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宣却开了一听啤酒，兀自喝了一口，问她“你先回答我，你不谈恋爱，是不是ptsd？”“当然不是。”女孩子到高中阶段难免要经历情窦初开，班里有个长得帅的男同学，她自然想跟他多待在一起。但也仅限于此，在麦姜姜的记忆里，费辰早就是个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人形立牌，她和他当年没有那么荡气回肠，如今更没有那么魂牵梦绕。说白了，她对他的喜欢甚至都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意思。当年，麦姜姜只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就像在摩天轮转到顶端时许下的愿望一样，如果费辰在班主任办公室，能和她一样勇敢，说“我喜欢学习和麦姜姜”。
杨美心这个反应很符合当年她在麦姜姜心里的人设，不过麦姜姜多少有些惊讶，她怔了怔，抿嘴摇头，很难给出恰当的话语。
费辰：“从来只有我听她的，没有她听我的，我妈说，她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我，我要是不领她的好，她就没奔头了。我被她那样子吓坏了。”
麦姜姜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继续听他道，“到深市也只是过渡，因为我妈听人说深市的房价将来要涨，她把卖掉我爸公司得来的钱全部换成了深市的房子，办理完过户手续，就带着我飞澳大利亚了。我到澳大利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参加她的婚礼，我真的不知道我妈是怎么在深市一掷千金购置房子的同时，远程筹备出一场盛大的婚礼的。”
麦姜姜扭头看向他，对故事里的女主表现出些许钦佩。
比起费辰的那些往日苦衷，他妈妈的故事显然更精彩，更吸引她这个听众。
费辰说这些，是想告诉麦姜姜，当年棒打鸳鸯的棒未必有多粗，但执棒的女人，却有千钧之力。
“我前妻是我妈选的，家里在悉尼和墨尔本都有牛奶厂，大学的时候她就制造各种机会让我们同进同出。”
麦姜姜差点没笑场，有听说过逼人谈不成恋爱的，还没听过逼人谈成了恋爱的。
“我们本科毕业就结婚了，添添是我硕士毕业那年出生的，我前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对念书没有兴趣，文凭是我岳父出钱买的，但她对衣食住行很在行，在YouTube上有不少粉丝，那些粉丝夸她长的美，会穿衣服，会化妆，她很享受被人夸赞和被人羡慕，于是就做起了vlogger。”
“很有前瞻性，听起来是生活方式垂类，这个垂类以她的起点，比国内领先了好几年。”麦姜姜理性点评。
费辰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懂，我只知道她每个月要花一两万澳币来维持更新。”
虽然能想象视频博主为了产粮，要进行许多不必要的生活项目，但这个花销还是让麦姜姜有些意外。
她也好奇，费辰不会是因为老婆太花钱了才离婚的吧。
“花钱是小事。”轻飘飘的五个字打消了她的疑问，费辰说，“一个月几万块也不是花不起，只要她有事情做，够专注，就不会耍脾气，闹情绪，我就很满足了。”
“那后来为什么又不满足了？”她问。
“因为她太投入，太专注了。”费辰自嘲道，“我没想到她做的很成功，粉丝长的很快，刚开始那些为了拍视频而刻意维持的奢侈生活的投入，基本是纯亏，后来有了广告收入，慢慢的竟单靠广告分成就能cover掉那些成本。”
“这么走下去，就该扭亏为盈了，不是好事吗？”麦姜姜问。
“如果没有添添的话，或许是。”费辰说，“自从她怀上了添添，就开始转型母婴博主，从一开始的孕检，生产，护理，事无巨细，要拍视频，简直魔怔了一样。任何事情，如果没有拍成视频，在她眼中仿佛就没有任何意义，大人这样倒也罢了，可时间久了，添添也被她做成了网红小婴。毫不夸张的说，那些粉丝，比我们做父母的都清楚孩子一年里涨了多少斤两，生了多少场病，又学会了多少个中国字，学走路先迈左腿还是右腿......”
