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肯定是看不出的，欧景在说：“好旧，还这么多刮痕。”穆千屿想一把抢回，谁知欧景在脚下一蹬，椅子小轱辘咕噜噜的，他一下子远了好几步。行了，是来找事的。“来报仇的？”“报仇？什么仇？”欧景在作势看手腕。欧景在这个年纪的小孩一般都是戴智能手表。不过他没需求，日常也不习惯，只在左手系了红绳，右手腕上是个蓝色的护腕，校篮球社出品。穆千屿见他抬手，她会心一笑。“上课才15分钟，还内涵我幼稚。”欧景在说，“虽然你这样，但是我也没那么小气，我是个男人，大人有大量！”
“欧景在是留级生，成绩比较稳定，在他的人生里，其实成绩也没那么重要，高考他爱参加就参加，不参加也没什么影响，他之后就出国了。”
“然后呢，您想说什么？”邱琪硬着气。
哪有什么然后，从这间教室，从这所学校离开的你们，未来跟穆千屿也没关系啊。
“杨老师老强调让我定心，你们又瞎操心什么，成绩最后什么样只是我的事情。”
又到老生常谈环节，穆千屿说：“高考是普通小孩改变命运的机会。”
邱琪尤其反感“普通”这个词，她是特长生进华一的，又生得漂亮，除了没有好家世，“我并不差！家庭条件有点差距怎么了，穆老师你也说过校园里的爱情最单纯。”
“是，”穆千屿点点头，“我是说过，但那是针对你们未来读大学，在大学校园如何生活的话，不是指现在，你现在是岔路口。岔路支出去的指向很残酷，它更多是由家庭背景和财力构成的，未来读什么专业，是凭爱好还是追求实用性，在国内念还是去国外读，太多不同了。”
穆千屿表明核心，“我没有别的意思，爱情在人生中其实只占一小部分，你当下就是要好好备考，不要想别的。”
“可是我们没多少能相处的时间了，穆老师。”
穆千屿说：“那你是想把不多的时间全放在你的爱情上吗？爱情能给你什么东西，高分？好大学？漂亮的履历？都不会有的，邱琪，你现在是喜欢他，等过几年再看呢？校园里的爱情是单纯，但是也无比脆弱，抗不过距离也斗不过时间，等你踏上社会，你会发现更加残酷的现实。”
放缓语气，穆千屿继续说：“你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邱琪，攥在你手里的才是你的东西，别的都没用。”
邱琪烦死穆千屿的冠冕堂皇了，“穆老师，我觉得你特别假，你甚至都不是师范生，也不是学音乐的，你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你不就是仗着你老公是当官的，你才能来学校当音乐老师混日子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你寄生在别人身上，你都不独立不健全，跟我谈什么要掌握好自己的人生。”
邱琪直瞪瞪看着穆千屿，她一通输出，结果发现穆千屿都没有一点点情绪波动，“对手”的过于平静，让邱琪有点后悔说出刚刚那番话了。
穆千屿笑了一下，“你以前很喜欢找我玩，突然就不找了，我还疑惑了一段时间，是因为知道这些事了吗？”
穆千屿一点都没有反驳，邱琪听到那些话是一回事，如今她当面跟穆千屿掰扯，“所以都是真的？”
目的不知道达没达到，穆千屿说：“我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说好好学习，你加油。没想搅合你的情绪，你不开心就当我没说过。”
邱琪这么激烈的反攻换来穆千屿轻描淡写的收尾。
邱琪回到教室竖起了课本挡住脸，谁问也不理。
过了一会儿，欧景在伸长手戳戳她，“那女人找你干嘛？”
还是不理！
“她到底说什么了，你这么气鼓鼓的？”欧景在有种问不出不罢休的意思，戳完邱琪又拽她衣袖，“喂！我跟你说话呢。”
邱琪躲开他，“别烦我。”
你会如何消解别人羞辱你的话？
真话应该不算吧，之所以觉得难过是因为表层有遮羞布被扯开了。
穆千屿觉得，就习惯了。
陈路均会羞辱她，不只是说现实那种羞辱，他很多方法和手段，穆千屿也不常反击报复，至于嘴上要不要讨点便宜她也是看心情，她只是一贯对于那些赤裸且直白的描述，有生理上的厌恶。
邱琪那种抹杀她个人能力的话，说实话，穆千屿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
城市的边边角角都有流浪猫狗，没主的小动物在高墙林立，人情淡漠的地方会不太好活。
华一校园内有两只固定居民，原来是偷跑进来的，一狗一猫，狗狗的自由程度不太高，白天会长时间被后勤处安置在教师宿舍的院子里活动，小狸花猫的自由度比较高，它非常温顺，午后一般都呆在食堂或者图书馆附近，树荫下清凉，非常惬意，穆千屿吃完饭在树荫下跟猫玩了好一会儿，逗到猫都开始不想理她了。
穆千屿边走回去边想，确实太像走后门的，享受的优待过分了些，艺术楼顶层的独立办公室，面积不仅大，还特别清净，一般都不会被打扰。
