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瑛面孔一板,逼近她,恶狠狠地说:“你想得美,姜薇,以前在歌舞团,你得给我伴舞;如今在电影圈,你同样没有大红的命,我劝你别做梦了,你永远都比不上我。”最后半句话,叶瑛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姜薇见她如此疾言厉色,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怜悯。她明白叶瑛耿耿于怀的是什么,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简凌心却从楼梯后踱出来,闲闲笑道:“叶小姐,今天是吃多了姜蒜么,说话这么冲。”她指间夹了支香烟,想必是在后窗边抽烟,因被楼梯挡着,所以她们没看到。
叶瑛吩咐助手们先去休息室,“我要和这位姜大明星聊一聊。”
其中一名助手很会见风使舵,故意顺着叶瑛的话作无知状:“大明星?瑛姐,我怎么不认识啊。”
这话正中叶瑛下怀,她抱着双臂煞有介事地说:“你不知道,姜薇和我早就认识,我来银星后,一直想同她叙叙旧,却一次都遇不上,你们说,不是当了大明星成天忙得见不着人,还能有什么原因。”
两名助手相视窃笑,姜薇则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静等叶瑛将戏码做足。
“好了好了,你们去罢,惹大明星生气就不好了。”叶瑛一脸揶揄地挥挥手。
待助手走开,姜薇才淡声开腔:“叶瑛姐,你没必要这么说话,我们现在同一家公司,也算是同事。”
“同事?你以为你和我是同一层级?”叶瑛嗤笑道:“你主演过电影么?票房多少?”
“现在比不过你,不代表以后不会超过你。”姜薇说得不卑不亢。
叶瑛面孔一板,逼近她,恶狠狠地说:“你想得美,姜薇,以前在歌舞团,你得给我伴舞;如今在电影圈,你同样没有大红的命,我劝你别做梦了,你永远都比不上我。”最后半句话,叶瑛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姜薇见她如此疾言厉色,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怜悯。她明白叶瑛耿耿于怀的是什么,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简凌心却从楼梯后踱出来,闲闲笑道:“叶小姐,今天是吃多了姜蒜么,说话这么冲。”她指间夹了支香烟,想必是在后窗边抽烟,因被楼梯挡着,所以她们没看到。
叶瑛虽知道简凌心我行我素,是个不好惹的,却恼她一开口就损了自己颜面,于是剜了简凌心一眼,毫不相让地说:“我同姜薇说话,你插什么嘴。”
简凌心手持香烟款款走近,漫不经意道:“我正好无聊,看到你这么张牙舞爪的,就想管一管。”姜薇眼见争端将起,忙对她说:“简小姐,其实——”
简凌心却一下截过话去:“其实你不必忍让,没理的人是她。”
姜薇顿觉无奈。简凌心分明看出她想息事宁人,却非要把这架吵起来,也不知道图什么。
叶瑛脸色愈发难看,冷笑连连,“你这是给姜薇帮腔?当初你走红的那个角色,不就是抢了她的么?现在又充什么好人。”
“那你可弄错了,〈摩登女郎〉的女主角,是姜薇先推辞掉,我再去找的冯导演,不能算抢,倒是你,最近经常找许导演聊戏,是想抢〈雁南飞〉的女主角罢。”简凌心话锋一转,微微上挑的媚眼竟透出几分锐利。
叶瑛昂起下巴说:“是又怎么样。”
简凌心往地上掸了掸烟灰,轻飘飘地说:“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这部戏许导演早就定了我做女主角,并且投资都是他自己找的关系,你就算出动我们魏大老板当说客,也没有用。”
叶瑛嗤之以鼻,“好大的口气,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想拿的角色,就一定拿得到,不信走着瞧!”
