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宋知初闷头继续做题，“你们去吧。”顾陈不多逗留，把其中几个水杯分给周朝宜，和她一起轻手轻脚走了。思路被打断，再捡不起来。宋知初有些烦躁地把笔一扔，抬头，刚好看到顾陈和周朝宜两人并肩经过窗边。“快，来看。他们一起去打水了。”坐在窗边的同学很快也看到了这一幕，兴奋招呼道。下一秒，好事的一伙人拥到窗边门边探头往外看，走廊上趴栏杆的同学也扭头看着两人背影远去。“真般配啊。”有人开头感慨一句。“我就说顾陈对周朝宜有意思吧，不然怎么天天来我们班。”
在宋知初的回忆里，顾陈的朋友一直很多。不说同性朋友，异性朋友也是一抓一大把。
中等偏上的外貌条件加上热情开朗乐于助人的性格，顾陈浑身上下散发着很好追的气质，但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因为追求者到最后往往都被他莫名其妙处成了朋友。包括她。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周朝宜。
说起来，两人的红线还是她牵的。高一时还没有文理分科，顾陈在她隔壁班，一下课就带着苏淮和谢泽到她眼前晃悠，有时候是拎着水杯经过，顺便帮她打水，有时候则直接走进教室，在她旁边找空位坐下，拿起她的文具把玩。
她提醒他们不要随便坐别人的位置，顾陈就趴在窗台，支着脑袋和她聊一些有的没的。
苏淮和谢泽来了两次之后就没再串班，最后只剩下顾陈每天孜孜不倦出现在窗外。
周朝宜就夹在她和顾陈中间。
周朝宜坐在靠窗的位置，每次顾陈经过，会顺便帮她打水，趴窗台也会顺便问候她一声。当她有事不在的时候，顾陈就会和周朝宜聊天。
没什么大不了的。第一次看到顾陈和周朝宜两个人隔着窗台咬耳朵时，宋知初告诉自己。
都是同学，凑近一点聊几句悄悄话又能说明什么呢？
周朝宜健谈，顾陈话痨，一拍即合。
可能是是自尊心作祟，宋知初一下课就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不再见顾陈，吃饭也不再约周朝宜一起去饭堂。
但这些细节，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知初好忙。”除了周朝宜有时候会感叹一句。
再后来，就是顾陈和周朝宜愈演愈烈的绯闻。很快，有八卦的同学来问她知不知道实情。
“等我去问问。”宋知初笑着答道。
周五晚一起放学回家时，宋知初旁敲侧击，“听我们班有人说你和周朝宜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连我都瞒着？”
顾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会吧，这你也信？”
“我看你们挺像的。”
“哪里像？”顾陈皱了皱眉头，似是真的疑惑。
“你每天都去找她聊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知初道。
“我确实和她聊得来。”顾陈无辜道，“但我对她没那方面意思。”
“为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
宋知初下意识咽咽口水，“谁啊？”
“这不能说。”
“连我都不能说？”宋知初反问。
顾陈只是笑。
“我不会告诉别人。”宋知初承诺。
“真不能说。”
“说了会怎么样？”宋知初边问边开始在脑海中筛查可疑的人选，“难道是祝望予？”
“你为什么觉得是她？”
“成绩好，性格好，长得漂亮，别说男生了，女生也喜欢。”
“我喜欢的人也不赖。”顾陈说。
“到底是谁啊？”宋知初被勾起好奇心，“许从舟？张柔？”
“你难道要把我们班女生都猜一遍？”顾陈笑个不停，“我喜欢谁有那么重要吗？”
“就是好奇。”宋知初远远看到校门口宋百成的车，脚步放慢，“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会告诉爸妈。”
顾陈守口如瓶，“等我和她在一起了再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帮你助攻。怎么样？”宋知初开始提条件。
“我不需要助攻。”顾陈双手插兜，“不如这样，咱们交换。”
“交换什么？”宋知初一愣。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
“那不公平。我不能告诉你。”顾陈恢复正常步速，走到车旁先向宋百成打了招呼，然后钻进车子。
宋百成在场，宋知初也不好追问，只好沉默跟上去，坐在他旁边。
“顾陈，你春惠阿姨在家做好饭了，咱们一会儿去南校区接了末末，然后一起到家里吃饭。”宋百成边开车边安排道，“你爸妈这周没空回来，这周末你们兄妹俩继续在我们家住。”
顾陈应下，道谢，宋百成很快又问起学习上的事，“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吗？你们俩考得怎么样？”
“和上次一样，宋知初还是年级第六，我还是十八。”顾陈笑说。
宋百成沉吟，“稳定最好。考好了，要记得这只是一次考试，没考好，也要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考试。无论怎么样，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宋知初答。
“末末呢？她应该也考得不错。”宋百成问。
“何止是不错，她一直第一。”顾陈抱着书包笑呵呵道，“南校区都是精英，她是精英中的战斗机。”
......
