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泽知道事已至此，恐怕无法转圜。妹妹虽说的潇洒，他仍旧心疼。方清泽抬手抚了抚方清宜的秀发，郑重说道：“清宜，你放心，哥哥将来一定会成为你的依靠！”仿佛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忠英侯府的大少爷叶既明和青竹巷方家大姑娘定亲的消息在京城炸开了锅，街头巷尾不知多少人家在议论。“听说了吗，方家把女儿嫁给了叶家那位快死了的大爷，方明礼那个人看着孤傲，原来为了权势，也能折腰……”“叶家怎么定下方家这种门第的女儿，听说她还跟威远侯府的世子有牵扯。看来叶家大爷是快不行了，还是梅家跑得快……”
为了不耽误方清泽的科举，方清宜和叶既明定亲的事，方家人是一直瞒着他的。这事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赵氏微微低下头，吞吞吐吐道：“这是……你大妹的……聘礼……”
方清泽大惊：“大妹何时定的亲？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定的是哪户人家？”
“是你的同窗……”
方清泽听到这里时略松了一口气，既然是他的同窗，想必学问不错。
又听赵氏继续说道：“忠英侯家的那位，叶既明。”
方清泽大惊失色：“叶既明？不是说他还在昏迷吗？妹妹怎么会许配给他？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清宜怎么能嫁他！”
若是叶既明没出事前，勉强算是能配得上他妹子吧，可叶既明都成了这样子，如何还能定亲，这不是害人吗？
赵氏见方清泽又气又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显然是着急得厉害。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妹妹是为了救他，和林家做了交易。赵氏眼含热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母亲，你说话啊……清宜是要嫁过去冲喜？”方清泽急切的问道，脸上十分焦躁。
“哥哥，是我自己要嫁给叶既明的。”方清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门口，幽幽说道。
“为什么？”方清泽转头看向妹妹，他不信妹妹不知道叶既明的情况，不知道嫁过去意味着什么？
“因为我贪叶家和林家的权势，我不想嫁个普通人家 ，只能妄想着鱼跃龙门，我想直接嫁个富贵人家，一步到位。”方清宜说着，眼中隐隐有泪光。
方清泽闻言心中钝痛，他可以允许自己为了权势将来攀龙附凤曲意逢迎，可他真不想看着妹妹这样，妹妹原本是林中青竹一般高洁的人物。
“清宜，你不要这样说，你不是这种人。等哥哥这次登榜便能做官，哥哥也会护着你们的……”方清泽声音有些艰涩。
“哥哥，我今年十七岁了，等不得了。不管怎样，叶既明身份尊贵，我就是抱着他的牌位嫁过去，也不亏的。你放心，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方清宜镇定说道。
方清泽看着妹妹坚毅的眼神，眼眶忍不住发酸。他的妹妹，温柔坚定，大方知礼，聪明能干……简直可以用所有最美好的词语来形容。这样的姑娘，却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刑部大牢里突然而来的大夫，堂官大人书案上那张他的旧日习作……方清泽或许曾经存着侥幸心理，如今也明白了，那不是幸运，是交易。一场为了他而达成得交易。
方清泽垂下头，大颗大颗的泪落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砸在方清宜的绣鞋头上。
方清宜眼眶酸涩，她竭力忍住眼泪掉下来，唇角含笑，拉了拉方清泽的胳膊：“哥哥，你别担心我，你不也曾多次夸过叶既明，想来你也十分欣赏他的。若是冲喜冲好了，你妹妹我可赚到了呢。而且林夫人脾气性格都挺好，不难相处的……”
方清泽虽与叶既明同在一间书院，却师从不同，彼此交际并不多。每每遇见他时，两人只是点头致意。
他印象中这位侯府大爷长相十分俊秀，为人孤傲冷峻，向来很少与人交际。方清泽其实是很欣赏叶既明的，书院的几次文会上，叶既明都拔得头筹。叶既明的文风雄健磅礴，与他松风朗月的形象奇异般的契合。
只是，叶既明再好，若是他挺不过来，岂不是自己害了妹妹一生。
就算他能醒过来，那样孤高无尘的一个人，也算不得什么良配，一样是害了妹妹。
“早知如此，我宁愿……”方清泽哽咽出声。
方清宜却快速打断了方清泽的话：“哥哥，你随我来。”说着拉着方清泽走到了院子里那株杏树下。
方清宜明白，哥哥肯定会猜出这桩婚事的缘由，他必然心疼和自责，是因为他而害得自己嫁出去冲喜。她必须安慰哥哥，不能让这些情绪影响哥哥。
“哥哥不必自责，我与林夫人虽是交易，这桩婚事与我却并不算苦楚。哥哥也知，爹娘成亲二十余载，感情不睦，娘吃过的苦，咱们兄妹三人心中都明白。我自小便觉得婚姻与女人，不过是桎梏尔。我既然从未奢望能有完美婚姻，情深似海，所以，我与谁成亲并无太大区别。”
“若是用我这一世本就未曾有过期许的婚姻，换取哥哥的平安和前程，我觉得是值得的。从前我去翠梅庵打醮，就极羡慕里面的道姑，清净自在,无欲无为。只可惜我到底还没有那么大的决心脱离红尘，我舍不得娘，舍不得哥哥和妹妹，舍不得口腹之欲……所以，嫁给叶既明对我来说，真的不错，既在尘世中，又不受情困，自在如风。”
方清宜说着，淡然一笑，像是毫不在意嫁的是一个活死人。
方清泽知道事已至此，恐怕无法转圜。妹妹虽说的潇洒，他仍旧心疼。方清泽抬手抚了抚方清宜的秀发，郑重说道：“清宜，你放心，哥哥将来一定会成为你的依靠！”
仿佛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忠英侯府的大少爷叶既明和青竹巷方家大姑娘定亲的消息在京城炸开了锅，街头巷尾不知多少人家在议论。
“听说了吗，方家把女儿嫁给了叶家那位快死了的大爷，方明礼那个人看着孤傲，原来为了权势，也能折腰……”
“叶家怎么定下方家这种门第的女儿，听说她还跟威远侯府的世子有牵扯。看来叶家大爷是快不行了，还是梅家跑得快……”
“听说叶家还要按照从前的婚期办婚事，这不是打梅家的脸吗。梅家那姑娘连着相看了几次都没成……”
“梅家这样的，谁还敢要啊，万一有点事，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
……
铜锣巷梅家，梅如曼气的满脸通红，一把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推了下去，墨盒里未干的墨汁撒了一地，溅起的墨汁毁了她一条新做的裙子。
连翘等几个丫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默默的收拾着惨剧。
“烦死了，怎么这么倒霉！呜呜……”梅如曼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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