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姜士祯阴沉着脸。陆瑾之一头雾水：“什么后来？”“你发现不对劲之后。”陆瑾之喉咙发干，吞咽了一下口水：“等末将发现形势不对，再回去看时，谢字军旗已倒，末将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先锋营先行撤退，保存兵力。”姜士祯点点头，他上奏的军报里，就是这么写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离双方交战场地有多远？”姜士祯又问。陆瑾之一口气没松下去，又重新提了起来，脑子里都一片空白：“大约二十里。”
另一边，陆瑾之果然没有过问过这些“小事”，他回来第二日，是一定要去上朝的。
朝堂很大，陆瑾之以前上朝时，总是混在众人之中，站在人群最后，但这一次，因为他是东境战场唯一存活下来的将军，又带了一千多先锋营挽回性命，被无数人当做英雄，这次直接站在了最前面。
万众瞩目的感觉让陆瑾之心中有些忐忑，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他立了大功，他救了不少人回来。
陆瑾之满面荣光的等着皇帝夸他，却没有发现，年轻的皇帝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姜士祯自认是个好皇帝，虽然没来得及接受治理天下的教学，但他也算广开言路，对臣子十分宽容。
只是最近被谢家的事烦的厉害，雕窠岭七万战士全军覆没，不少人等着他对谢长廷的处置。
按照陆瑾之传回来的战报，这场战役完全是因为谢长廷急功近利，中了对面的埋伏。
可事实究竟如何，他派去的人现在也没查出个确凿证据。
谢家世代将门，谢长廷几个儿子都死在了沙场上，只剩下女眷们和一个不足五岁的孙子。
他要是就这么处置了谢家，别说武将们会不会寒心，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证据不足。
可他要是不处置谢家，谢长廷身为全家主帅，这样惨烈的一战，又由谁来担责？
他正发愁不知道还能拖多久，就遇上一个撞枪口的陆瑾之。
原本以为他死了，怎么说也算是个英雄，名声银子都给了，还给了怀化将军的追封，谁知道他又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陆瑾之若是个将才，这三年他的名字早就被谢长廷递到自己案头，既然自己都没听过他的名字，足以说明他碌碌无为。
这样一个人，总不能真让他去当怀化将军，领兵打仗吧？
姜士祯这么心头一堵，对陆瑾之就没什么好脸色，夸是不可能夸的，不仅不夸，还要当众问问他在战场上究竟怎么回事。
“陆瑾之，你在奏报中说，谢将军指派你带着先锋营前去探查，那为何敌军会放过你，没有将先锋营全歼？”姜士祯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陆瑾之原本还等着被夸呢，整个背都是挺直的，没曾想陛下一开口就是问责，他心中一慌，就立刻跪下。
“末将不知，”陆瑾之硬着头皮，明明是早就想好的应对，他却仍然觉得心有余悸，“许是敌军不想让谢将军发现异常，故意放我们过去，朝紧随其后的大部队动手。”
“东陵五万兵马如从天而降一般，一下子变成了十万，你也未曾发觉？”
陆瑾之：……
他仍然是硬着头皮：“不止末将没有发现，连谢老将军也未曾发觉。”
“后来呢？”姜士祯阴沉着脸。
陆瑾之一头雾水：“什么后来？”
“你发现不对劲之后。”
陆瑾之喉咙发干，吞咽了一下口水：“等末将发现形势不对，再回去看时，谢字军旗已倒，末将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先锋营先行撤退，保存兵力。”
姜士祯点点头，他上奏的军报里，就是这么写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离双方交战场地有多远？”姜士祯又问。
陆瑾之一口气没松下去，又重新提了起来，脑子里都一片空白：“大约二十里。”
“大约？”
“是……是二十里。”
“你回去的时候，亲眼看到战旗已倒？这么近的距离，东陵人没把你一锅端了？”姜士祯双眼冷漠，满是压迫。
“末将确实亲眼看到战旗已倒，但末将也不知他们为何不追……”陆瑾之心头突突的跳，编谎话的时候哪里想到陛下会问这么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一个人看到，还是你的部下也看到了？”
陆瑾之只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是末将一个人去探查，末将不能让其他人也身陷险境。”
姜士祯缓慢的低下头，看着一脸冷汗的陆瑾之。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不处置的原因，证据不足。
就在他还要问下去之时，高首辅开口了：“陛下，怀化将军才刚刚回来，又历经生死一线，陛下有什么问的，也不急在一时。”
姜士祯顿了顿，不再看陆瑾之。
高通历经三朝，是文臣之首，也是当朝首辅，姜士祯多少给他一点面子。
陆瑾之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高首辅，他还得再仔细想想，把这套谎言编得可信才行。
“启奏陛下，怀化将军府先前给朝廷捐了不少银子，均有户部接收，如今怀化将军既然回来，臣等以为，怀化将军当再赏。”高首辅又上奏一句。
陆瑾之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亮了亮。
对对，陛下应该再赏他些东西，高首辅真是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最好把宋凝的嫁妆再还回来，也不用太多，一半就行……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陆瑾之，跟他母亲的想法一模一样。
姜士祯听罢，也有些犹豫，他打心眼里是不愿意再给陆瑾之赏赐的，但想到宋凝，他又难免有些心软。
小姑娘来找他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她一心为了陆家，就算是卖她一个号，姜士祯也觉得可以适当再赏陆家一些东西。
然而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一道女声又从大殿之上传来：“高首辅此言差矣。”
陆瑾之一回头，就见一满头珠翠衣着华丽的女子，笑吟吟走过来，在众朝臣笑吟吟的目光中，走在了最前方。
姜若瑶看了眼姜士祯，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姜士祯明白那个意思，她的意思是她不会太出格。
但是！
他才不信！
“长公主，此处乃是朝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高首辅果然脸色立刻就沉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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