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呛骂换来一片乖巧的应和声,院子里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等她睁开眼时,发觉连张祐海都走了。
眼下这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张老爷的妾和妻。
“你叫什么名字?”妻问。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小声回答:“贱妾从前闺名‘螽羽’。”
“你姓钟?单字下雨的雨?”
“不是的,小女子本姓‘吴’。”
“吴钟雨……?”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是《诗经》里的,《周南·螽斯》。”她怕正妻觉得自己是在卖弄,赶忙解释道,“以前父亲为我取这个名字,是取了螽斯多子多福的寓意,希望我能为未来的夫君绵延子嗣……”
“哦哦,螽斯!就是蝈蝈嘛,对吧?确实很能生。”
女人挥舞着竹竿,在房间里绕着她踱步。
“不错不错,是个好名字。但是螽羽有点拗口,我以后就叫你蝈蝈好了。”
她一愣。真被当做虫豸称呼,未免有些侮辱人。
但螽羽没得选。她只能默默点头。
“是,夫人。”
边低下头,边就又有眼泪下来了。
她忍着不敢哭。
女子在她面前蹲下身,抬头望她。她慌忙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水。
只听张府的夫人开口说:“好了,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像螽斯那样善于生养。把衣服脱了吧。”
她心里讶异,望向夫人,想知道对方是否是在开玩笑——
那个小姑娘似的女人睁着大大的亮亮的眼睛,看上去天真无邪,又仿佛是在蓄意玩弄她。
“脱呀。”张夫人说,“我不仅要你脱,我还要上手摸呢。老爷花重金买来的宝贝,我不得亲自掂量掂量吗?”
她用竹竿戳戳螽羽的胸脯,细枝插进领口。
螽羽当然不敢拒绝。
她慢慢脱了衣服,从外裙到内衫,尽数脱下来,只留下一件肚兜。
她脱一件,夫人就帮忙拿过一件搭在床栏上,手上不停,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
她垂下目光不敢动,指尖搓着肚兜下摆上脱出的线头。
她望着自己的身子:胸脯尖尖的,腰肢细细的,两条腿又长又白,只是欠丰满些,被蚊虫咬了几个红点。身上有疤痕,是儿时遭鞭打留下的。
张夫人伸手掐了掐她的腰,纤细的指头嵌进肋骨缝里:“那些所谓的老鸨龟公,待你们这般差?看来京城里头的人也不过如此。”
夫人的指腹有老茧,硬而腻,让她想起皮革鞣制的鞭子。
不知是做什么才会长这些茧?不像是捻针弹琴之类的事。
“得过病吗?”夫人盯着她的胯间。她羞赧至极,连话都不会说了,脑子里嗡嗡响,像有人在里头煮了一大锅热水。
“绝没有的!”她声如蚊讷,如实道,“老爷、老爷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其实是第二个。不过也没甚差别。她卖身次数不多。
毕竟妓女若是得了那些个花柳病,便是不可能再卖出好价钱了。老鸨见她出身教养好,特意将她仔细调教着、收留着,她才算是逃过一劫。
她见过楼里的姑娘们得了病,被用火钳子烫烙下体生出的溃疮,病重了就卖到更下贱的窑子里去,最后丢在草棚中无人问津恹恹等死。
她也见过有的姑娘怀了孕,几次三番灌药还是掉不了,老鸨指使几个龟公拿起大棍子一下下朝肚子打,打得下体迸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