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唱得很大声,但是却跑调了,声音像她的皮肤一样粗糙。音乐老师给杨欣打原创:“我们都应该学习这位女同学的勇气……”结果效果适得其反,之前不笑的同学都笑了,音乐老师也很是尴尬。被嘲笑的杨欣用余光看了眼韩益阳,他依旧抿着唇,脸上没有丝毫的嘲笑,而她宁愿他跟别人一样嘲笑她,而不是这样无视她。班里有传韩益阳和姜千榕的八卦,俊男美女,即使发生他们身上的话题都让人心生愉悦。姜千榕是音乐课代表,最后音乐老师偷懒,索性让姜千榕再给大家再唱一遍。
杨欣死了,一个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她唯一的出现方式,只能是在某个人的回忆里。
韩益阳将手放在程甸甸的肩膀上,眼睛盯着合照上这个没有什么表情的女孩,稍稍转移了视线。
“她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程甸甸忍不住开口问,声音非常轻,里面有着轻微的情绪浮动。
“性格有点怪。”韩益阳想了想说,像是在想什么形容词,然后想了很久,也想不到什么词可以去形容照片里这个容貌寡淡的女孩。一个不能用漂亮、可爱、开朗、大方……来形容的女孩,很多时候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有点怪,因为十八岁的韩益阳就是那么认为的。
韩益阳回去的时候,程甸甸犹豫着要不要把杨欣的日记本让他带走,想了很久,程甸甸还是什么也没说,没有提任何她和杨欣认识的这件事。
程甸甸送韩益阳到门口,韩益阳转过身抱了她一下:“睡觉的时候关好门。”
“你确定不留下来当采花大盗?”程甸甸开着玩笑话。
韩益阳摸了摸她的头:“再给花施点肥再说吧,不急。”
程甸甸捣了韩益阳一拳,整个过程都属于情侣之前的打情骂俏。
韩益阳临走前都是愉悦的,是一种掩饰的愉悦,为什么需要掩饰,因为他的情绪在今晚因为某个人受到了影响,她想,韩益阳的心情变化是不是因为杨欣。
晚上当程甸甸把杨欣的日记本打开时,就在这时,一条简讯跑进了手机,她打开简讯,是韩益阳发来的。
韩益阳很少发短信,今天却用短信的形式告诉她:不要多想,事情不是像她想得那样。
原来韩益阳的观察能力比她想得还要好,只是观察能力那么好的人,当初怎么没发现杨欣喜欢他。
……
杨欣学习成绩好了,但不代表她能改变班里同学对她的看法。
甚至她每次得到老师的表扬,还会听到不少的负面评价:“有什么了不起的,穷人家的孩子也只有努力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说话的是一个针对了杨欣好久的骄横女孩,她也是唯一知道杨欣喜欢韩益阳的人。有一次杨欣在草稿纸上写韩益阳的名字,恰好被这个女孩看见了。
之后杨欣用黑色记号笔画掉了草稿纸上“韩益阳”三个字,秘密被人偷窥的感觉特别不好受,杨欣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生怕女同学会把这件事嚷嚷出去,但是女同学并没有,只是看她更不顺眼了。
杨欣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她,她依旧是班里最早一个来、最晚一个走的人;她上课积极发言,每次都是抢着发言,她敢大声跟老师争辩;她也是体育课上拼尽全力跑到最快,但是音乐课从来不吭声的人。
有一次在一节音乐课上,年轻的音乐老师以小组轮流演唱一首歌,杨欣和韩益阳分配在了一个组。
她很期待韩益阳唱这首优美的《难忘今宵》,而自己却不敢开嗓。
之后韩益阳果然将《难忘今宵》这首歌唱得很好,少年的特有清冽带着平实的稳重,歌声悠扬,低沉又磁性。
没有一个暗恋者不想在心仪的男孩面前表现一下,只是轮到杨欣唱完歌的时候,下面响起的几声轻笑声狠狠地伤害到了她,像是被人当众刮了巴掌。
杨欣唱得很大声,但是却跑调了,声音像她的皮肤一样粗糙。
音乐老师给杨欣打原创:“我们都应该学习这位女同学的勇气……”结果效果适得其反,之前不笑的同学都笑了,音乐老师也很是尴尬。
被嘲笑的杨欣用余光看了眼韩益阳,他依旧抿着唇,脸上没有丝毫的嘲笑,而她宁愿他跟别人一样嘲笑她,而不是这样无视她。
班里有传韩益阳和姜千榕的八卦,俊男美女,即使发生他们身上的话题都让人心生愉悦。
姜千榕是音乐课代表,最后音乐老师偷懒,索性让姜千榕再给大家再唱一遍。