姜薇默默退后一步,看着她二人对峙。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凌心是夹带私怨,而不是路见不平。
大厅里时有职员经过,朝她们投来异样目光,却无人敢驻足靠近。又该落人口实了,姜薇暗叹,若非眼下离去太明显,她真想一走了之,省得卷进这两位的是非里。
简凌心抽了口烟,故意对着叶瑛的脸吐烟雾,呛得叶瑛直挥手。“我知道你的手段,老实讲还真不体面,不过我不怕。”
叶瑛似乎怔了一怔,继而寒着喉咙道:“你胡说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诽谤我,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烟雾散开,姜薇瞥见她眼中一抹慌乱又狐疑的神色,不由犯起了嘀咕。这时大门外传来连续几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简凌心朝外看了看,妩媚笑道:“我得走了,再会各位。”说罢一脸云淡风轻地往外走,就好像刚才的争执全没发生过。叶瑛则冷哼一声,扭身往楼上走,看都没再看姜薇一眼。
姜薇摇摇头。她稍稍等了一会才走出去,正好瞧见简凌心上了一辆招摇的敞篷轿车,毫不顾忌地在那驾车的时髦青年面颊上印了个吻,跟着又扬起自己的脸,待那人回亲一下,才心满意足地坐定。姜薇看得发愣,这才注意到简凌心今日穿的是件透视裙,雪青色乔其纱外裙薄如蝉翼,透出背心式内裙的几何条纹,有种若隐若现的性感,却并不显得俗气。
敞篷车轰鸣开动,猛地加速,简凌心举起双臂欢笑,那轻薄的裙纱被风吹得飘起来,说不出的恣肆飞扬。
姜薇瞧着她远去,竟生出一丝羡慕,同时也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她那样随心所欲。
然而简凌心的恣意带到工作中,引发的不愉快也超出了姜薇的意料。《都会迷梦》开拍以来,因着简凌心经常迟到,和她有不少对手戏的姜薇只能画好妆干等。往往要补好几遍妆,简凌心才姗姗来迟,还毫无歉意。如此影响拍摄进度,导演冯屏南自然要说她,简凌心却诉苦自己起不来早床,若勉强早起则会精神不济,影响拍戏状态,硬是让冯屏南迁就她,将拍摄时间往后挪了两个小时,以便简凌心可以从从容容地起床。
姜薇虽大跌眼镜,可这样也免了她的等候之苦,她也就没有异议。另一方面,她又为之后简凌心同白月湄的戏份捏一把汗,一个散漫随性,一个清高严谨,几乎是性格两极的人一起合作,只怕不会太顺利。
果不其然,到拍简凌心和白月湄的对手戏时,矛盾立刻显现出来了。简凌心在片中饰演的是才女作家,有大段文绉绉的台词,她又不爱背诵,全凭着开拍前赶着读两遍的临时记忆来讲,难免磕磕巴巴,得反复拍多遍才能顺畅无误。拍戏但求完美的白月湄如何能忍,当即责备她准备工作没做好,不认真不负责,简凌心当然不服气,态度恶劣地顶了回去不说,还指白月湄仗势欺人多管闲事,直接气走了白月湄。冯屏南唉声叹气地追了出去,简凌心更觉窝火,将座椅一踢,反身回了化妆间。
姜薇也在现场等戏,因为和白月湄心结尚在,她没有上前出声。不过并没有耽搁太久,导演冯屏南不仅把白月湄请了回来,又不知怎么说服了简凌心,硬是让她给白月湄道了歉,明面上既过得去,这戏也就能拍下去了。只是简凌心虽有所收敛,戏外却和白月湄互不理睬,而另一主演姜薇同她二人也是淡淡的,如此一来,整个剧组的气氛着实不佳。
白月湄倒不怎么受外界影响,一如既往地专注拍戏,精益求精。这天拍一场她去追出轨的未婚夫理论,反被其车门夹到手指的戏份,原本导演安排的是错位拍摄,可白月湄试了好几次,都认为不够真实,竟然要求真的夹自己手指。
饰演未婚夫的黎永隽第一个反对,真夹伤了影后的手指,他可赔不起。冯屏南和副导演等人也劝白月湄勿要这般较真,但白月湄坚持己见,讲明全责自负,在场职员都可做个见证,让黎永隽只管按戏里的情绪来,有任何问题都不怪他。
话说到这份上,大伙也只能依她。姜薇对此并不意外,白月湄实是她见过最敬业的演员,只是免不了为她悬着心,毕竟大力关车门那一下,夹到手是真的吃痛,大概率还会红肿。思忖至此,她叫来场务,轻声嘱托了一件事。
灯光打好,各就各位,随着导演一声令下,重新酝酿了情绪的黎永隽恼羞成怒冲出旅馆,上了小汽车。白月湄愤怒追出,非要他把话说清楚再走,还探身拽住他的衣服,试图把他从车里拉扯出来。黎永隽使劲推搡开她,叱责她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一面发动汽车,急吼吼地关车门。
咔塔一下,颤抖的尖叫声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