洗干净手，一推办公室门，好了，清净已破，桌前坐着不速之客。
欧景在这死孩子！
穆千屿当没看到他，该干嘛就干嘛，拉开抽屉拿出护手霜，暂时把手上的婚戒拿下来放在桌上，搓匀护手霜，她刚想拿起戒指，欧景在先于穆千屿出手，跟按抢答键似的，一把盖住了戒指。
穆千屿对他的幼稚行为简直无语，“你想干什么啊？”
欧景在抓起戒指，在掌心握了一会儿，然后用指尖捏着，跟搞珠宝鉴定一样，还装模作样凑近仔细查看，差点盯成斗鸡眼。
“看出什么了，能值多少钱？”
价格肯定是看不出的，欧景在说：“好旧，还这么多刮痕。”
穆千屿想一把抢回，谁知欧景在脚下一蹬，椅子小轱辘咕噜噜的，他一下子远了好几步。
行了，是来找事的。
“来报仇的？”
“报仇？什么仇？”欧景在作势看手腕。
欧景在这个年纪的小孩一般都是戴智能手表。
不过他没需求，日常也不习惯，只在左手系了红绳，右手腕上是个蓝色的护腕，校篮球社出品。
穆千屿见他抬手，她会心一笑。
“上课才15分钟，还内涵我幼稚。”欧景在说，“虽然你这样，但是我也没那么小气，我是个男人，大人有大量！”
欧景在自己滑远，又自己滑回来。
还男人，穆千屿：“合着我还得感激涕零。”
“那是tຊ。”
“小屁孩。”
又来了，“我不小好不好！”
成年人越活越油，有的时候就是非常正常的语境和词汇，但大脑处理起来会很奇怪，特别容易想岔。
穆千屿没忍住笑意，不过她也立刻觉得不合适，瞬间收住。
可欧景在已经成年有些时间了，他几乎同时间读懂了穆千屿。
是要跳起来的反应，“穆千屿！为人师表。”
一副被穆千屿占了便宜的样子。
穆千屿丝毫不在乎形象，给了欧景在一个大白眼，“神经病。”
就是要嘴巴上占便宜，“你不要乱想我哦，我们年龄差这么多。”
“你确实神经病！”严重过界，话题越跑越远，穆千屿赶人，“你到底有什么事？”
欧景在问：“你早上跟邱琪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那她回到位子怎么那么不开心？”
穆千屿语气上扬，“心疼啦？”
又来了，穆千屿式的油腔滑调，欧景在：“你不要拿我寻开心，我就是随便问问。”
穆千屿有点瞧不上他的定义，随便问问？
“不是在谈恋爱吗？要出头就出，不要扭扭捏捏的，会显得渣。”
欧景在皱了下眉，“这事你都知道了？”
穆千屿：“你们有很隐蔽吗？”
“啊？”欧景在，“现在怎么听不懂了我，不就是说我和邱琪在谈恋爱的传言吗？有新发酵的了？”
现在换穆千屿一头雾水了，“没谈？”
“没谈。”
“那体育馆接吻的流言是空穴来风？”
欧景在有些懊恼，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不全是，但是没接吻。”
“那是行为过密？”
“欸！不要随便判刑，我知道学校不抓这个。”
穆千屿想，那问题还是很严重，如果邱琪是自己一头扎进去，她的内心更需要引导。
“欧景在，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按你的条件，跟女同学的日常交际，你得严格把握分寸，尤其不要给别人能深度解读的肢体语言。”
好烦！欧景在站起来，他在桌边转悠了两圈，“我也不单单和邱琪玩啊，也和其他女生玩啊，开始被瞎传就是因为邱琪帮我拿了一下外套，因为那天刚下完雨，室外那篮球场地没干透，我后来吸取教训了，我宁可再把衣服送进班里，或者就是随便丢地上。”
穆千屿点点头。
欧景在又说：“体育馆内接吻，没有！她想干嘛我不知道，但是我推开她了。”
穆千屿：“那责任还在你。”
没天理了！“还是我的错？”
穆千屿说：“你看你多高，五大三粗的，邱琪才多高，你俩体格上差距那么大，她有什么不合适的异动，你应该······是不是足够近，所以才会有那么言之凿凿的流言冒出来？”
停顿一下以为会有什么高见。
欧景在怒火中烧，他一把扶住穆千屿的椅子，另一只手扶在桌上，然后他非常极限的距离刹车了，挑着眉毛，“当时就是这么突然！”
穆千屿抬手将他脑袋推远，“滚！”
欧景在看穆千屿没躲，甚至脸色都没变，他很好奇，“穆老师你是完全不怕啊？”
穆千屿正视他，回击道：“我虽然没老到能生出一个你，但是你爸妈到学校也是要称呼我穆老师的，不会叫我小穆，为什么呢？因为我跟他们是同辈人，所以，四舍五入，我也够格跟你妈妈平起平坐。欧景在，你给我放尊重点。”
变脸了，不好玩了。
欧景在站直后直接往外走。
“站住，戒指还我。”
小小戒指在裤兜里，存在感忽略不计，“不还！”
穆千屿立刻起身，欧景在拨腿就跑，“给我玩几天。”
“婚戒有什么好玩的！你个神经病。”
欧景在已经窜到楼梯口，“我又没结过婚，稀奇呗。”
脚步声散在走廊里，以穆千屿一句“小兔崽子”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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