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总毫无兴致地抽了口烟,“我下个月会到系统内的另一家子集团出任总经理,从级别上来说是升了一级,可是,那个地方的业务基本上就是靠政策吃饭的,没什么拓展延伸可言。我有些吃惊:“你那时候选择回总部,不就是不愿意再在业务部门发展了么?”“是啊,可是世事难料,两天前我的老板调走了,去了某区做书记,今天上午开会我就收到老板秘书的消息,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砰!”枪口一缕白烟冒了出来,袅袅散去。
“十环!”自动报靶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毫无感情地报出成绩。我拍手鼓掌:“宝刀未老啊!”华总缓缓站起身,面带微笑。
“来,到你了!”他摁了按钮,靶子缓缓地移到跟前,十发的成绩是九十八环。
我愁眉苦脸地趴下去,边做准备边嘟囔着说:“老大你是行伍出身,专业级选手,我跟你在一起打枪,可实在是挫败感十足。”
华总轻轻地踢了一下我的脚,示意我专注开打。
我收敛心神,一枪一枪打了起来。
成绩跟华总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作为业余爱好者,十发的成绩七十八环也还不算丢人。我站起身取下护目镜和耳塞,笑嘻嘻地看着身边的华总。
他拍拍我肩膀,说道:“过去那边喝点东西?”
我们走到一旁的休息厅,坐下点了两杯咖啡。我拿出烟来,抽出一支向华总示意询问,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我帮他点上,知道他必定是有些事情要跟我说。平时的他不怎么抽烟,如果愿意抽烟一定是或多或少有些事情了,当然是好是坏就很难判断。
过了片刻,华总微笑着说:“东楼,我升官了。”
我毫无思想准备,差点被刚喝到嘴里的咖啡呛住,抬起头看看华总,却见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就像我口中的咖啡。
我小心地询问:“升官?那不应该是好事情吗?”
“也许吧。”华总毫无兴致地抽了口烟,“我下个月会到系统内的另一家子集团出任总经理,从级别上来说是升了一级,可是,那个地方的业务基本上就是靠政策吃饭的,没什么拓展延伸可言。”
我有些吃惊:“你那时候选择回总部,不就是不愿意再在业务部门发展了么?”
“是啊,可是世事难料,两天前我的老板调走了,去了某区做书记,今天上午开会我就收到老板秘书的消息,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低头又啜了一口咖啡。
华总忽然笑道:“东楼,还记得几年前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吗?”
我有些愕然,拼命思索着。
“我们这些人的命运,永远都掌握在那些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手中。”
是,很拗口的一句话,我当然记得。
我苦笑了一下,怅然道:“的确是世事无常,想不到我现在也慢慢走进这个圈子里了。”
“机关机关,机会和关系,缺一不可。”
“华总,我倒是想到,在古代,机关消息,倒是指的都是陷阱和暗箭,说起来倒是别有一层含义。”
华总想了想,哈哈大笑:“有趣,你这个说法倒也新鲜。”
“你马上要去的这个集团离我们现在这个口的系统好像更近了。”
华总点头道:“不错,有业务上的联系。方楠就是从这个口出来的,你们的董事长当初也是从这里出来的。”
方楠就是董事长的宿敌,如今兼任雷博的董事长,是马胖子的直接老板。
“东楼,你那三个理想如今还在吗?”
“一本书,一部电影,一首歌?”
“对啊。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一个商人跟我谈及这样的理想。”
“也许还在吧。其实,我最大的悲哀就是商人当我是文人,而文人则视我为商人。”
“或许这也未必是悲哀,你可以反过来想,你是文人中优秀的商人,商人中优秀的文人,哈哈!”
我默默地笑了笑,华总捶了我一拳,站起身来:“走!继续开打!”
我们从射击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天刚刚擦黑。
冬日的广州,温差较大,此时天色一暗,那种透骨的湿冷便明显袭来。
华总一路把车开到二沙岛,停下来时我才发现到了伍岳的那家会所。他一边倒车找位,一边询问我:“晚上就在这儿吃点儿?”
