察觉到淑妃似乎有意不让他在各个方面出类拔萃,但碍于是自己的母亲,出于孝道不敢多问。
谁家少年儿郎不希望自己更厉害些,哪怕不争头筹,也不能如自己这般羸弱。
宫中下人间早传有庆王养的白白嫩嫩,柔弱的像个女孩的言论。起初他不服,但不忍宫人因这些事受罚,便独自忍下。
爬假山,掏鸟蛋,上树,能做什么做什么,希望证明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不想这些下来宫人受罚的反倒更多,到让他多了“鬼见愁”的名号。
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困扰后褚申策收敛许多,换成缠着淑妃允许他学骑马射箭。
确实得偿所愿,但教习师父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也不见好好教他。
以至于褚申策文墨不算好,武功更不行。
与两位善文善武的皇兄比,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废物。
空有东望帝宠爱的废物。
褚申策出现时林笙正拿着饼子站在靶子前。
虽算贵女,但在军营,没人看着她,更没谁闲的传她闲话。可以放下规矩想怎么吃便怎么吃。
“阿笙你在吃什么。”
“早上刚烙的饼,里面夹了土豆丝,可好吃呢,你要不要试试。”
林笙话对着褚申策说,眼睛瞟着李重。
褚申策见状立刻明白她的顾虑:“诶,我的水袋忘带了,李重你去拿一下。”
李重惟命是从,主子说让自己去,那便自己去。
看到人已转身,林笙迅速将汝安多带的饼塞到褚申策手中:“快尝尝。”
两个孩子如奸计得逞一般想笑不敢笑,硬压着嘴角的笑意。
“好吃,真的好吃。”
“那多吃几口,他回来了咱们就开始练射箭。”
林笙给褚申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褚申策意会,赶忙咬上几口,大口咀嚼。
待李重回来时,两人已站在数丈之外,准备练习。谁也看不出褚申策刚刚大快朵颐。
林笙照旧与姜怀彻一同用午饭,她蹦蹦跳跳到他帐中时各位将军还未离开,见林笙乐呵,他们自然也是高兴。
“小阿笙自从离开垣来城,可是第一次见笑的这么开心,上午这是干嘛去了。”
“伯伯们哥哥们要留下用午饭吗?留下我就说。”
众人闻言忙起身做拒绝状:“这时间还是留给你你们兄妹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就你能拿捏这些长辈,你总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吧。”
姜怀彻坐了一上午,腰早就有些难受,趁着饭还没送过来,他拄着拐杖活动筋骨,林笙顺势扶住他。
“因为上午教了庆王殿下射箭,他进步飞快。”
“什么?!”姜怀彻本就依靠拐杖站稳,闻言略带踉跄,险些摔倒,好在有林笙搀扶。
但她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特意提前来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