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脾气。祁柏川眉梢轻佻,不太正经地呵了声。上课铃打响,季瑶也回不去了,但林知晓估计已经和老师请过假,身心俱疲的季瑶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体温枪就在手边,祁柏川起身走近些,微微躬身,掌心覆盖在季瑶光洁的额头上。不大热了。然而祁柏川还是蹙眉。他想,离开了温室的季瑶不再有刺,同样也代表了她孜孜不倦骚扰‘祁柏川’的旺盛生命力在减弱,枝叶泛黄枯萎,变得娇弱,变得不堪一击,变得爱生病。
“说我什么?”
祁柏川冷不防开口,吓了季瑶一跳。
“没什么。”
季瑶眨巴了下眼睛,撩起眼睑跟他对视,微微偏头,表情瞧着分外迷茫。
祁柏川哼哼冷笑。
像个洞察一切站在上帝视角的大老爷,他这样子季瑶就受不了了:
“你捉弄我吗?”
祁柏川闻言挑眉,将她往上掂了两下,惹得少女惊呼,不得不下意识抓紧他,眼底的倔强不甘变成了慌张和恼怒。
祁柏川勾唇,无不恶劣:
“你才知道啊。”
季瑶气闷,可又得审时度势,她将脸别开在一旁,仿佛要和这个送自己去校医院的坏心眼的人撇清关系,语气相当重:
“祁柏川,我不和你说话了。”
落在听者耳中那样轻飘飘,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所以呢?”
祁柏川耸肩,表示无所谓。
季瑶很轻,对于常年锻炼的祁柏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他又很坏,松松垮垮抱着,卡在季瑶可能会掉到地上的界限之中,逼得她不得不伸手抓紧。
于是总会发生手臂触碰的情况。
尽管隔着薄薄的校服,依旧能感受到少年灼热的体温。
祁柏川身高腿长,很快到了校医院,但他没走,等校医给季瑶量了体温处理完伤口,打点滴的时候,他走了进来。
季瑶一见到他整个人就不好了,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反正就是那种很诡异很别扭的感觉。
她躺在里间病床上,装模作样闭上眼。
校医见他俩一同来的,于是嘱咐祁柏川,病人有些起烧,希望他帮忙看着点滴,隔一段时间测一下体温,然后就出去了。
供学生休息输液的房间霎时间就剩下两个人。
也是他天生就是来克我的。
季瑶这么想着,睫毛控制不住地动,她紧抿着红润的唇,还不清楚自己的伪装在外人看来多么虚假。
然而等了很久,等不来祁柏川的挖苦,他反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良久问:
“为什么在火锅店打工?”
季瑶一愣,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小幅度的动,随后她感觉一张大手盖在了自己的双眼上面。
安慰?
不大像。
他是会安慰人的那种人吗?
季瑶有时候觉得网上某个词很适合评价祁柏川——
癫公。
她心里跟小锤敲了下似的,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用另一只没输液的手将他的大掌拿开,睁眼瞧他:
“打工不是为了挣钱还是为了什么。”
她这话说得锋锐忐忑,但仔仔细细瞧过,并未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看见蔑视,尽管他总是表现得蔑视所有人,像电视剧里的炮灰皇太子。
季瑶顿了下,又咬唇补充道:
“你知道的,我家道中落了。”
祁柏川听罢,一如既往地开腔:
“能挣多少钱?”
季瑶不解他为什么会好奇,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数字。
哪怕依旧觉得尴尬,却无端让人从眼角眉梢里感受到了一丝丝的蓬勃生机。
祁柏川嘴角漾起弧度,悠哉悠哉地道:
“这么高啊?”
将信将疑似的。
季瑶总感觉他在看轻自己的努力,登时来了劲儿,微微抬头把高音量,一张苍白小脸努力争辩:
“你不要总是先入为主,这是我自己挣的,我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我.........”
许是发着烧,大脑词穷,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我早进化了!”
说完房间内沉默片刻,之后一声突兀嗤笑,季瑶脸蛋红红,羞恼的用被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蜗牛般往里缩。
祁柏川饶有兴致地看她,托腮道:
“看出来了。”
“.........”
季瑶轻轻侧身,看上去不愿意再搭理祁柏川,他自己也觉得这应该是季瑶的极限了,也许马上就要生气发怒,反正她一向这样。
而自己自然也不愿意待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他已经决定离开。
然而刚刚起身,又碰巧听到季瑶闷闷的声音传来:
“好吧,其实我的工资里面很大一部分是领导的鼓励,我真的没有本事挣那么多。”
祁柏川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懒洋洋伸手把季瑶的被子往下拽了拽,重新大爷坐姿:
“知道了,小心憋死。”
季瑶转过头,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只觉得祁柏川越来越讨厌。
“......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你?”季瑶皱吧着一张白皙小脸,忍不住自我怀疑。
恰恰好这句话又被玩手机的祁柏川听到,他姿态懒散向后轻靠了下,熟练地转着手机,语气意味不明:
“后悔?”
季瑶脸颊微鼓:
“你不要问我这些,我不想讲。”
好大的脾气。
祁柏川眉梢轻佻,不太正经地呵了声。
上课铃打响,季瑶也回不去了,但林知晓估计已经和老师请过假,身心俱疲的季瑶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体温枪就在手边,祁柏川起身走近些,微微躬身,掌心覆盖在季瑶光洁的额头上。
不大热了。
然而祁柏川还是蹙眉。
他想,离开了温室的季瑶不再有刺,同样也代表了她孜孜不倦骚扰‘祁柏川’的旺盛生命力在减弱,枝叶泛黄枯萎,变得娇弱,变得不堪一击,变得爱生病。
要救这么一朵受过创伤的花真的很不容易,而且相当麻烦。
祁柏川心想,以后谁碰上她还真是要辛苦操劳了,毕竟很少有人可以拒绝季瑶,而自己是鲜少的几个心志坚定者。
他舒了口气,烦躁地往外走。
校医在外面值班,看见了连连喊:
“哎,不是叫你看着吗?”
这种语气听起来真的不顺耳。
祁柏川视而不见。
校医见他脚步未停,接着说:
“瞧那紧张样还以为关系多好呢,年纪轻轻这么点耐心都没有!”
不知道在自以为是的阴阳怪气谁。
祁柏川揉了揉额角,黑着脸回里间了。
他乱七八糟窝在凳子上,抬手搓了搓脸,面无表情地想,原来从目前来说,那个倒霉蛋还是自己,并未转移。
这么想着,内心那点隐秘的不为人知甚至连自己都捕捉不到的心思,罕见分泌出诡异的愉悦。
可真是奇奇怪怪。
季瑶睡醒已经是两个小时后,里间静悄悄没有其他人,手上的针被拔掉了,留下一点点的血渍,并无不妥。
她拍了拍额头,人已经清醒很多,刚起来穿上鞋,祁柏川撩起帘子从外面过来。
“你还没走?”
她惊讶道。
祁柏川手里拎着校医开的药,凉凉看向她:
“你很希望我走?”
季瑶眼眸澄澈乖软:
“某些程度上是的。”
“那哪些程度上不是呢?”祁柏川似乎随口一问。
季瑶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暂时没有想到。”
“.........”
祁柏川骤然冷笑出声:
“那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