姜千榕唱歌的时候,有几个大胆的男生喊了韩益阳的名字。
“韩益阳、韩益阳……”
好像女主角出现了,男主角就要站到女主角的身边去。
大家对韩益阳起笑的时候,杨欣又偷看了韩益阳,依旧抿着唇,他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嬉闹。
大家都说韩益阳和姜千榕是一对儿的时候,只有杨欣知道,韩益阳并不喜欢姜千榕。
因为体育课上韩益阳没有接过姜千榕买给他的水;他还拒绝了姜千榕邀请去看电影,最重要的是,当别人议论他和姜千榕时,他脸上虽然没有流露什么神色,眼神却写着明白的不喜欢。
为什么杨欣会知道这些,当某个人成为你的小世界,他的一个蹙眉或一个微笑,可能都是你今天开心和不开心的重要因素。
只是后来韩益阳为什么跟姜千榕成为男女朋友,杨欣就不明白了,但是不管她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韩益阳和姜千榕交往是事实。
杨家只有杨欣一个孩子,按理说以杨父杨母农村的身份,杨欣应该是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但是户口本上杨欣是独生女。其实杨欣之前原本是有个弟弟的,六岁跟一群大男孩下河洗澡时被冲到了河下游,找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那可真是一个糟糕的夏天,之后台风不断,洪水来的时候杨欣稍微站在距离河前面一点,脑袋就被过来的杨母狠狠一拍:“赶快跟我回去,别跟你那作践的弟弟一样。”
之后杨父杨母来S市打工,老板跟他们是同村人,杨欣能有机会跟韩益阳同校,这事还是老板帮的忙。
姜千榕是班里女孩子最亮眼的存在,虽然也有不少人讨厌她,但是讨厌她的原因是因为姜千榕的完美。
漂亮、唱歌好听、看似家里有钱,因为衣服漂亮……以及一张永远笑容晏晏的脸。
但是杨欣讨厌这个女孩,她讨厌她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姜千榕的虚伪。
大概班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姜千榕的妈妈跟父母是在一个厂里做工的,姜妈妈是厂里出了名的“公共汽车”。
“‘公共汽车’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杨欣在日记本里这样写道。
程甸甸合上日记本,然后拿起手机给韩益阳回复短信:“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男孩,但是他却跟我妈妈最好朋友的女儿在一起了,我难受了很久。”
程甸甸原本是写“最好的朋友”,然后改成了“妈妈最好朋友的女儿”,以前爸爸就常常教育她,说她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就连交朋友也一样,一点标准也没有。
如果以前她真的把敏敏当成最好的朋友,现在肯定不是了。
韩益阳很快就回复了短信:“虽然你难过了很久,但这真是我的幸运。”
如果这都是幸运,那遇上你,是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了?
晚上因为韩益阳这条短信,程甸甸做了一个好梦。
第二天韩益阳就回部队了,之后程甸甸常常被邀请到韩家做客,跟三胞胎“牛皮糖”熟悉了,程甸甸就更爱去韩家了,因为没有人可以拒绝三只萌娃娃在她每次要回去时,开口问她:“小伯母,你明天还会过来吗?”
大伯父和小伯母,也不知道谁教这三只这样称呼的。
很快,韩益阳请了长假,请假理由是探亲。
拜访准岳父准岳母,应该是探亲的一种吧。
回去的飞机上,程甸甸枕在韩益阳的膝盖上休息,韩益阳突然放下报纸说:“可能今年还要请个长假。”
程甸甸转过脸:“为什么啊……”
“结婚。”
“哇,居然有这事,新娘是谁啊,恭喜啊,首长大人……”
韩益阳:“……”
男人都想讨个便宜媳妇,比如像韩益阳这样的,没有求婚就想直接跟她进入结婚环节。
下飞机的时候,程甸甸把随身带来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扣,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你们家结婚难道都这样子的吗,男方随便说一句要结婚了,女方就要随时待命了?”
