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你和陆平父子走之前,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到底是谁。”白纱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很快复原,“我会找机会说的,我怕你吓到他们。”张小宝点头,同意:的确,死了二十五年的成年人以另一种稚嫩孩童得的面容出现在你面前,换谁也难以接受。而且白纱刚刚救了陆平,总要各退一步的。白纱下了楼,拉开超市的卷闸门,林渊透过摄像头看到她坐在收银台前数钱。现在都是电子支付了,钱屉里钱很少,白纱数了又数,皱眉。***透过车窗,林渊看了一眼日辰珠宝,吴蓓这边倒是如常。
大白天的,凝碧超市关了门。
林渊停好车,要随白纱一起进去超市,白纱的手放在他胸口,“林渊,你负责看好吴蓓就好了,你看好她,就当是还了我当年救你还有你那位混血朋友的恩情了...”
她眯着眼睛笑:“这桩买卖合算吧。我这个人,好说话的很。”
她手上使力,推得林渊退后了一步:“至于我的家事,就不由你费心了。”
送上门来的美男,毒过忘川水。
林渊自知不敌眼前这个用匕首划开手臂都可以瞬间愈合的“怪物”,他顺从地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自觉主动往后退了两步:“买卖很合算。”
他点点头,开车离开。
把车停在日辰珠宝店对向路边,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电脑。
特蕾莎发来远程操作的链接,很快林渊这边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凝碧超市内的影像。
当初安装的摄像头很隐蔽。
他撇了撇嘴:这是一场古老秘术与当代科技的较量。
画面里出现了白纱的身影,她沿阶而上二楼,脚步声很急促。
张安堵着卧室门。这间卧室是闲置的,除了昨天救回来的陆平,住在里面。
张安指着手臂上发紫的牙印和红色的划痕,低声对白纱说:“小宝对我又咬又抓,从小到大都没这样啊!要是亲生的,我肯定早打她了...”
白纱扭开门,看到拉着黄色海绵宝宝行李箱的张小宝,站在门口,满脸泪痕。
她见白纱进来,犹是不甘心地踢了两下房门,“你们为什么关着我,不让我走?”
她身后的陆平,仍旧是昏迷的状态。
白纱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抵着门,坐下,将张小宝自上而下看了一遍,看得她心里发毛。
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短袖,蓝色校服短裤,细胳膊细腿,头发发黄稀疏,鹅蛋脸,细眉细眼的八岁女孩模样。
白纱扯了扯她的校服短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八岁,不是四十八岁。”
张小宝的手从握紧的行李箱拖杆上滑落,她怔忡了一会儿,跌坐在床上。
她一只脸托腮,她接着又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白纱,指着身后的陆平说:“他还有几年活?我想陪着他!”
白纱没说话,她又说:“白纱,你就当报答我和陆平当年从壁画上把你救下来,你放我走,好吗?”
白纱心里一阵悲凉:人心呐,果然,难渡。
她笑起来,伸手拍了怕张小宝稚嫩的肩膀,“好,没问题,你随时可以带陆平走。”
张小宝细细的眼睛亮起来,隐隐有泪花。
“不过,他现在昏迷了,你总得让我救他吧。”白纱掌心摊开,一粒猩红色的宝塔香显现出来。
她捏起来,凑在张小宝鼻尖给她嗅了下,她顿时眼泪潸潸。
前尘往事,如烟随现,她坐在二八式自行车的横梁上,白色的衬衫飘起,身后男人下巴上的胡茬子扎着她的头发,痒痒的,她仰头看,看到陆平年轻的模样。
他穿着白色衬衫,深蓝色的确良裤子,穿白色的双星硫化鞋的脚蹬着自行车的脚蹬子......
“好了!”白纱大吼一声,张小宝回了神,兀自擦了擦脸上泪痕。
“陆平私自用了流魂香,现在他的魂魄已经破损了,我得帮他补魂吧。”
白纱踢开椅子,推开门,走到床边将陆平扛在肩膀,她低头看了眼,张小宝欲言又止。
她盯着张小宝,对她说:“我报答你们救我的恩情。”
而后她朝门口的张安递眼色,意思是:看好张小宝。
张安轻轻点了点头。
白纱双手按在八卦符“负阴”和“抱阳”两处圆扭,一间幽深漆黑的巨大空间。
她关闭了石门,将陆平放在了房间地上。
绿色的油灯亮起,青蛇的蛇信子吐出“嘶嘶嘶嘶”,雕鸮的眼眸凝成一条线。
陆平的魂魄已经斑驳不全了,因为他不知已经用了多少彼岸花制成的流魂香了。
流魂香,魂魄流,七零八落不中留。
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陆平。
不过这次我救不了你。又或者说,我不愿意再救你了。
我只是一只煞,难道我辛苦拼凑的煞体就不值钱,得一次次为你耗费?
