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学了P国军阀养军的法子,诈骗、卖血、器官交易甚至还去倒卖面粉,可我不知道贩卖军火的是谁。”“但每隔两三天就有车输送军火进去,然后再从树林的另一头出来,副驾驶上会坐一个人,藏得很严实,驾驶位上的人上下车打招呼用的都是当地语言,也是亚裔面孔。”唐瑜静静地听,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不是华夏人、也不是D国和Y国的、如果是M国,那E国的流氓应该早就出来搅和了。”丹迪继续道:“下周六,会有一辆大巴前往曼都火车场,是当地政府用来帮助游客的。”
端瑾的视力有些许不好,于是便往前上了几步走到窗台边,远处的红光依旧在闪烁,从一点变成三两点红光。
“狙击手。”端瑾忽地不安起来。
唐瑜从烟盒中取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后扭脸看她,食指抵在唇边:“你听。”
端瑾明了她的意思,同她在窗边一起等候。
静默片刻之后,那片树林之中倏地传出几声枪响,而后又过了两息便没了枪响,徒留瞬间的火光乍现,四下又只能听见虫鸣。
“他们在测试消音器。”
火柴头擦过磷面,火舌腾烧着点燃唐瑜指间的女士细烟。
端瑾想起前些日子,在这个小镇夜晚的枪声,那时的反政府武装还没有这些消音器。
而林川辉和林三也应当早就回了国内,湘州的端氏不可能再卖军火给这些亡命徒。
可国际上的军火商不是端氏一家独大,比如D国的俾斯麦家族、Y国的沃尔夫冈家族,还有E国那群流氓。
“会是谁卖的?”端瑾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灰色的烟雾从唐瑜口中吐出,她抬眼去看端瑾,也在问:“会是谁呢?”
烟雾腾起,遮住了她的眼睛,端瑾看不清她的神色,却从语气中听出了些不同往日的味道。
像是猜疑。
“沃尔夫冈?”
端瑾从她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来,认真的想了想,“不对,他们的货运机群到不了这里。”
唐瑜划亮火柴替她点燃细烟,甩灭火柴时漫不经心地问道:“会是从东边来的吗?”
闻言,端瑾嗤笑一声,伸手指向东边的宁州。
“不会,我们的国家不会私自贩卖军火,即使有私人贩卖,可也没这个胆子从那里把枪械运过来。”
唐瑜眯起眼睛,像是放心似的点点头。
窗外红点消失时是凌晨三点半,正巧是唐瑜打哈欠的瞬间。
她的作息还算规律,那时已经非常疲倦了,同端瑾道了晚安后便拿着杯子回了房去。
端瑾却是没有半分困意,在吸烟间待到了天色破晓才下楼去,阶梯木板的吱吖声伴着她走到一楼。
宋宁刚巧取了香出来,瞧见是她后,扬起个笑脸,晃晃手中的香问:“拜一拜吗?”
她刚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一道有着标准英式发音的拒绝声从左面传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说话声音很慢,他说:“拜什么?拜空气吗?我才不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端瑾转身去看,那个男人背对着她仰躺在椅子里,露出的皮肤黝黑,发尾是深褐色的,脸上盖着一本崭新的经书。
宋宁仍旧笑盈盈的看着她,那男人应当是没有听到宋宁的回骂声,将经书拿下来有些疑惑的转头看过来。
他一眼看见端瑾,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随后才起身向她做了个绅士礼。
“瑾小姐,好久不见。”
他说的是中文,发音很标准,光听声音的话,定会让人以为他就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
宋宁和他打电话时,并没有告诉他端瑾也在这里,只说小队长带了位女伴。
端瑾有些意外,她是认识这个男人的。
只是意外的是,他的中文在以前并没有那么标准,相反,还有些蹩脚,说出口时总让人觉得滑稽。
丹迪看端瑾总有发憷的感觉,曾在X国时,他便因出言不逊和端瑾起过冲突,没打过,被她摔在地上,很狼狈。
后来和唐瑜说的时候,搜刮了所学的所有词汇来形容她:她很滑,抓不住,像蛇一样。
像蛇一样是小七替他补充的——他和小七一起长大,比小七大两个多月,却是M国裔,但和小七亲如兄弟。
他的中文是小七教的,学中文时,第一个学会的词语是叫宋宁嫂子,后来才知道自己被小七占了便宜。
“好久不见。”
端瑾拿了三炷香递给他,在他绷着一张脸伸手接过时看见了他小臂内侧的纹身,是个张大嘴露出獠牙凶猛的鲨鱼。
“她给你拜了。”
宋宁在丹迪转身去礼拜时突然道:“我说她要是真的诚心,就把你叫来,自己再拜一拜。”
端瑾一怔,而后“哦”了一声。
“我们在看狙击手测试消音器。”
宋宁蹙着眉问:“漂流场?”
