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恣绕过众人,走向角落处的立柜,蹲下身,拉开最下方密码锁已经作废的抽屉。瞬间,腥臭之气扑面而来。抽屉里平躺着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同体黝黑的婴儿躯体,也不知是被烘烤得缩水还是本就长得瘦小,只有小小的一团,比成年的猫咪还要小上一圈。“通常人们第一次检查过某处地方,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东西不会再在这里出现。密码锁的解除,更会让原本作为谜题的抽屉失去让
方恣绕过众人, 走向角落处的立柜,蹲下身,拉开最下方密码锁已经作废的抽屉。
瞬间,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抽屉里平躺着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同体黝黑的婴儿躯体, 也不知是被烘烤得缩水还是本就长得瘦小, 只有小小的一团, 比成年的猫咪还要小上一圈。
“通常人们第一次检查过某处地方,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东西不会再在这里出现。密码锁的解除, 更会让原本作为谜题的抽屉失去让人探索的神秘感。主角正是利用了这点,在我们打开抽屉后, 将婴儿的尸体转移到这里存放。”
方恣一边说着, 一边将婴儿小心从抽屉中抱出。
婴儿浑身沾满了血液, 被一个白色的东西包裹着, 仔细看竟是一个巨大的纸尿裤, 成人纸尿裤。
冯赫看着近在咫尺的残破尸体,险些直接呕了出来, 他强忍着恶心,瞬间抓住了王清隽的手腕:“果然是你!那不就是你的纸尿裤吗?我懂了, 难怪你带那东西在身边, 你每天都要将血撒在这小鬼身上, 怕血渗出抽屉, 所以裹了它用来吸血!”
王清隽满脸惊慌失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我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一定是主角偷了,他想嫁祸我!”
“不是清隽姐。”方恣斩钉截铁地说,“这血还没完全干透,是今天新弄上去的,如果清隽姐是主角, 完全没必要在即将决出胜负的最后一天,做这么冒险的事,还用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纸尿裤,她完全可以偷你的衣服裹着,效果一样。”
冯赫:“……”别说这么吓人的假设好吗?
“其实知道婴儿在这里,并不是我的猜测。”方恣轻轻将婴儿的尸体放在一旁,“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没想到,但刚才走到这里时,突然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确定了尸体的位置,而前两天这股味道是没有的。”
王清隽瞬间清醒:“他在引我们过来查看?主角在引你们怀疑我!”
方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继续道:“主角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方恣瞥了一眼尸体:“曜坤是个女孩,没办法嫁祸给清隽姐。”
其他人自己观察了一番,果不其然。
他们先是震惊,再是后知后觉,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除了井廷。
方恣笑了笑,走上前去:“井老师,要我再解释得清楚一点吗?第二晚我们大家都做了相同的梦,梦里的人说,男孩像妈,女孩像爸,这个孩子竟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主角,真是太可疑了,所以我们判断,孩子的性别肯定与主角相反。”
“……说了这句吗?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井廷依旧是那副呆愣表情,“不好意思,我脑子笨,没反应过来。”
方恣冷下脸:“真遗憾,梦中的人说的其实是,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你。是这件事过了五年,你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你就一直没有入过梦吧?”
其他人震惊地看向井廷,错愕得说不出话。
井廷嘴角的笑挂不住了,脸色渐渐黑了下来:“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都在梦里遇到了吗!我只是记性不好!”
“对,是在梦里遇到了。”方恣平静地反问,“但那真的是你吗?我一直在想,既然高建辉不是主角,其他人也没有离开过梦境,那前天晚上三点零三去骚扰阮依依的人到底是谁呢?后来我想到一种可能,既然是梦,梦里看到的人也未必一定是真正的人,也许只是法官制造出来的替身。而那场梦里从头到尾唯一没有说过话的人,只有你。”
井廷横眉看向方恣:“我只是不爱说话。”
“确实不爱说话。仔细回忆起来,从第一天开始,每次我们讨论梦境,你从不发言,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梦里梦见了什么,只能听我们讨论勉强猜测,但一些细节我们不说,你便无法知道。我想我们做梦的时候,你应该就在走廊里徘徊着,等待着杀人的机会,对吧?”
井廷猛地一拍茶几:“不要血口喷人,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方恣掀开井廷指节分明的手,指着茶几上的划痕:“这就是证据。”
井廷:“?”