天生万物,阴阳起源。躯体为阳,魂魄为阴,阴阳相合。流魂香残你魂魄,损你躯体,你眼下残魂对破体,也是阴阳相合的。
但是残魂有残魂的好处。
那就是容易迷失,容易被蛊惑。
魂魄健全之人如同一只箍得齐齐整整的木桶,想要蛊惑,也无孔可入,可是魂魄残缺之人就如同木桶的一块木头缺失,进而易于蛊惑。
白纱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将手中流魂香捻散,瞬间,满室飘散腥臭气味。
四面墙壁上,木偶嘴里发出哭泣声,咒骂声,后悔声......不绝入耳。
四面墙上成千上万个木偶,男女老幼形态各异,它们忽然如同活了起来,眼眸亮起。
白纱手指指向东边墙壁,成百上千只木偶跃起,飞身而来,如同千万只梭镖,悬空在陆平躺在的半空中;白纱手指指向西边墙壁,亦有成百上千只木偶从架子上飞起,齐刷刷如同千万只离弓的箭矢,悬于半空;以此操弄,南面,北面的木偶尽皆半空悬停。
它们将陆平包围,如同一座密不透风的木棺。
白纱阖着眼睛,嘴里说出三个字:
“杀了她!”
木偶喉咙里也发出声音: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白纱笑起,红唇白牙,凛冽森森,她倏地张开眼睛,眸中寒光尽现,她朱唇轻启:
“杀了白纱!”
成千上万只木偶发出声音:
“杀了白纱!杀了白纱!杀了白纱......”
木偶的声音白纱听来,如同仙乐,她笑起,笑声混合着木偶嘈杂的声音中,只听到:
“杀了白纱,杀了白纱,哈哈哈哈......”
白纱手指舞动,指挥木偶们又按在方位次序站好,四面墙上又只剩下一个个摆放整齐的木偶了。
腥臭的气味消散了。
昏迷中的陆平皱眉,而后梦呓,白纱凑近,听到他的呓语,他呢喃着说:“杀了她,杀了白纱......”
白纱开心极了,复又大笑,绿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张脸也有些发绿,红唇有些发乌,眼角一滴泪闪烁着绿色萤火的光芒。
她将陆平扛在肩头,巨大的石门关闭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走下台阶,走到二楼,在张小宝殷切的目光中将陆平放在床上。
她拍了拍手,对张小宝说:“我把陆平的魂魄补好了,应该傍晚就可以醒了。”
而后,她看了一眼张小宝,“你现在还是一个孩子,他就算好了,你跟他回家你们也是一老一小,这样吧,我让温以朴来接你们。”
“以朴?你认识他?你怎么会认识他的,白纱?”张小宝一瞬间的眼神,犹如护崽的母豹,有着与年龄丝毫不符的成熟。
白纱从张小宝手中拿走陆平的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了温以朴名字的联系方式,“嘟嘟”声音响起,她对张小宝说,“我说了,你怕也不会信,你等温以朴来和你说吧。”
迎着张小宝热切的目光,她按下了免提键。
“爸,你旅游咋样,今天去哪里了,热不热?”
白纱嘴角一抹笑:怪不得呢,跟儿子撒谎出来旅游啊!
张小宝紧张地用手指绞着校服下摆。
“温以朴,是我。”
对面一阵短暂的沉默,声音压低,“稍等...白纱姐”。
“白纱姐!?”张小宝望着白纱:温以朴真的认识你?
听到窸窸窣窣脚步声和关门声,应该是温以朴找了个安静独立的地方,他恢复了正常的语调,甚至带着一些与亲友久违的激动:
“白纱姐,真的是你吗?”
“是我。”
“姐,你怎么会用我爸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温以朴想到了什么,“不会是我爸又想不开,要自杀吧!”
“没有,你爸很好。”
“哦哦,那就好,吓死我了。”温以朴拍了怕胸口,“那姐,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我爸呢?”
“温以朴,是这样的,你爸中暑了,在我这里,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回成周,你来接他吧。尽快。”白纱一边回答,一边去看涨红脸的张小宝。
“好。我爸可能太激动了,这么多年他天天都在找你,他希望可以通过你再见我妈一次。”
“我知道。你尽快来接他。”
“好。”
张小宝抿了抿嘴,她问白纱:“我投胎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白纱把陆平的手机塞到她手中:“成周距离北邙,高铁四十分钟,开车不超过三个小时,傍晚温以朴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白纱心里冷笑:我说了你只怕不信。
“不过,在你和陆平父子走之前,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到底是谁。”白纱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很快复原,“我会找机会说的,我怕你吓到他们。”
张小宝点头,同意:的确,死了二十五年的成年人以另一种稚嫩孩童得的面容出现在你面前,换谁也难以接受。
而且白纱刚刚救了陆平,总要各退一步的。
白纱下了楼,拉开超市的卷闸门,林渊透过摄像头看到她坐在收银台前数钱。
现在都是电子支付了,钱屉里钱很少,白纱数了又数,皱眉。***透过车窗,林渊看了一眼日辰珠宝,吴蓓这边倒是如常。
手机弹出消息,特蕾莎发来的视频邀请,现在洛杉矶应该是凌晨两点,林渊皱眉:特蕾莎天天都不睡觉的吗?
林渊接起来,特蕾莎的脸显现在屏幕上。
她有些急切地问:
“林渊,那个白纱的手臂上有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