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秒,门被破开,冷风无情地攥紧屋里,暴虐地撕扯着床幔。为首的婆子雄赳赳道:“姨娘,是您自己作死,怪咱们手狠!”边说,婆子边朝身后人甩手,“把人抬走!”洛雁挣扎着起身,青丝垂下,尽显柔态,“要我去哪儿?”婆子冷冷笑道:“您肚里那块值钱的肉都没了,还想住哪儿?自然是柴房了!”石榴挡在床前,“你们不许对姨娘动手!”婆子一巴掌扇了过去,石榴眼前猛地一晕。“没眼力见的小蹄子!老爷把咱们买回来的时候,身契上落的可是洛家的章,你这么吃里扒外地帮着外人,活该打死你!”
彼时,洛屿泽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刚好瞧见婆子从叫花子怀里掏出他说的那两样东西。
铜板不值钱,不知道从哪个下人房中偷的,但是这药?
“打开看看。”
洛屿泽淡定坐下,独自斟茶,端起抿了一口。
屏风里的人已经睡下了,点了安神香,他并不担心会把里面的人吵醒。
婆子打开那些药,乌漆嘛黑一片,她也认不全这些药。
沈思琼更是没兴致,连眸都懒得抬,冷声问道:“偷这药做什么?”
叫花子惊恐的黑眸眨了眨,结巴道:“拿去给我弟弟喝。”
一旁的婆子惊呼道:“药怎么能随便喝呢!每个人的病症都不一样。”
叫花子却不以为然,“不都是救人的,怎么不一样?”
沈思琼无奈地扶了扶额。
看在他并没有偷得贵重物品的份上,洛屿泽并不打算重惩此人,摆手让付元把人赶出去。
偏就这会儿,刚抓住叫花子的婆子又开口道:“这药像是南街圣安堂开的,我认得上面的标识,那儿的药都很贵。
南街的圣安堂?
婆子把包药的纸反过来一瞧,上面果然盖了圣安堂的章。
洛屿泽叫住付元,让他把人带了回来。
叫花子重新跪在地上,眼里的惊恐还未散去。
“药从哪里偷的?”
只是一包药而已,洛屿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叫花子讷讷道:“就是在这屋。”
说罢,他用脏兮兮的手指指了指屏风后的位置,“就在那床下。”
洛屿泽脸色一下子冷下来,传话付元,“把圣安堂的掌柜请来,让他看看这是何药。”
正巧圣安堂的掌柜就在洛屿泽附近的这条街上携家眷闲逛,听说有官要找他,瞬间吓得两腿发软。
掌柜看向自家夫人,“如果我回不来的话,你记得连夜带着孩子搬离渝州,铺子找个靠谱的人转卖,千万别再回来。”
付元无奈道:“放心,我家大人只是想寻你过去问些话。”
掌柜颤颤巍巍地跟在付元身后,直到付元把那药拿给他看,掌柜突然挺直腰杆,“这药我有印象。”
掌柜接着说道:“虽然我不是学医的料,但家里世代都是从医的,传到我这一辈,我拿着祖上的积蓄开了间药铺,多少也跟着认了些药材。这服药里,有茴香,虽其药性比麝香差一些,但也有滑胎的药性,孕妇是禁用的。”
“还有这独活,是针对月事不调的妇人用的,具有活血通络的功效,也不适于孕妇,更别提这上树花了,一般是用来堕胎的。”
“前些时日,有位姑娘刚过来就要买这两味药,我便多嘴提了句过来买药时,说这三味药加在一起,滑胎是其一,还有可能致命。”
掌柜说完,洛屿泽的眸已经黑到极致。
他咬着牙问了句:“那若是无孕,但是气血亏虚的女子喝呢?”
掌柜大惊失色,“那也是万万不可的!若是无孕且气血亏虚,服用这几味药,不仅会使得月信紊乱,还会出现下红不止的症状,严重的话伤了身,此生怕是很难再孕。”
沈思琼转过头看向洛屿泽,似乎有所察觉,“爷平白问这做什么?”