“梦里我上船后干呕时指甲抓花了船板,而清隽姐跑向船时,被绊倒了,膝盖流了很多血,茶几上有我的指甲抓痕,楼梯上有清隽姐留下的血渍,这足以证明从梦境一开始,阮依依消失前,我们就走出了各自的房间,来到一楼大厅,和预想中阮依依被袭击后,大家才梦游下楼的结论截然相反,而造成之前结论的原因,只因为阮依依清醒时,看到了同在床上的你。”
井廷眯了眯眸子:“你们什么时候下得楼,和我有什么关系?主角在外面,我在房间里,难道我还有分身术不成吗?”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是我们其中的一员,也应该和我们在一起,但如果那样,阮依依醒来时,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一起待在一楼大厅,要么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空荡的房间里,而这两种情况,主角都可以轻易杀了她。但她没死,只能证明主角还不想她死,因为她一旦死了,你的嫌疑就会最大。所以你必须制造出一种假象,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主角无法进入的假象。这样就再不会有人怀疑你,虽然少了一次杀人的机会,但第二天你可以连杀两人,获取成就,依然稳操胜券。”
冯赫都有些听糊涂了:“不对啊,那外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主角真的是井廷?这小子还有同伙吗!”
“是你的摄影机。”
冯赫:“?”
“井廷发现了你的摄影机,突然想到可以利用它制造假象。他趁我们都在一楼梦游时,录制了踹门和走动的声音,又将摄影机放在门外。在三点零三分之前,将阮依依抱回到房间的床上,他提前几分钟播放录像,然后睡回到阮依依旁边,只要录制一段空白的时长,控制好时间,就可以假乱真。”
冯赫知道自己摄影机的声效的确牛批,但问题是……
“猫眼又是怎么回事?窗外挂上去的手呢?”
“猫眼简单,随便贴个什么东西在上面阻隔光线即可,以细绳牵引,待需要时,偷偷一扯,就可以制造出有人在门口偷看又离开的假象。而窗上挂着的断肢,也是提前挂上去的。还记得阮依依说过,一开始外面风很大,传来恐怖的‘簌簌’声吗,那应该就是风吹塑料袋的声音。”
冯赫一脸懵逼:“塑料袋?”
“就你和孙盛发现过的那个。”
方恣说着,将那塑料袋从自己的房间里拿了出来,里面竟还裹着她和冉凇从雪地里找到的被风吹落的婴儿残肢:
“这个袋子很大,用它将小手缠住,多缠几层,就相当于一个缓冲壳,这样手打在窗户上,声音就会变小,只剩风吹塑料袋的‘簌簌’声,但是封口不可以缠紧,要等它自己慢慢松掉,被外面的风一点点吹落,这样过一会儿,塑料袋飞了,手裸露出来了,阮依依便能听到手捶打窗户的声音,误以为有人刚刚把手挂在了上面。”
“啥?这特么也行?”
冉凇点头:“行,我和方恣昨晚试验过好几次,大概从挂好到完全脱落,十分钟左右。”
冯赫:“……”
实际上,昨晚方恣就已经开始怀疑井廷,但苦于这些都不足以作为证据,井廷能做到,其他人也可以如此做来嫁祸井廷。
然而今天不同了,她找到了新的罪证。
王清隽勉强消化着这套理论,提出了新的质疑:“那昨晚呢?昨晚又是怎么回事?井廷到底是怎么把阮依依和孙盛引出来杀掉的,又怎么移尸到你们的房间了?”
“如果不是移尸,而是他们自己去的呢?”方恣反问。
众人满脸写着问号。
方恣蹲下身,指着一处地砖上的痕迹:“昨晚睡之前,我在脚上刷了一层银白色的高光,蹭到白色地砖上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会留下一点微弱的细闪,这细闪从我的房间,一路到一楼大厅才停。这证明我昨晚又梦游了,而这个大一点的脚印是冉凇的。”
没错,冉凇再次成为方恣的实验对象,与她一起在脚底板刷了一层高光。
“由此推断,昨晚所有人其实都梦游到了一楼,三点零三,当他们醒来,发现自己的室友不翼而飞,房间里只剩他们一个人,又遭遇主角攻击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会……”
冯赫瞪圆眼睛:“我明白了,孙盛是去冉凇房间求救的!”
“没错,只是到了冉凇的房间,他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主角随即尾随进入房间,用电击棒电晕孙盛,将他杀害。”
冯赫听了后背阵阵发凉。
王清隽有些疑惑:“那依依呢?她最信赖的不应该是井廷吗?为什么向方恣的房间跑?”