一路聊到南校区，顾本末要挤进后座，宋知初自觉下车，让她坐中间。
宋百成先问了文理分科的事情，得知顾本末打算选理科，于是开口请她有空辅导一下宋知初的数学。
“我们初初是美术生，老师建议选文科，学起来会轻松一些，”宋百成说，“但她的数学一直是弱项，等集训回来可能会跟不上。叔叔想问问你，周末能不能帮我辅导一下初初，帮她再巩固巩固基础，最好也能抓紧时间提前预习……”
“那是老师建议，我不一定学文科。”宋知初突然打断。
车里的气氛一时陷入安静。
宋百成好声好气开劝，“爸爸知道你不偏科，但画室和学校的老师都建议艺术生学文科，这样会轻松很多……”
宋知初看着窗外，语气并不好，“就算是理科，我也能学好。”
宋百成说不过她，只好糊弄道：“现在说这个还早，等快分科了咱们再好好商量……”
回到家吃过晚饭，顾本末跟着宋知初走进卧室，一关上门就忍不住问，“初初你为什么一定要学理科？”
“周朝宜也要选理科。”宋知初从书包里抽出课本，扔到桌面。
“我说呢。”顾本末一下笑了出来，“你对理科也算不上喜欢，怎么突然对它死心塌地。”
“这次月考，周朝宜排二十名，在顾陈后面两名。”宋知初咬唇，“老师说了，文科和理科尖子班直接按年级排名来选，周朝宜本来要选文科，知道之后就想选理科了。”
周朝宜不藏心思，亲口告诉她，她想和顾陈一个班。
顾本末绕到床沿坐下，眨巴眨巴眼睛，“如果没有她，你会选文科吗？”
宋知初气鼓鼓道，“选什么都好，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单独在一个班。”
顾本末无奈扶额，“我哥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一个两个都扎堆喜欢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为一个男的赌上前途也太不值得了。不如你换一个人喜欢？”
宋知初仍鼓着腮帮子，把头一别，“......不要。”
“看来只能把我哥打一顿才能解气了。”顾本末说干就干，起身走向房门。
宋知初本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谁知道她真的吼了顾陈一嗓子，于是赶紧把跑过去捂嘴、关门。一气呵成。
顾陈循着声音走过来，敲门，“叫我干嘛？”
顾本末猛地挣开宋知初禁锢，伸手要去碰门把手，“初初心情不好，你进来挨两拳……”
宋知初顿时慌了神，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把顾本末放倒，两人一起摔进床里。
“顾本末你又欠收拾了是吧。”门外顾陈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语，“你发神经别带上宋知初。”
就在宋知初以为顾陈识破恶作剧离开之后，门外却又响起他的声音，“她为什么不开心？”
——
月考出成绩之后是新一轮选座。宋知初排名靠前，第三个上台去选座，找了一个靠后靠里的位置。
轮到周朝宜选座，她还是选择坐在她旁边。
尽管有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变了质，日子还在风平浪静过着，顾陈照样一有空就来找她唠嗑，但由于她的位置不方便，所以只是来拿走空水杯，装满了水再给她送回来。
只是这一走动，难免有些兴师动众。
“自己没手没脚吗，一杯水都要麻烦人。吵死了。”
嘀咕的是后桌的女生，抬头说完这一句就继续趴着补觉。周朝宜第一时间站出来道歉，“子晴，对不起，以后我们自己打水。”
刘子晴不耐烦动了动手臂，没抬头搭理她。
顾陈也道歉，但没顺着周朝宜的想法，反而揽下了包括刘子晴在内的周围几位同学接水的活儿赔罪。
与周朝宜并排但隔了一条过道的赵晓怡这时候主动提要求，“朝宜，我不要热水，要温开水。”
周朝宜接过她的水杯，“好。”
顾陈往周围搜集一圈，眨眼间怀里都是花花绿绿的水杯，“我拿不下这么多，你陪我一起去吧。”
宋知初刚要抬头，周朝宜却已经站起来，“行，女生的都给我吧。”
突然悬空的笔尖重新接触纸面，勾勒出凌乱的笔迹，宋知初突然听到顾陈拒绝周朝宜，“我不是叫你，我叫宋知初。”
“我不去。”宋知初闷头继续做题，“你们去吧。”
顾陈不多逗留，把其中几个水杯分给周朝宜，和她一起轻手轻脚走了。
思路被打断，再捡不起来。宋知初有些烦躁地把笔一扔，抬头，刚好看到顾陈和周朝宜两人并肩经过窗边。
“快，来看。他们一起去打水了。”坐在窗边的同学很快也看到了这一幕，兴奋招呼道。
下一秒，好事的一伙人拥到窗边门边探头往外看，走廊上趴栏杆的同学也扭头看着两人背影远去。
“真般配啊。”有人开头感慨一句。
“我就说顾陈对周朝宜有意思吧，不然怎么天天来我们班。”
“一开始还以为他喜欢宋知初呢。”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宋知初手心微微出汗，把头埋得更低，重新拿起笔。
“朋友和女朋友能一样？他们要是能在一起早就成了。”
“顾陈明明就是为了追周朝宜才拿宋知初打掩护，你们这都看不出来？”
“你们女生这就不懂了吧。同为男生，我觉得顾陈肯定更喜欢宋知初多一点，但是谁让周朝宜更好追呢……”
“别说这么大声，她还在班里呢。”
......
