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宗适时开口:“爸,岱渊这不是刚回来吗,还不适应,估计是好久没见您,一下紧张了。”他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也给了老爷子台阶下。盛岱渊的神色平静,不动如山。任谁都不会觉得他能与“紧张”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季昭昭坐在餐桌末尾,敏感地发现小叔叔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刚才在房间的事吗?不曾想再抬眼偷看的时候正巧碰到盛岱渊的目光,与她小心的眼神不一样,他的目光锋利,立刻就捕捉到了她的。她吓了一跳。
季昭昭的面颊蒸腾起不正常的潮红,小狗似的澄澈圆眼缓慢地眨巴,里头全然是心甘情愿。
如果不是盛岱渊指下的皮肤已然晕出粉红,他都要以为季昭昭没有痛觉,但她没有丝毫退意,柔顺得厉害。
不再多想,盛岱渊松手,慢条斯理拿手帕擦干净手指,仿佛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还有,”他冷漠地补充:“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用叫我小叔叔。”
盛岱渊不再给她机会辩驳,径直离开房间。
房门被关闭,季昭昭心有余悸,脱力倒在沙发上,一张酡红的小脸怎么也消不下温度,难掩失落。
好不容易见到他,还被他误会。
他肯定更讨厌自己了。
“小叔叔……”
肿痛的下巴泛起麻痒,一声呢喃在昏黄的灯光下消散。
到了餐桌她还是没有缓过来,无意识摩挲木筷的纹路,刚才的场景在脑海反复播放。
阮娜在桌底踢了她好几下提醒。
盛家一众亲戚在长桌交谈,谈话领域涉及金融、体育,盛家长子盛宗,也就是季昭昭的继父,为人八面玲珑,简单两句就把盛老爷子哄得大笑,旁人也看着他的脸色说话,气氛还算融洽。
盛老爷子坐在主位,神色和蔼,可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季昭昭最害怕的就是他,她和母亲刚进盛家的时候,盛老爷子也是这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既然进了盛家的门,就忘了以前的身份吧,别把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俗气带来。”
阮娜当年是有名的舞蹈家,为了盛宗毅然决然离婚,带着六岁的季昭昭入了盛家的门,给盛宗做小。
盛宗当时已经有了妻子和女儿,原配夫人出身名门,一时间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即就病倒了,卧床整整五年,近几年才恢复,但仍然需要在夏天避暑,整个夏天她都与女儿在自己的小岛度假。
阮娜每到夏季就摇身一变成了盛家的女主人,在原配面前伏低做小的讨好已然不复存在,这次的晚宴也是她一手操办,看样子盛老爷子还算满意。
突然,楼梯传来脚步声。
大家都意识到了来人是谁,声音慢慢微弱,等盛岱渊到了餐桌,众人竟然纷纷噤了声。
长桌此时一片寂静。
盛岱渊走到主位左侧,扫视一周,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缩了脖子。
佣人给盛tຊ岱渊拉开椅子,他端坐下,拿热毛巾擦了擦手,随意丢在银盘里,没什么大的动作却让人莫名感到有压力。
“在自己家里板着个脸干什么!”盛老爷子肃着一张脸训斥,但谁都能听出来话语间的偏爱,盛岱渊不做声。
佣人开始上菜。
盛宗适时开口:“爸,岱渊这不是刚回来吗,还不适应,估计是好久没见您,一下紧张了。”
他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也给了老爷子台阶下。
盛岱渊的神色平静,不动如山。
任谁都不会觉得他能与“紧张”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季昭昭坐在餐桌末尾,敏感地发现小叔叔好像不太高兴。
是因为刚才在房间的事吗?
不曾想再抬眼偷看的时候正巧碰到盛岱渊的目光,与她小心的眼神不一样,他的目光锋利,立刻就捕捉到了她的。
她吓了一跳。
盛岱渊随意看过来,又收回视线。
幸好他没有在意,季昭昭正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坐在主位的盛老爷子突然问:“昭昭,你老盯着岱渊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季昭昭呼吸一滞,没想到老爷子会公然向她发难,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盛老爷子就眯着眼又问:“你的下巴怎么肿成这样?”
盛岱渊闻言看过去,他刚才没有收多少力道,女孩儿的皮肤娇嫩,到现在出现了一片清晰的红,略微青紫,肿得厉害。
手指不由动动,柔腻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
不知道怎么软成这样,一股异样涌上心头,他皱眉。
季昭昭:“爷爷,我刚刚不,不小心磕到了。”她双手叠在腿上,瓷白的脸上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惊慌。
她选择了撒谎,盛岱渊没什么反应,盛老爷子就不太乐意了,用这么明显的谎话糊弄他?
他当初就不赞成盛宗接阮娜进门,虽然一夫两妻甚至多妻在各家族也不罕见,但阮娜这种狐媚子还够不上季家的门楣,更别说她还带着和前夫生的女儿。
可谁叫盛宗喜欢呢。
盛老爷子没再说什么,把餐具往桌上一扔,显而易见的不喜。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似有若无地飘来,全是轻蔑。
几个盛家的旁系窃窃私语:“早就说了,季昭昭这种人上不得台面。”
“这还是如瑾不在家,等如瑾回来了季昭昭还有资格上桌吃饭吗?”
“也是好笑了,连私生子都算不上……”
他们几人的音量虽然小,但在这么安静的长桌还是能传来些许。
阮娜狠狠剜了季昭昭一眼,怪她给自己丢脸。
季昭昭双手紧攥,眉眼黯淡。
盛宗微笑:“爸,估计昭昭不好意思说,她好像和岱渊闹了些不愉快,下巴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他给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菜:“昭昭,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惹到你小叔叔的?现在给他道个歉,小叔叔不会跟你计较的。”
他的意思是盛岱渊还和个晚辈斤斤计较,作为长辈来说也太小气了。
其他人屏住呼吸,与对季昭昭的态度不同,他们的视线都不敢往盛岱渊那片儿挪,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地缝儿里。
老爷子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不少旁系都蠢蠢欲动,但面对盛宗和盛岱渊这两个有继承权的人明争暗斗,他们不敢掺和,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季昭昭惊异,盛宗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小叔叔见过面?
这样一来,不就坐实了她有意接近小叔叔吗?他更不可能相信她的解释了。
难道说盛宗一直监视着小叔叔的行踪?她想起盛岱渊的问话,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她想解释,又被母亲在桌下一掐,阻止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盛老爷子重重咳嗽了两声。
盛岱渊沉默地注视着餐桌上的所有人,冷眼看这些人丑态百出,半晌缓缓开口:“大哥多虑了,你特意派女儿来关心我,哪里还会有不愉快。”
他嘴角扯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倒是大哥,有时间的话多关心关心你的业务板块吧,上个季度的业绩竟然还比不过近两年才起来的小企业。”
他冷冽的声音将餐桌上的和平假象撕开了一条裂缝,盛宗夹菜的动作一顿。
盛岱渊这是在明着打他的脸,可他却无处反驳,和盛岱渊天资卓越不同,他的商业头脑远远不及盛岱渊,上个季度的报告一出,老爷子明显对他失望,撤走了他不少项目,他放下餐具,温和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你看,大哥就是开个玩笑,怎么还认真了。”盛宗迅速恢复情绪,笑了两声:“岱渊这次回来得急,这边的房子还没安顿好吧?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怎么行。”
他双眼狭长,一派温文尔雅:“正好昭昭还没开学,这段时间让她去照顾你,就当给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