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这几日食不好,也睡不好,这是为何?”大太监苏析一脸担忧地问。“许是这几日陛下操劳国事,过于忧心所致。春困人乏,陛下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林业平道。北帝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忽道:“方医官呢?”林业平垂着头道:“方医官家中有事,前日便告假了。”“陛下,这位是林业平,是太医院新晋的医官。”苏析解释道。“哦?你就是林业平?”北帝挑眉。“是。”林业平恭声回答。“之前太子让你去给纪凌皓诊脉,他的情况如何了?”北帝锐利的眼盯着他。
北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看着纪凌皓身旁的沈瓷道:“这位就是沈家的小公子,沈瓷?”
沈瓷听到自己的名字,看了一眼北麟,然后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研究面前的棋子,并不理睬他。
北麟也没觉难堪不适,只轻飘飘调侃了一句:“凌皓,看来你的这位夫人还是个有脾性的。”
纪凌皓低头去瞧沈瓷,眉眼松动,明明一句话没说,北麟却从中看出了真切的情意。
北麟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端起茶喝了两口,继续道:“听说北阑在边塞端了那些叛贼的老巢,父皇很是高兴,说等他回来,一定会好好的嘉奖他。”
“三殿下并无带兵的能力,若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暗中相助,不知会作何感想。”纪凌皓挑明道。
北麟没有责怪他以下犯上的言辞,只叹息道:“三弟他是有些任性,只希望经此一事能成长些。叛贼狡猾,不是好清剿的,我也是担心他出事。”
“说起来,还是你的主意好。三弟此次之后应该能得父皇重用,以后也可为父皇分忧。”北麟欣慰道。
“太子殿下一心为三殿下着想,三殿下会明白你的苦心的。”纪凌皓道。
北麟摇摇头,道:“罢了,不提这个了。”
他的目光扫过青柏,又看向沈瓷,浅笑道:“今日是临安的花灯节,到了夜晚,河畔明灯如昼。凌皓,你也可携夫人去逛逛。”
“那就要看夫人的意思了。”纪凌皓眼含笑意,盯着沈瓷。
沈瓷耳朵一动,睁着圆亮的眼睛看他,有些期待的意味。
“那我就不打扰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宫陪伴父皇母后用膳。”北麟站了起来,浅浅一笑。
纪凌皓颔首:“我腿脚不便,就不送了。”
“不必,你我二人从小一同长大,也不用讲究这些虚礼。”北麟不甚在意。
临走时,北麟路过青柏身边,用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月上柳梢头。”
说罢,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青柏像是被他的话语烫到,不自然地转开了脸,险些失态。
皇宫,勤政殿。
北帝捏着山根,疲惫地阖上眼。
林业平替他诊完脉,道:“陛下脉象平和,并无大碍。”
“可陛下这几日食不好,也睡不好,这是为何?”大太监苏析一脸担忧地问。
“许是这几日陛下操劳国事,过于忧心所致。春困人乏,陛下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林业平道。
北帝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忽道:“方医官呢?”
林业平垂着头道:“方医官家中有事,前日便告假了。”
“陛下,这位是林业平,是太医院新晋的医官。”苏析解释道。
“哦?你就是林业平?”北帝挑眉。
“是。”林业平恭声回答。
“之前太子让你去给纪凌皓诊脉,他的情况如何了?”北帝锐利的眼盯着他。
“微臣无能,对于纪将军的病症束手无策。”林业平不假思索道。
北帝默了默,似乎是满意了,他挥手道:“罢了,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苏析引着林业平出去,到了门口,他朝旁边唤了一声:“吴用,送送林医官。”
在说出名字的那一刻,苏析似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不甚明显的一声嗤笑。
林业平微不可见地皱起一点眉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门边远一点的地方走过来一个微躬着身的太监,他的头低垂着,看不清样貌,身形很清瘦,裹在宽大的鸭青色太监服里,低眉顺眼的模样。
“林医官请。”
他的声音像是刻意压低似的,但不难听出是少年人的嗓音,还带着太监独有的一种尖细。
吴用走得不紧不慢,像是在故意放缓脚步。林业平抬眼看去,只能瞧见他半边脸,面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着,颌下还有几滴汗珠将坠未坠。
送到宫门口,吴用依旧躬着身道:“林医官慢走。”
吴用低着头,只能瞧见身前的方寸之地,可他说完这句话后,那方寸之地的浅蓝色袍子却并未动。
林业平朝他走近一步,刚抬起手,吴用立马连连后退,并且抬起胳膊护住了头。
良久,没有遭到毒打,吴用才愿意慢慢放下胳膊,悄悄去瞧面前的人。
林业平一张温润平和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歉疚之色,见吴用在看自己,他往后退了一步道:“是我失礼,我见你面色苍白,想替你把个脉。或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吴用已经许久未听过这么温和的声音了,这么些年,每一个站在他面前说话的人,嘴里吐出的永远是肮脏恶毒的句子,还伴随着恶狠狠的踢打。
吴用放下胳膊,勉强站直了,颤颤巍巍道:“不,不用了。”
他想端出以往宠辱不惊的姿态,身体却克制不住地在轻微发抖。
林业平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却略有些诧异。
吴用的肤色极白,眉眼精致好看,光看面容,不像是个小太监,反而像是高门大院里的潇洒公子。
只是太瘦了,林业平禁不住想,这样瘦弱,岂不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别怕,我并无恶意。”林业平看出他在发抖,声音放得更轻了些:“你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吴用攥紧手指,抿唇不语。
林业平见他不愿多说的模样,也不强求,只是从药箱中取出一白一青两个瓷瓶。
“tຊ若是内伤,取这个白色的瓶子里的药丸内服,一日三粒,分开吃。若是外伤,取青色瓶子里的药粉外敷,用麻布或细布包扎。”林业平细致地说完,将那两瓶药递到吴用面前。
吴用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药瓶,并没有伸出手去接。
林业平一改往日从不强人所难的性格,固执地不动。
他说不上来是为着什么,但是大有一种若是吴用不收,便同他一直耗下去的准备。
终于,吴用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想象之中,药瓶会故意掉在地上,然后眼前人也会羞辱他。
可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他触到林业平手心的暖热,然后被烫到般慌乱无措地抓起药瓶连同手一齐塞进宽大的袖子里。
药瓶冰凉,吴用却觉得掌心发烫。他动动嘴,想要道谢,苍白的面颊上挤出一抹红来。
林业平收拾好药箱,温声道:“若是以后再受伤,可去太医院寻我。就说找林业平,他们会带你来的。”
说完,林业平柔和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他走出很远之后,吴用才小声道了一句:“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