端瑾有些讶异的挑眉,却听她继续说:“丹迪是漂流场的向导,他们从上周就被赶出了那块区域。”
闻言,端瑾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给自己取了三炷香来。
礼拜还需诚心。
事实上,端瑾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自己从来不相信牛鬼蛇神,连她的长姐都未曾说过。
她对于神佛的虔诚,tຊ是立于自己的欲望之上,和大多在寺庙前求姻缘拜财神的善男信女一样。
一时兴起,虔诚的拜一拜,而后抛之脑后。
或许十多岁的端瑾还会日复一日、怀着敬仰和诚心去信奉神佛,之后经历多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也见多了在战火下挣扎的生命,也就随缘去了,生死各有命罢了。
唐瑜到一楼时,便看见她弯着腰拜佛,而后才看见斜靠在柜台边百无聊赖对着字典玩子弹的丹迪。
很奇怪的,原本在吸烟间的唐瑜已经非常困倦了,可回到房中在床上躺下后,就没了那份让她提不起精神的困倦。
左右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下楼讨杯茶喝。
丹迪看见唐瑜的第一眼,就下意识的想要敬礼,手抬至一半才想起他已经辞职,只好无奈的笑笑。
唐瑜盯着他看了半晌,总算是接受了他把自己晒成黑人的事实。
在打电话时宋宁就告诉丹迪她可以说N国语言,虽然有些不太精通。
现下,他上前两步用N国的语言和她交谈:“漂流场那边已经被彻底封锁,昨天下午有几个当地小孩进去,出来只剩空壳。”
他讲话的语速很慢,应当是在给唐瑜留翻译的时间。
“他们学了P国军阀养军的法子,诈骗、卖血、器官交易甚至还去倒卖面粉,可我不知道贩卖军火的是谁。”
“但每隔两三天就有车输送军火进去,然后再从树林的另一头出来,副驾驶上会坐一个人,藏得很严实,驾驶位上的人上下车打招呼用的都是当地语言,也是亚裔面孔。”
唐瑜静静地听,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不是华夏人、也不是D国和Y国的、如果是M国,那E国的流氓应该早就出来搅和了。”
丹迪继续道:“下周六,会有一辆大巴前往曼都火车场,是当地政府用来帮助游客的。”
他忽地顿住,看了眼佛像边和宋宁一起看经书的端瑾,斟酌两下后才开口:“瑾小姐到时候也会一起去吗?”
“我想她会的。”唐瑜想起她执拗的性子,摊了摊手。
丹迪有些懊恼,小心翼翼的问她:“她不会再摔我一次吧?”
“不会,只要你别再对她出言不逊。”
闻言,丹迪如松了口气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唐瑜登时被他逗笑。
听见笑声的端瑾抬头,向这儿看过来,用口型询问她:笑什么?
唐瑜的眉目间染上笑意,整个人都变得明朗起来, “他在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听得她这话,丹迪后退半步,靠在墙边,瞪大了眼睛,端瑾越过她去看丹迪,心下明了。
“真的吗?我不信。”她也笑着说。
“好吧。”
唐瑜脸上一副被你看穿的表情,无奈地耸肩,“我们其实是在说,下周六会有一辆大巴开往曼都,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唐瑜早就知道了她的肯定答案。
“自然是要的。”端瑾说。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