韩益阳终于明白了刚刚飞机上女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变化的脸色,心里也怪自己有点太大意了,顿了下说:“不是,我们家习惯做事之前先打一声招呼,然后具体事宜再做详细安排。”
“扑哧”一声,程甸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憋了好久真是难受。
情侣之间,即使没有心意相通,但是情绪也会相互感染,程甸甸的乐呵很快让韩益阳也勾起了嘴角,心情很好地看着前方。
从机场到鹿侨,还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飞机还只是落在鹿侨所辖的C市,程甸甸整个人的气焰悄然无声地涨了不少,等真回到了鹿侨,尾巴就要翘上了天。
C市机场还算热闹,韩益阳一手推着行李,一手还要牵着女人,来到外头的时候,外面阳光似乎比S市还要强烈几分,白花花地投在光亮可鉴的地面上闪烁,C市的阳光似乎都会跳舞呢。
程甸甸低头看了眼自己和韩益阳相互挽着的倒影,突然开口说道:“首长啊,为了让你长点脸,也让我有面子点,我们是不是应该租一辆车回去,租个贵的怎么样?”
“你想得真周到。”韩益阳侧头看着跟自己商量事情的女人,然后悠悠抬眸看向不远处,眼里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当然了,作为未来的首长夫人,总要有点脑子的。”程甸甸自卖自夸,俨然忘了之前还因为没有求婚对某人故作姿态的事情。
“哦。”韩益阳牵着程甸甸往另一边走去,领着她停在一辆纯黑的红旗盛世旁,过了会儿,车里走下来一个笔挺的年轻人,有礼貌上前打招呼,把车钥匙交给了韩益阳后,拦了辆出租车离去了。
“不知道这车能不能给你撑得住面子。”韩益阳轻轻扔出一句。
程甸甸探头探脑地看了两眼这辆崭新的红旗盛世,思维跟韩益阳不在同一个点上,啧啧了两声说:“韩益阳啊,你居然滥用职权,这车是……”
“朋友的。”韩益阳露出要秒杀程甸甸的神色,“一辆车的事情,我还真不需要滥用职权。”
“够狂妄!”程甸甸叉腰看着韩益阳把行李箱放进后备厢,眉头一扬,“不过我喜欢。”
韩益阳合上盖子,拉着还在胡乱瞅着的女人,将她塞进了车里。
程甸甸坐在韩益阳身边,一路上就像是一个活体导航,指挥着韩益阳如何把车开到准丈母娘家,然后发现韩益阳对道路了然于胸。
程甸甸纳闷地问:“你不会已经偷偷去过了吧?”
韩益阳叹了一口气,解释说:“去岳父岳母家,没有点儿准备怎么行。”
程甸甸开心地哼了哼:“还算你有心,等会儿回家有什么事我一定罩着你。”
韩益阳心里倒是真有点忐忑上了,不过依旧面色平静,有种见惯风浪的稳当:“好,到家后还请多多照顾。”
程甸甸扔给韩益阳一个“放心吧”的眼神,然后哼着小曲转过头,过了会儿,她又有点担忧地转过头,“我家亲戚有点多。”
“嗯,我知道。”韩益阳说,早几天徐立把程家亲戚以图形对应的形式给他看的时候,他一直觉得韩家的亲戚已经比较多,结果程家光姨这种亲戚,就可以从大姨排到十四姨。
“亲戚多的话问题就会比较多。”程甸甸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能她们会问你喜欢我什么之类的……”
韩益阳:“……”
“所以我们要不要先对对台词?”程甸甸眸光闪闪,声音低低地带着爱宠撒娇的意味儿,“比如你喜欢我什么,谁先喜欢上谁,还有我们结婚后关于生儿育女的规划,是一年计划,三年计划,还是五年规划……”
韩益阳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个地回答程甸甸问出的假设性问题:“喜欢你什么,喜欢你的率真和……可爱;然后谁先喜欢上谁,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所以这个问题等会儿讨论下,至于生儿育女的规划,一年有点急,三年好像有点久,最好是两年内解决。”
然后轮到程甸甸目瞪口呆了。
一路聊天,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过得并不慢,中间程甸甸接到两个妈妈打来的电话,都在问她已经到哪儿了。
终于第三个电话打来的时候,程甸甸看了眼韩益阳说:“你们是不是还要掐着时间放礼炮啊……”
“别说胡话。”电话里头传来的是程大爷的声音,程大爷在里面轻声交代说,“甸甸啊,不准说胡话,家里我跟你妈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你跟首……小韩也快到了吧?……”
是快到了,转个弯儿就到家了,程甸甸一边跟韩益阳指着方向,一边对程大爷说:“这样吧,你现在闭上眼睛数十下……”
“真是胡闹……”程大爷说。
程甸甸挂上电话,韩益阳进入路口,将车开进河湾路,“前面哪家?”
