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发痛的双手,走到楚辞床边,一把将人抱起,环着楚辞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睨着楚鸢,心里的烦躁越来越重,这种烦躁让他很难冷静下来。楚鸢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几滴血溅在瓷白的地上,红地刺眼。不过就是挨了一巴掌,至于这样?她楚鸢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装可怜吗?之前对靳玥也是如此,如今这套倒是又延续到了他身上来,一想到靳玥,沈时泽对她的愧疚登时荡然无存,压着声音冰冷地警告她,“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一巴掌打不死人,我不吃你这套,滚远点。”
沈时泽的这一巴掌用了九分力,楚鸢的嘴里瞬时被浓重的血腥味覆盖,疼地她麻木。
楚鸢懵懵地抬起头,苍白的嘴角有血滴往下落……但此刻的她顾不上疼痛,只是痴愣愣地看着沈时泽,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巴掌会真真切切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还记得自己喜欢上沈时泽的时候不过十七岁,正是爱情萌芽的阶段,是喜欢上一个人就会认定是一辈子的时候……那个时候,沈时泽的爱好还是背着画板画画,护城河,普陀海都是他驻足过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沈时泽,可能是当时的他太过于温柔,长得比电视剧里的那些当红男明星还好看,又或许是因为他帮她画了一副自画像。
从三岁那年父亲去世后,就没人再专门为她画过画了。
那年暑假,她跟了他一个暑假,从海边到密.林,从向日葵地到城市之巅……直到暑假结束,沈时泽离开南荷,楚鸢再也没有见过他。
之后再见面,就是楚家打算让她嫁去沈家的时候,可彼时他才知道沈时泽有心上人。
楚鸢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泪光,倒在地上的身姿迟迟未动,原来到死都不爱是这样的感觉,楚鸢拼命眨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心脏却一缩一缩地疼。
那双澄明又胆怯的鹿眼撞入沈时泽眼中,让他也有些莫名烦躁,他承认他是冲动了,他不该对楚鸢动手……但想到那张嘴脸也曾这样咄咄逼靳玥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如果她能乖一点,当初能容下靳玥,他也不至于这样。
他握紧发痛的双手,走到楚辞床边,一把将人抱起,环着楚辞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睨着楚鸢,心里的烦躁越来越重,这种烦躁让他很难冷静下来。
楚鸢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几滴血溅在瓷白的地上,红地刺眼。
不过就是挨了一巴掌,至于这样?
她楚鸢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装可怜吗?之前对靳玥也是如此,如今这套倒是又延续到了他身上来,一想到靳玥,沈时泽对她的愧疚登时荡然无存,压着声音冰冷地警告她,“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一巴掌打不死人,我不吃你这套,滚远点。”
说完,颀长的双腿不带任何留恋地从她身边跨过去,脚跟踩在她的小拇指上……但比起肺上的疼,不及分毫,楚鸢咳出了泪,沈时泽的背影在她的眼眶里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医院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楚鸢的身体扛不住被空调浸过的地砖,抖着身子爬了起来,浑身都在痛。她不想告诉沈时泽自己生病的事情,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嘲笑自己是罪有应得,她骄傲了一辈子,不想落得遮掩的局面。
但是她又想着,要是自己告诉了他,能不能换的他的怜悯……哪怕是一丝一毫,可是很快,连她自己都笑了,沈时泽对她的温柔,从靳玥死的那天就彻底消失了。
她忽然好后悔,后悔爱上了这个男人,要是她当初嫁给的是一个普通男人,该多好...那样沈时泽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对她恨之入骨。
医院走廊的不锈钢座位上,楚鸢蜷缩着身子,忍不住发抖,整个人像是被冷气倒灌一样,被踩到的小拇指放进嘴里,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忍不住溢出一段呜咽。
也许是她的哭声太大,不远处一个小孩子听到声音,屁颠屁颠地跑到她面前,肉嘟嘟的小手艰难地扒开她额前的头发,露出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容,然后变法术似地掏出一根棒棒糖,往她鼻子上戳了戳。
“大姐姐,我妈妈说打针不能哭的哦,哭了以后会长满脸麻子,你这么好看,长了麻子可就不好看了,给你一根棒棒糖,这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味的。”
粉红色的棍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楚鸢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眼神酸涩,接过那根小小的棒棒糖,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
“不用谢哦!我妈咪说,帮助别人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小姑娘冲着她笑笑,高高扎着的双马尾一荡一荡的,笑起来像盛开的向日葵一样好看。
楚鸢捏着那根棒棒糖,紧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没想到这些天收到的唯一安慰竟然是一个小孩子的。
当小孩子多好啊,没有那么多烦恼,一根棒棒糖就能哄好……可是,她早就过了一根棒棒糖能哄好的年纪。
楚鸢抬起手背擦了一把眼泪,再看去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牵着妈妈的手离开了。
走出医院的路漫长且艰难,她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从身边走过,有兴奋又忐忑的孕妇……有相濡以沫的老人,还有相互鼓励安慰的情侣,他们都过地比她幸福。
当倾泻的暖太阳暖烘烘地照在楚鸢的脸上时,她忽然想通了……她已经为了不可能爱自己的人奉献了她的大半辈子,最后的时光,她为什么不留给自己,起码让自己活的没有遗憾。
她要离婚,也算是最后成全一次沈时泽。
楚鸢迎着刺眼的太阳,眯了起来,伸手擦了一把脸上干涸的泪痕,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之后,摸出手机,找到了最顶上沈时泽的电话。
手指悬在屏幕上,将落未落的时候,沈时泽的电话就这么打了进来,楚鸢怔杵了一下,接通。
沈时泽:“你现在人在哪里?马上回医院。”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楚鸢沉默了一会儿,头一次拒绝了他,“沈时泽,我们离婚吧,以后你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了……从此之后,你可以和楚辞天长地久了,你甚至还可以娶她入门,让海城所有人看看,让他们,你连妻子的妹妹都要觊觎。”
她在沈时泽的身边当了五年逆来顺受的小白.兔,向来连一句顶嘴都没有过,这次居然对他说出了这么狠毒的话,楚鸢捂着自己的心脏,有一种没来由的虚。
沈时泽显然是被她的话怔住了,半晌没有回应,隔了有一段时间后,才不屑地笑了声,声音依旧是带着玩味地问,“楚鸢,你脑子坏了?就楚家这样的情况,你有什么胆子敢跟我离婚?你不怕楚家——”
电话忽然被挂断,沈时泽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眼瞳半眯,狭长的眼眸像是染了墨一样深黑,心情显而易见地烦躁起来。
这个女人现在竟然敢挂他电话了?
他收起手机,往西装口袋里一塞,抬脚就要往外走,楚辞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一双桃花眼快缩成一条线,声音虚弱无比,“阿泽...别走,我肚子疼...”
“真的好疼...”
楚鸢是在观察室里醒过来的,她只记得沈时泽还在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喘不上气,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之后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护士说,是一个好心人把她送进来的。
“你家人呢?你这样的情况,得在家里好好休息。”护士走到她床边,上手帮她拔针,推开衣袖……尽管已经做好准备,但还是被她手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给吓到了,拔针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看她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可怜,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消逝的生命一样,连身上的温度都比正常人低,让这个见多识广的护士都有些害怕,护士抿着唇安慰她,“回去以后好好陪陪家人...”
家人吗?
沈时泽还是梁晶,楚鸢实在是不知道他们算得上是自己的家人吗?
她捂着手背上的伤口从观察室里出来,经过楚辞病房的时候,听到医生欣喜地说,“恭喜楚小姐,您这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