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予微抿唇一笑:“师父曾救过碧波山庄的庄主,她生性风雅,最爱古琴,松石间意便是她的收藏之一;为表谢意,便将松石间意送给了师父。可惜我们神医谷没人有此等雅意,这才让名琴生尘多年。”宁昭又是一阵惊叹:“难怪连父皇都寻不到,恐怕以云神医的洒脱,早就想不起这把琴了。”云予微笑着点头。她的师父云清神医,为人最是豪放洒脱,所谓金银所谓名器,对于他而言皆是俗物;多年来他救济百姓,江湖之中美名远扬,神医谷中不知堆放了多少被救的侠客们所赠之物。栔
夏日午后燥热,蝉鸣阵阵,聒噪得让人心慌。栔
凤泽宫中早就摆了冰盆,由白芷带人每天安放;她是个操心的,总是觉得别人都不够尽心,每天倒亲自去看几回,怕宫婢摆得不对、浪费了冰块、或者躲懒没有扇风。
云予微坐在窗下的案前,皱眉看着手中的宫务。
白苏从外头走进来,还端着刚做出的冰雪冷圆子,看着云予微蛾眉紧蹙,忍不住笑道:“娘娘也太用功了,才睡起来,就又看上了。”
云予微抬眼见她,不由地笑了,自己将眼前的账本册子都摆到一旁去,巴巴地看着那盛在荷叶琉璃盏中的白胖圆润的冷圆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笨鸟先飞么。”
白苏一边麻利地摆案,一边笑道:“娘娘若还算笨鸟,这天下大约没有聪明人了。”
“连你也学会打趣我了,”云予微迫不及待地捞了一颗冷圆子送进嘴里,刹那间,绿豆沙裹着弹滑劲道的圆子在口腔里爆开了冷意,让她舒服地忍不住叹息出声,处理宫务残留的疲惫和烦躁仿佛一扫而空,她笑着让白苏坐在她面前,“你也吃。白芷又去哪儿了?”
“别提了,”提起白芷,白苏忍不住地想摇头,“她嫌别人不得力,非要亲自带人去粘知了;偏叫张贵人看到了,贵人如今心智低幼,只觉得有趣,嚷嚷着要白芷教她粘知了呢,谁劝都没用。这会儿怕是连金子银子都跟着白芷学手艺呢。”栔
“嗤……”云予微笑出了声,“白芷也算是遇到了对手了。”
二人正说笑,只听见帘子轻响,却是白芷兴高采烈地进来了。
云予微笑着逗她:“粘知了粘得这样开心?”
白芷自然听得出其中揶揄之意,却毫不在意,她笑嘻嘻道:“粘知了有什么开心?奴婢是听到了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白苏也来了兴趣。
“奴婢听说,”白芷也不卖关子,爽快笑道,“陛下偶尔听到了有些碎嘴的宫人又在满嘴胡浸,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当即拉下去罚了一批人;这一罚一审,又牵扯出不少人来。阿弥陀佛,总算是奴婢每日念经得了佛祖保佑,叫这些人遭报应!看以后谁还这样嘴没个把门的,天天胡说八道!”
云予微一开始还笑着,听着听着倒是面色凝重,放下了手中的冰饮。栔
白芷见她脸色不对,这才收敛了笑意,小心翼翼道:“娘娘怎么反倒不高兴?”
云予微缓缓地摇了摇头:“倒不是不高兴。”
“既然陛下重惩了乱说话的人,那凤泽宫上下以后更要谨言慎行。”云予微道。
白芷张了张嘴,方要反驳些什么,却被白苏拉住;白芷忿忿住口,白苏温婉应道:“是。”
云予微点了点头,整个人却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几天让你们找那把松石间意,可找到了?”
“还没有,”白芷奇道,“娘娘近来好兴致,竟想要抚琴了?”栔
白苏略想了一会儿,才款款道:“娘娘平日里不抚琴,这把琴有没有带进宫来都不一定。”
云予微叹气:“也是。”
三人正说话,宁昭却是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件石青色的常服,上面绣着精细的祥云纹,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气质超群。
“还没进门就又听见你叹气,”宁昭仔细地看了云予微的脸,见她气色还好,便稍稍放下心来,笑道,“怎么,又为宫务发愁?”
云予微摇头:“这回倒不是。”
“娘娘想抚琴,”白芷笑道,“正叫奴婢翻箱倒柜地找那把松石间意呢。”栔
“松石间意?”连宁昭都有些惊叹,“那把传世名琴?”
云予微点了点头。
“不是说这把琴已不知流落何处了吗?”宁昭惊讶,“父皇早年还找派人寻过,重金悬赏都未曾寻到它的下落。”
云予微抿唇一笑:“师父曾救过碧波山庄的庄主,她生性风雅,最爱古琴,松石间意便是她的收藏之一;为表谢意,便将松石间意送给了师父。可惜我们神医谷没人有此等雅意,这才让名琴生尘多年。”
宁昭又是一阵惊叹:“难怪连父皇都寻不到,恐怕以云神医的洒脱,早就想不起这把琴了。”
云予微笑着点头。
她的师父云清神医,为人最是豪放洒脱,所谓金银所谓名器,对于他而言皆是俗物;多年来他救济百姓,江湖之中美名远扬,神医谷中不知堆放了多少被救的侠客们所赠之物。栔
“云岚第一次入容王府时,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宁昭回想起过往,忍不住笑叹道,“当时我还说他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后来一想,他从小所见所得,确实比容王府更甚。”
云予微“噗嗤”笑了出来,这的确是云岚会做出的事。
“云岚小孩子心性。”她歪头想了想,道,“松石间意说不准还在神医谷,派人送信给云岚说一声吧,让他找出来给我送过来。”
宁昭点点头:“这事简单。”
“你若真想抚琴,叫德福去库房给你挑两把,虽比不上松石间意,但还是有能用的。”宁昭道。
云予微摇头:“倒不是我要抚琴。我拿松石间意有别的用处。”
宁昭轻轻挑了挑眉:“何用?”栔
云予微却给他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宁昭见她斜倚在玫瑰圈椅中,一头乌发堆成如云发髻,并无任何华丽首饰,却愈发衬得她眉眼如画,清新雅致;她托腮笑着,夏衫宽松的袖子早已落到了肘间,露出了白皙细嫩的小臂,一只珍珠绕成铃兰花样的手镯绕在她如玉的腕间,仿佛花香也浮在她的腮间。
她笑得眉眼弯弯,俏皮而又自然,不仅没有身为妃嫔的自觉,甚至都没有为人妇的自觉。
她是自由的。
即使皇宫属于她的就只有这么狭窄的一方天空,可她仍是自由的。
可即便心明如此,怎么舍得放她离开?
若她走了,就真的将这宫中最后一丝自由的空气也带走了。栔
宁昭忍了满心复杂而又矛盾的酸涩,轻笑道:“好。”
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