“暗红色大门那家。”程甸甸指着前方,韩益阳点了下头,继续正视着前方。
程甸甸看着首长大人这张刚毅冷峻而不失帅气的面容,笑眯眯开口:“您紧张吗?”
韩益阳侧过头,眉眼里有细细的温柔:“老实话,有点紧张。”
韩益阳紧张,同样紧张的是程大爷,笔挺地立在门口注视着黑色的轿车徐徐开来。
他真的好紧张,他只是一个炊事员大班长,而且是一个退役的,但是退役了就能忘记自己是军人的身份吗?
田女士看了眼好久没有站得那么挺的老公,忍不住提醒说:“你现在是见你的准女婿,不是见你家司令啊?!”
程大爷目视前方,然后一步步朝着车子停靠的前方走出。
韩益阳握在车门把上的手收了收,他是准岳父,正步伐沉稳、面容严肃朝自己走来。
好像不好应付,韩益阳心里暗忖。
另一旁的程甸甸早已经打开车门,整个人跑到程大爷跟前,撒娇地抱上自己的老爹,甩着程大爷摆好的手势:“爸爸,我好想你。”
程大爷不露痕迹地把自己女儿拎到一边,程甸甸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老爹蓦地一个转身,帅气地朝韩益阳行了一个军礼。
程甸甸:“爸……”
韩益阳:“……”
韩益阳真的是第一次感到被人敬礼,原来压力那么大,那么大。
韩益阳回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再进行女婿对岳父的礼仪,有力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您好,我就是甸甸的男朋友韩益阳,很抱歉那么晚才来拜访您。”
程大爷稍稍愣了半秒,然后双手连忙一起握住韩益阳的左手:“真是蓬荜生辉啊蓬荜生辉啊,敢问首长对我们家甸甸还满意吗?”
满意……
韩益阳真觉得自己一只手实在不礼貌,所以又加了一只手上去。
从程甸甸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家首长两只手都被她老爹紧紧握着,一边被抖着,一边配合着寒暄……
程甸甸突然对自己的老爹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她默默走到田女士跟前,挽上妈妈的手:“妈,之前不是都交代了吗?爸爸怎么还这样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什么性格,上次跟他一个上校合照的照片都放大了挂在客厅了。”
程甸甸眨了眨眼,心里莫名其妙有点美,压低声音对田女士说:“怎样,这次女儿给你们长脸了吧?”
“长脸,长脸,先别得意,晚上还有的问你!”田女士说完,也笑着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问韩益阳,“小阳是吧,这一路开车过来累了吧,先进家休息啊。”
韩益阳赶紧递上带过来的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是我跟甸甸一块儿买的。”
“真是太客气了。”田女士也有点HOLD不住,拍了下程大爷的后背,跟着她一块儿把准女婿接进了门。
程甸甸比韩益阳是早一步进家门的,家里有一条她思念已久的卷毛,她进门便开始叫着卷毛,果然不到五秒,卷毛兴奋地跑出来在她小腿上蹭来蹭去。
程甸甸低头抱起卷毛,站起身的时候,一道清婉的声音在她前面响起:“甸甸。”
程甸甸站直身子,抬眸便看到了系着围裙的赵筱敏。
“赵筱敏听说你带小阳回来了,特意过来帮忙呢。”田女士笑着说。
程甸甸先是对赵筱敏扬了扬嘴角,然后走到韩益阳身边,用手肘抵了抵韩益阳的腰:“你看,我家妈够意思吧,要整个满汉全席来欢迎你呢。”话音落下,程甸甸感到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腰,她抬眸,韩益阳笑着问她,“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