“我想,她应该已经发现了。”方恣幽幽地说,“即便蒙着脸,在有过亲密关系的人面前,还是很难掩藏自己的身份。”
王清隽试着代入阮依依,当知道主角竟是井廷时的惊愕,好不容易逃到方恣的房间,又赫然发现没人能救她的绝望,一阵唏嘘。
“房间里杀人的痕迹很难清理,井廷索性就不再清理,他想到了一个一石四鸟的方法。他将客厅里梦游着的所有人都运回了原本的房间,让其余四个人都和两名死者的死扯不清关系。这样不管大家最后决定投谁,他都能坐享渔翁之利。”
“运?”冯赫打了个哆嗦,扫视了一圈众人。
王清隽方恣瘦瘦弱弱的,体重一看就没过百,他就更别提了,简直堪比行走的骷髅架子,冉凇官方数据似乎是56KG,那足有一米八三的井廷确实有能力将他们四个一一运回房间。
“不对,孙盛呢?他那么重,井廷怎么把他送回房间的?”冯赫问。
“井廷抬不动他,可以让他自己跑。”
冯赫:“???”
“只要三点零三之前,将阮依依送回房间,再将我们暂时拖至隔壁的厨房即可。孙盛醒来发现只有他和拿着凶器的主角在客厅,本能会第一时间向楼上逃,找同伴求救,而楼梯口第一个房间,就是冉凇的房间。”
“……”冯赫倒吸一口冷气。
井廷却在这时候蓦然笑了:“方大作家,编得可真好!证据呢?就这指甲印,高光粉,血迹?有谁能证明这不是你后来弄上去的?凭空编故事,谁不会啊!”
“当然不止这些,孩子身上撒着的血不是新鲜的血,是被冷冻过很长时间有些变质的血。”方恣十分冷静地看着井廷,“除了孙盛,只有你的房间自带冰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血被弄成了一个个血包,藏在那些速冻饺子的格子里,对吗?”
井廷:“……”
“冰箱上层的零食,是你供奉曜坤用的吧?那天搜到你房间时,曜坤就在花盆里,因为你长期向花盆里的曜坤浇血,花烂了根,李七雨想帮你打理花,你担心事情败露,才嫁祸于她。随后你将曜坤转移,并去外面重新挖了偏干的土,替换原本的花土,让那盆花看起来无懈可击。”
井廷狠狠咬着牙:“这些都是你的猜想!不信你去检查那些饺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必了,你肯定备用了正常的饺子,不正常的早就已经销毁。”方恣踱步慢慢靠近抽屉,果然井廷的神情越发紧张起来,“大家有没有发现,抽屉里原本的那个‘7’不见了。”
冯赫瞄了一眼,笑道:“不见不是很正常吗?谁放个东西都会把灰尘蹭掉的,好吧!”
“所以这也是井廷要将曜坤放在这里的必然原因,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蹭掉那些灰尘,以掩盖最要命的证据,那个——‘7’字。”
方恣说着,用手猛地将抽屉一抬,整个抽了出来,在抽屉正下方的空隙中,竟赫然放着一把纯金打造的镰刀。
“这个‘7’字不是李七雨的七,而是放过镰刀留下的痕迹。”
冯赫:“?!”
“在井廷第一次打开密码柜的那一刻,怎么也没想到,法官跟他开了一个恶意十足的玩笑,那里躺着证明他身份的黄金镰刀。法官告诉他,想杀人可以,凶器得用这个。他第一时间把镰刀藏了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决定将镰刀藏在抽屉正下方的空隙里。然而他正想擦去痕迹时,突然想到,这或许可以成为以后嫁祸李七雨替他定罪的铁证。”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李七雨果然被推上了审判台,而这个‘7’就再没有存在的意义,反而对他形成了巨大的威胁。井廷又想到了一个妙计,他将曜坤放在了这里,即便走到了最坏的一步,真的有人再次打开抽屉,注意力也只会放在曜坤身上,而无视掉那个已经被擦掉的痕迹。”
王清隽又是震惊,又是疑惑:“那井廷到底想不想让我们发现尸体?不想的话,又为什么搞那么多血?引人怀疑。”
“因为,镰刀沾了血。”方恣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井廷,“杀了人之后,你感到镰刀上的血味怎么也洗不干净,你想丢,却不能丢,作为法官赋予你的武器,丢掉就等于弃权。你只能去厨房找一把刀背锅,又把镰刀放回原处。可你越想越心虚,索性你将曜坤身上涂满了血,并用王清隽的东西包裹,这样就算有人闻到血的味道,也不会多想。不停制造混乱,不停制造困局,只要熬到12点,有一个人投错票,你就赢了。”
井廷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问了方恣一句:“你怎么知道镰刀在下面?”
“我刚刚摸了抽屉低下,发现前面有灰,后面却没有,证明有人托着后面的位置,搬起过它。”
井廷抿着唇,无言以对。
他看着那把象征着耻辱的镰刀,慢慢红了双眼,蓦然咆哮起来:“这能怪我吗!都是她们害我!都是她们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井廷缓缓跪下去,泣不成声。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四张票毫不犹豫地投给了井廷。
一条冰制的阶梯缓缓下降。
【审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