我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进门就有人熟门熟路地过来招呼我们到那间固定的包房,坐稳点餐完毕,华总笑了笑说:“今晚在这里吃呢,还有个用意,就是想你给我出出主意。”
不等我回话,他接着说:“我跟伍岳谈过了,我想接手他的股份经营这家会所。他现在也无暇顾及这边,倒是很爽快就答应了。”
我着实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有此雅兴?”
华总挥挥手:“哪里是什么雅兴。人总要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现在马上就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不做点事情,时间怎么打发?当然,股份的实际接手人是我太太。”
“有什么具体想法吗?”
“还没想好呢,这不就想跟你商量一下嘛。”
“会所原本生意就不错,不过稍显单调了一些,如果能有些主题大概会更好。”
“你说说看,做些什么主题好?”
我想了想,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大哥你还记得当初你给我介绍的那个网站吗?”
华总楞了一下,旋即明白我的意思,微笑道:“好主意!”
“我是这样想的,一种方案是跟他们合作,一种方案是可以商量掺股或者收购,将线上线下的业务结合起来,互动经营起来。”
“就是让那些精英们在线下也有个聚会的场所,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俱乐部。”
“对!”
“那么怎么可以把业务拓展得更加实在一些呢?”
“那就需要策划一些具体的主题活动来把场子在圈内的影响力做出来了,我倒是有个朋友在这方面是个行家里手。”我约略地把小花的情况跟华总介绍了一下,他显然十分感兴趣。
“你这个朋友可靠吗?能不能让他现在过来聊聊?”
我笑道:“可靠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说着我拿起手机拨通小花的电话:“在哪儿?十五分钟后到二沙岛来。”
“老大,我这边刚刚跟一个美眉。。。。。。”
我笑了:“又来这一套!我请你吃饭,喝酒,直落!”
“那好,大哥的事情当然最重要!我马上到!”
我哈哈大笑,把具体地址告诉他,便收线挂机。
小花到的时候,菜刚刚送上来。
他一边捋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咋咋呼呼地推门而入,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不由得楞了一下,点头向华总致意。
我给他们做着介绍,大家重新就tຊ座后,我把刚才的议题简略地给小花做了一个说明,他一边啜着杯里的红酒,一边思索着,并不时地询问着一些小问题。
之后,小花梳理着思路,复述着我的方案。
术业有专攻,从小花的嘴里描述出来的概念果然就像模像样多了,华总听得连连点头。
忽然,小花眼睛亮了一下,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目光烁烁地说道:“两位大哥,转型之后,第一次活动十分重要,类似于一个新的开张仪式,一定要搞的风生水起。”
见我们两个点头同意,他略带兴奋地站起来:“这个活动呢,我这里有一个绝好的主意,一定可以事半功倍,震惊江湖!”
夜色已深,我们三个步出会所,都已酒至半酣。
华总情绪不错,拍着小花的后背说:“这个小兄弟不错,做得事,喝得酒,玩得开。”他脑子迟钝了一下,有些费力地回忆着什么,然后大声道:“像。。。。。。像谭剑铭!”
我有些昏沉的脑袋似乎被一颗子弹迅速打穿,有种撕裂的疼痛和瞬间的清醒,我咧开嘴勉强笑了笑,下意识地回答道:“是,是像。”
华总接着说道:“那个方案很好,呵呵,拜托二位再仔细想想,我们把它搞起来,我给你们分红!”
小花笑嘻嘻地说:“分红就不用了,能来这里免费吃喝就很好。”
华总哈哈大笑,我也跟着无意识地笑着。
出于安全考虑,我们都没有开车,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先送了华总回家。
车里只剩我和小花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道:“老大,华总说的那个谭剑铭,是谁?”
我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花没有再问,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把头转向车外。
夜色中的广州,湿润冰冷,满目灯火,却又凄冷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