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往事涌上心头,顾长念心中厌恶感激增。无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师父,鹤卿的偏执早已成狂,她绝不是轻易能回心转意之人。但即便顾长念是如此的了解鹤卿,鹤卿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他也没有半点头绪。※鯵陆离洗去一身的污血,身着一件白色的里衣从屏风后出来,湿润的乌发如海藻般贴在衣物上,留下蜿蜒的湿痕。他一边擦拭着发尾,一边安静地注视着那个在靠窗迎榻上打坐的女人,墨黑的眼瞳沉静如深潭。
回到客栈,鹤卿带回来一个新徒弟的消息已经通过传音符传开了,留守的仙门弟子楼上楼下的看着,都在确认消息真假——鯵
“真收徒了?瑶光派不是只收一个弟子吗?”
“对啊,而且……谁都知道鹤卿仙师对自己的徒弟怀有不轨之心,眼下这是何情况?”
“该不会……是,转移目标了?”
这些嗡嗡的议论声,鹤卿通通装作没听见,径直将陆离一路牵回自己的房间,可刚走到顾长念的房间,房门就从内打开,花池雨扶着病恹恹的顾长念,像是正要出门。
几个人的视线倏地在空中交汇,周遭所有的窸窣声都安静了,似乎整间客栈的人都在关注着接下来的好戏。
要知道,这瑶光派掌门平时看着人模人样,慈祥和蔼,但只要见到自己徒弟和花池雨走在一起,就没有不发癫的。
那个样子,别说不像一个修仙者,根本就是泼妇,可谓精彩。鯵
四人中,花池雨率先反应过来,惶恐的松开了搀扶顾长念的手,不安的低下了头:“仙师。”
顾长念则是往前一步,有意挡在了花池雨面前,致礼道:“师父。”
鹤卿看他强撑着身体站在这里,低眉顺目,态度极尽尊重,丝毫看不出有何不满,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给他点了个赞。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男主呢?
昨晚才被自家师父当着心爱之人的面轻薄羞辱,而后还拔刀刺杀,第二天就能跟没事人一样,在侮辱自己的人面前把姿态摆得这样低。
就与小说中所写的一样,惯会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一直苟到三年后学有所成,才将原主一击击杀。
这种忍辱负重,鹤卿很佩服。鯵
只不过,当顾长念要击杀对象换成了她,这种佩服,就有点复杂了。
他越是这般沉得住气,鹤卿就越是如芒在刺,甚至左肩都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嗯。”鹤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牵着领回来的少年就要走,她可没兴趣留在这里被人当猴看。
但顾长念叫住了她:“弟子听说,师父新收了一个徒弟?”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个比鹤卿还矮一个头的少年。
那五官精致的少年披头散发浑身浴血,明明如此污糟,偏偏气质恬淡从容,站在那里没有半分窘迫。
鹤卿也看向了身边的陆离,说:“哦,对,这是我新收的弟子,你的师弟,名唤陆离。”
顾长念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师父,依本派门规,只能收一个弟子,师父此番作为……弟子不明其中深意。”鯵
鹤卿漫不经心地说:“没有深意,就是觉得与他有缘,就收了。至于这条门规,从今日起,便改了。”
顾长念听罢面色凝重——
昨日师父才做出那种下作之事,今日便带回来一个貌美的少年,这叫他如何不怀疑其中用意?
是想报复他,还是又色欲熏心的更换了目标?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让顾长念作呕,可当着这么多天玄山弟子的面,他也不便多问。
他只能迂回的请示道:“陆离将将脱离危险,不若让弟子先带他洗漱一番,也好替他检查一下伤势。”
鹤卿眉梢微扬,不太想接受这个建议:谁知道这货会在背地里给她的小徒弟灌输什么东西?鯵
但,周围这么些人看着,她要是拒绝,她头上的“变态”词条只怕是要打得更清晰。
鹤卿低头看着陆离,陆离却一直饶有兴致的盯着顾长念看。
鹤卿紧了紧他的手,让他收回了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了很短的时间,陆离便向鹤卿靠近了一些,不安的又略带祈求的柔声道:“师父,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师父不在,我会怕。”
意识到陆离能明白她的意思,鹤卿顿时狂喜:好小子,上道!
鹤卿不想让陆离单独和顾长念相处,免得被荼毒,可作为本就名声不好的人,她的拒绝也不好说出口。
而由陆离来说就不一样了,他本人不愿意,与她这个师父无关。鯵
鹤卿按住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故作勉强地说:“既然如此,那便罢tຊ了,谢谢你师兄的好意。”
陆离乖巧地应下,冲颇为意外的顾长念歪了歪头,浅笑道:“谢谢师兄,的好意。”
“……”
鹤卿没发颠,甚至没发火,围观的天玄山弟子失望之余,不免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声议论着散了。
花池雨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怯生生的道:“若是仙师至此回心转意重回正道,对你而言,许是好事。”
正道?
顾长念看着手牵手离开走廊的二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鯵
他想到了自己——
初入门时,他也是这般将鹤卿视作最信任、最可靠的人。
可如今……
往事涌上心头,顾长念心中厌恶感激增。
无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师父,鹤卿的偏执早已成狂,她绝不是轻易能回心转意之人。
但即便顾长念是如此的了解鹤卿,鹤卿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他也没有半点头绪。
※鯵
陆离洗去一身的污血,身着一件白色的里衣从屏风后出来,湿润的乌发如海藻般贴在衣物上,留下蜿蜒的湿痕。
他一边擦拭着发尾,一边安静地注视着那个在靠窗迎榻上打坐的女人,墨黑的眼瞳沉静如深潭。
这个女人的薄唇紧抿着,嘴角自然下垂,一看便知是个严肃不爱笑的。
眉似远山,唇若涂砂,如此明艳的五官,偏偏,周身的气质又十分清冷。
陆离听说过这个女人,知道她是瑶光派掌门,且苦恋自己徒弟多年,为仙门所唾弃。
而今日所见,却又和传闻中不大相同,她与自己徒弟的疏远,实在过于刻意。
想到这里,陆离手中的动作一滞:莫非,是将他,当做了刺激自己爱徒的手段?鯵
如今他中了诅咒失了原貌,功法也尽失,有这个女人在身边,倒是有助于他隐藏自己的踪迹。
陆离嘴角牵出一抹略带讥诮的浅笑——
师父,吗。
呵,那徒儿,便陪师父好好玩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