文理分科后，为数不多的文科班在被安排到二楼，周朝宜得偿所愿，和顾陈分到五楼的理科尖子班。
搬教室那天，宋知初收拾好书包和书箱，一转身就看到顾陈和谢泽站在教室门边。
“我们来帮忙。”顾陈径直走过来，“需要搬哪些？”
周朝宜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这是什么话，你不说我也会来。”顾陈转头，指着地上两个粉色书箱问宋知初，“这两个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周朝宜不好意思抢道，“我的东西有点多。”
“没事儿，我朋友力气大，他帮你搬。”顾陈往侧边一让，谢泽走过来，一声招呼不打，沉默着把其中一个书箱抱走。
气氛略微尴尬。
“他就是不爱说话。”顾陈缓解气氛，笑着替谢泽找补，“闷骚男，闷骚男。别介意。”
“这个白色书箱是你的吧？”顾陈看着脚边剩下的白色书箱，对上宋知初的眼睛，问。
“我自己来就好。”宋知初弯腰去碰抓手，顾陈先她一步把书箱抬起，“我来搬，你给我带路就行。”
转头又去叫周朝宜，“谢泽已经上去了，你要坐哪个位置就让他把东西搬过去。”
周朝宜一点都不着急，“没事，我等你一起上去。他看着不太开心，我怕再惹他不高兴。”
“也行，你再等等。我一会儿帮你把剩下的书也搬上去。”顾陈爽快答应。
走出教室，宋知初开口，“谢泽不愿意来，你就别逼他了。”
“走两步路而已。”顾陈满不在乎，“他要是不来，我一个人搬两个人的书，得累死。”
“你帮周朝宜就行，她东西多，而且还要搬上楼。我东西少，教室在楼下，比她轻松。”宋知初分析。
“算了，搬都搬了。”顾陈一笑而过，“你这次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呗，文科班女生多，我进你们教室太招摇了。”
“窗边太吵了，影响学习。”
“那你之前为什么选窗边的位置？”
“……周朝宜喜欢窗边的位置。”宋知初随口扯一个谎。
“怎么后来不坐窗边了？”顾陈问。
“位置被别人先选了。”
“哦。”
走进教室，已经有不少位置被个人物品占据，宋知初看过一圈，指了一个后排的空位，“就放这里吧。”
“怎么坐这么后？你看得见黑板吗？”顾陈惊讶。
“我习惯自学。”宋知初云淡风轻，“你来找我可以直接走后门，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别人。而且我找好了画室，很快就要去校外集训，高考前才回来复习文化课，坐哪里不重要。”
“你集训的时候，我可以去看你吗？”顾陈把书箱放下。
“也就几个月，不是很久。不用来看我。”
“你还有别东西要搬吗？”顾陈问。
“都搬完了。”宋知初把鼓鼓囊囊的书包放到凳子上。
“要不要一起上去看看我的新教室？”顾陈邀她。
“算了，我还要收拾，你先去帮周朝宜吧。”宋知初放下书包要整理桌面。
“行，我帮她搬完就下来找你。”顾陈很快离开。
宋知初看他头也不回离开，发了一会儿呆，回到原来的教室把剩下的另一个书箱搬下来。下楼时刚好有个认识的男生路过，顺手帮她接过箱子，“我还以为顾陈会来帮你。”
宋知初笑笑，“他有别的事要忙。”
“他真的跟周朝宜在一起了？”男生问。
“可能吧。”
“你什么时候去集训？”男生又问。
“还没定好具体时间。”
“分班之后应该很难再见到你了。”男生把书箱搬到她的新座位旁边，“提前祝你高考顺利。加油。”
说完，男生一转身就跑走了。
宋知初甚至还没来得及想起他叫什么名字。一转头，却见顾陈带着谢泽和周朝宜一起下来找她，“我们都收拾好了，一起去吃食堂吧。”
周朝宜走过来挽她胳膊，十分亲密，“知初想吃什么？”
宋知初不着痕迹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我刚刚约了别人。”
“谁啊？刚才那个男生？”顾陈问，“我怎么不认识。”
“人家还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了？”谢泽瞥他一眼，插嘴，“看把你能的。”
“没关系，不认识的吃顿饭就认识了。”虽然被呛了一嘴，顾陈仍然热情，“我们陪你一起等。”
没等宋知初开口，谢泽先不干了，“你不着急你自己在这等，我早饭还没吃，饿一上午了。”
宋知初第一次觉得谢泽的臭脸十分亲切。
周朝宜拉拉顾陈衣角，“我们三个先去吃吧，知初约了人就算了。”
宋知初把视线从周朝宜的手上撤回，笑，“你们先去吧，我们下次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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