听到这里，麦姜姜就难以给出态度了，她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费辰苦笑：“你难以想象网上有多少费添添的露点照，从一个月到一两岁都有。孩子到了三岁以后，就会有主体意识，费添添第一天上幼儿园的视频流量很大，可孩子自己很不开心，他慢慢开始需要隐私，我前妻是一个在华人社区长大的澳大利亚女孩儿，在孩子要不要继续出镜的问题上，我们的分歧很大。不离婚的话，我怕费添添迟早会有心理问题。”
麦姜姜回想起婚宴那日看见的小男孩，很开朗很健康，原来是爸爸极力保护的结果。
费辰并没有说关于自己和前妻感情的问题，只说他为了拿到费添添的抚养权，答应每个月给前妻一笔不小的数目。
在麦姜姜听来，这些话变相输出了前妻在做人做事上不如他周全这一主旨。心中暗笑他自以为是，他读了名校，拿了学历，踩着“父”辈的资产创业，公司从发达国家开到发展中国家，这种成功人士，往往容易把别人当傻子。
可他忘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每回都是她讲了他才明白的。
麦姜姜怎会听不出来，前半场他澄清了当年自己的另有苦衷，后半场又陈述了自己在上一场婚姻里的体面退场。无非是为接下来的话铺路。
“姜姜，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也是唯一一个。”
麦姜姜抬手打住他的话，“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了，费辰，十年不是十天、十个月。”
曾经费列罗是美味奢侈的巧克力，现在，就像那日他教育儿子时说的，太甜，对身体不好。
十年，许多变化，天翻地覆。
这世界不止他在生活，他在成长，别人都静止在原地，他想说他的故事，她配合他听了，可他要扯上她，对不起，她不想奉陪。
费辰：“我知道，你考了中国最一流的大学，在北京最好的广告公司上班，你一定也交男朋友，也分手，可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吗，我打听了，你现在单身。”
“我不谈恋爱。”
“那我们先做朋友。”
“做朋友？你就不要说刚才那些话。”
“好，以后不说了。”费辰低下头，“姜姜，这次回国，我有两个项目可以选，一个在深市，一个在江城，我听说你回江城了，毫不犹豫选了江城的项目。”
“这种话也不要说。”麦姜姜警告。
“好，我们来日方长。”
她有些愠怒的看着他，却找不到口子发作。璀璨夜空下的男子倒是从容，双手插在兜里，笑眯眯的看着她，霓虹烘托着他直挺的身姿，跟拍夜景广告似的。
对面传来陈佳琪的呼喊，说天台上有些冷了，她们要回屋里。
费辰看出麦姜姜是一个字都不愿和自己多说了，应了一声，跟着众人钻进楼道。
麦姜姜还想再多待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心里有火，一点也不觉得冷，她回到桌边，炭火已经灭了，她开了一听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一半。
【麦姜姜，你总说你不谈恋爱，该不会是这个人留下的阴影吧？】
沉静了一天一夜的周呈宣突然开口，把她吓得差点骂
脏话。
这小鬼，刚才又看了一场好戏。
麦姜姜冷笑道：“周呈宣，我可真羡慕你～”
【羡慕一个死人？】小鬼问。
麦姜姜：“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跟你换换。”
话音未落，面前的椅子上突然多了一个大活人，他说：“麦姜姜，费辰把你气疯了吧？”
靠在椅子上的麦姜姜被吓得支棱起身子，十分紧张的朝楼道看了眼。
“你怎么敢出来？”
“麦姜，你还不下来？”女同学的声音从楼道传来。
麦姜朝里喊，她再待一会儿就进去。
女同学的脚步渐远。
“周呈宣，你赶紧进去，别给我惹事。”
周呈宣却开了一听啤酒，兀自喝了一口，问她“你先回答我，你不谈恋爱，是不是ptsd？”
“当然不是。”
女孩子到高中阶段难免要经历情窦初开，班里有个长得帅的男同学，她自然想跟他多待在一起。但也仅限于此，在麦姜姜的记忆里，费辰早就是个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人形立牌，她和他当年没有那么荡气回肠，如今更没有那么魂牵梦绕。说白了，她对他的喜欢甚至都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意思。
当年，麦姜姜只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就像在摩天轮转到顶端时许下的愿望一样，如果费辰在班主任办公室，能和她一样勇敢，说“我喜欢学习和麦姜姜”。
她就很满足了，甚至会欢天喜地的送他去机场，祝他在太平洋彼岸的生活里再也没有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
然而没有人相信她是这样想的。
费辰也不信，他以为她是tຊ那些言情小说里用情至深的女主角，会伤心欲绝，或者会哭着求他不要转学，不要离开江城。所以他不敢和她告别，悄默声的逃了。
麦姜姜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适应这个多情的世界，所以她羡慕面前的小鬼。
他死了，却跟没死一样，还能在这个世界游走，喝好喝的啤酒，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烂俗的爱情故事。
确实，周呈宣也觉得自己刚才旁观了一场霸道总裁对白月光重燃爱意的恶俗戏码。
“真没意思。”
“真有意思。”
两个人同时感慨，之后看着彼此，愣在那里。
麦姜姜先回神，“看吧，我就说做鬼比做人有意思。”
“......”
周呈宣今天纠结一整天了，本来是想出来问问她昨晚上吻他是什么意思，但经过刚才费辰的一番倾诉，这会儿再问时机又不合适了。
突然，门道又传来人声，“麦姜，走啦。”
局要散了，周呈宣只能消失。
一番话别后，麦姜姜和一众同学收拾东西进了电梯。
费辰让大家都上他的车，他有司机，可以把大家都送回去。
何晓慧没有喝酒，她开车带着老公孩子单独走了。
剩下的人都上了费辰的那辆巴菲特，麦姜姜不好搞特殊，这个点儿也确实不好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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