只要查清这药的用途不就好了?
洛屿泽面无表情道:“听林大夫说,夫人最近也有些气血亏虚,多问一嘴,省得被坏心眼的人钻空子,让夫人遭罪。”
沈思琼一听这话,先是惊讶,后心间淌过一股暖流。
原来,他也是关心自己的,只是面上不说。
付元在一旁皱眉。
夫人身体明明康健得很,少爷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愈发精进了。
付元正暗自编排时,洛屿泽突然扬眸给他使了个眼色,“把洛氏身边的丫鬟石榴叫出来。”
石榴隔着屏风,已知事情败露,奈何洛雁服了药昏睡过去了,一时间,她孤立无援,“药确实是奴婢开的,但是姨娘还没来得及喝。”
“只是没来得及?”
洛屿泽阴寒的眸光近乎利剑,刀在石榴身上,逼得她浑身打颤,再吐不出半个字。
中秋夜,是可以熬个通宵的。
沈思琼惊心动魄了半下午,也不想蹚浑水。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借口头晕钻回房里休息了。
洛雁做了一场冗长且惊心动魄的梦,待她醒来时,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脖子,越来越用力,近乎窒息。
直到她眼前一黑时,那双手才猛地一松。
就在她大口喘着粗气回神时,冷冰冰的字如冰豆子般朝她砸来,“洛雁,这么喜欢草芥人命,怎么不对自己下手?”
“虎毒还不食子。”
当她对上洛屿泽那双嗜血的眸时,嘴就像被贴上封条一般,怎么也张不开。
洛屿泽突然松开她的肩头,黑眸里的光逐渐湮灭,陷入了寒冬般的冷寂。
洛雁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这次却扑了空。
洛屿泽没有回头,甚至连句轻飘飘的嘲讽都没有留下。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这次,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就像是被丢进无尽的深海里,虽然淹不死,但永远寻不到岸,停不了边。
洛雁惨笑一声,指尖掐着大腿,却感不到半点疼痛。
“姨娘,您小产只是因为身子太虚,与那药并无瓜葛,为何老爷非要在这件事上纠缠?”
石榴怨恨自己嘴笨,帮不上半点忙。
洛雁却摇摇头,他心里笃定了她是个蛇心心肠的毒妇,又怎么耐着性子听她解释?
红木窗后,烛灯被冷风吹灭后又燃了起来。
直至天空泛出鱼肚白,洛雁才倚着床边起了些困意。
下秒,门被破开,冷风无情地攥紧屋里,暴虐地撕扯着床幔。
为首的婆子雄赳赳道:“姨娘,是您自己作死,怪咱们手狠!”
边说,婆子边朝身后人甩手,“把人抬走!”
洛雁挣扎着起身,青丝垂下,尽显柔态,“要我去哪儿?”
婆子冷冷笑道:“您肚里那块值钱的肉都没了,还想住哪儿?自然是柴房了!”
石榴挡在床前,“你们不许对姨娘动手!”
婆子一巴掌扇了过去,石榴眼前猛地一晕。
“没眼力见的小蹄子!老爷把咱们买回来的时候,身契上落的可是洛家的章,你这么吃里扒外地帮着外人,活该打死你!”
石榴眼里充着血丝,悲怆地看向洛雁,“姨娘,我......”
洛雁也不想身上再添一条生孽,掀开被子,一阵寒风扎皮刺骨。
她刚打算去寻件外袍披上,突然被双粗糙的大手攥紧手腕,一时抵不过蛮力,踉跄地向前跌了两步。
婆子拽着她就要往外走,洛雁步履虚浮,又禁不住这扑面的寒气。
她冻得牙齿打颤,“我想套件衣服。”
闻声,婆子停下脚步,扬起细眸,隐隐透出狡黠的光,“就你?也配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