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勇!”许言隽目光冷沉,朝陶桃的方向冲过来。“别动。”程勇缓慢转头,一把尖锐的刀子抵在了陶桃的脖子上。许言隽满目戾色,脚步硬生生停住。程勇晃了晃刀子,示意两个手下过去把他手里的U盘拿过来。程勇接过U盘放在眼前转了转,“许律师真是好本事,十几年前的事都能给你查门儿清,你爹有个好儿子。”“东西你拿到了,我没有备份,放人。”许言隽沉声道。“我相信你不敢备份,只不过,我这几个兄弟都跟张彪傅丁有过命的交情,好兄弟都折在你手里,不让他们出口气说不过去吧。”
陶桃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恨不得再晕过去一会儿。
她的眼睛被蒙着,只能依靠听觉和气息判断。
她回想起小时候在游乐园被绑架那次,那次哥哥出现救了她,这次他一定也会来。
她不断安慰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大,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这小妞竟然是许言隽的妹妹。”
许言隽?
听到她哥的名字,陶桃连忙伸长脖颈往声源方向倾听。
“许言隽一直让人在安城挖咱们的老底,在京市又一直跟您作对,丁哥那案子也被他盯死捞不出来,老大,不弄他今后咱们多的是麻烦!”
“我是惜才啊,”程勇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既然敬酒不吃,只能吃罚酒了。”
“有这小美女在,任凭他查到多少证据,最后都得给我乖乖地吐出来。”
几声脚步声忽然靠近。
陶桃咽了下喉咙,双膝下意识后缩。
眼睛上蒙着的布被一下扯开,骤然有亮光刺来,陶桃闭了闭眼才适应。
看着眼前一群陌生的男人,她一颗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是什么人?”她的背脊渗出一阵冷汗,只能咬牙忍着慌乱。
“小美女,别害怕。”
程勇蹲下,甚至很有耐心地抬手拨了拨她额前凌乱的头发,“只要你哥把我要的东西带过来,我保证你能安然无恙。”
她之前在律所上班时就听肖雯说过,做律师这行总会得罪些人,收威胁信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他们是针对哥哥来的?那他们说的安城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许叔叔的死跟他们有关?
陶桃越想越心惊,如果这帮人手上沾的真是命案,那她哥过来一定会有危险,心里的恐惧渐渐被放大,陶桃开始有些冷静不下来……
不等她细想,眼前再度被蒙上一个头罩,与世隔绝。
-
车子一路疾驰,从市区往市郊,许言隽握紧方向盘不断踩下油门。
昏黄路灯自车窗掠过,映着男人冷沉而凌厉的眉目。
目的地是一座废弃的化工厂。
程勇早年不愧是搞打砸赌出身,这种地方怕是没人比他更熟悉。
这处荒草几乎有半人高,四周寂静唯有沙沙作响的风声,远处工厂的暗灯忽明忽灭。
车子停稳,熄火,许言隽摁了摁放在耳中的微型设备。
“瑾舟,如果万不得已,必须先保护我妹妹。”他的语气异常冷静。
“知道,我家姑娘也交代了,不过你们白担心了。”耳畔传来男人痞气桀骜的一句,“我手底下就没有护不住的人。”
许言隽定了定神,下车往化工厂走去。
一进那扇生锈的铁门,藏在门后的两个马仔迅速冲了上来,把他身上从头到尾搜了一遍,缴了他的手机。
“进去!”
马仔推了一把许言隽,接着转身站在门口站岗。
“秦总,张警官带人来了。”
微型机子传来沙沙的声音,远处百米外被荒草与夜色掩盖的黑色迈巴赫车窗降下,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
“配合他们。”
“明白。”
越往里走,鼻息闻到的化工铁锈味就越来越重。
“许律师,来得还挺快啊。”程勇坐在正对面的空地摆的椅子上,身后是七八个西装革履也掩盖不了一身流氓地痞气的打手。
“我妹妹呢。”
“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人好着呢。”
程勇挥了挥手,身后一个男人抓着陶桃走出来。
陶桃脸上被罩着头套,她看不清路,几乎一路踉跄被拖拽着。
“人你看到了,我要的东西呢。”程勇道。
许言隽举起手里的U盘,“放开我妹妹,东西给你。”
程勇转了转手中的金蟒戒指,不为所动。
“程总以后还要在京市混,应该不想背上人命官司。”许言隽冷静地睨着他。
“那是当然,法治社会嘛,再说了,我可是纳税大户,只不过——”
程勇站起身,一把扯开陶桃脑袋上的头套,“你这个好妹妹看到了不该看的,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
“哥……”眼前光亮重现,看到许言隽的第一刻,陶桃就忍不住眼眶一涩。
许言隽薄唇微扬,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继而沉眸看向程勇,“什么意思?”
“小美女,在运河小区拍到的照片,是不是都在这里面?”
程勇从马仔手里接过一台相机,正是她放在车上,也是她那天带去运河小区的那台。
运河小区,拍照,再想起那份蓝底白字的警方通报,陶桃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是……都在里面。”
“没备份吗?”
“还没。”
程勇看着她,忽然阴恻地笑了声,一抬手臂把相机狠狠摔到地面。
相机顷刻间四分五裂。
程勇拍了拍手心,“有没有都不要紧,那些照片要是敢泄露出去,你的下场,不对——”
程勇附耳靠近她,不紧不慢说:“你这个好哥哥的下场,就跟这相机一样。”
陶桃霎时脸色一白。
“程勇!”
许言隽目光冷沉,朝陶桃的方向冲过来。
“别动。”
程勇缓慢转头,一把尖锐的刀子抵在了陶桃的脖子上。
许言隽满目戾色,脚步硬生生停住。
程勇晃了晃刀子,示意两个手下过去把他手里的U盘拿过来。
程勇接过U盘放在眼前转了转,“许律师真是好本事,十几年前的事都能给你查门儿清,你爹有个好儿子。”
“东西你拿到了,我没有备份,放人。”许言隽沉声道。
“我相信你不敢备份,只不过,我这几个兄弟都跟张彪傅丁有过命的交情,好兄弟都折在你手里,不让他们出口气说不过去吧。”
言罢,程勇身后四个男人手持泛着银光的铁棍慢悠悠走上前。
闻言陶桃惊愕地睁大眼睛,“你们要干什么,哥你快走!”她红着眼眶拼命挣扎向前,奈何双臂被人紧紧扣住。
“别怕。”许言隽温声安抚她。
下一秒一棍狠狠敲在他的脊背,他闷哼一声隐忍,挺直的背脊倏地弯下来,唇中迅速尝到了血腥。
“不要——哥你快走!你们别碰他!”陶桃泪眼模糊,每一下都像是打在她的身上,感同身受因而更加无助绝望。
“啧啧,小美女哭得梨花带雨的,他到底是你哥还是你男人啊。”
程勇好笑了声,眼里的冷漠令人畏惧,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手,随后抛了抛手里的U盘,抬脚离开。
被钳制的双臂终于得到自由,陶桃被甩在地上。
她顾不上双手擦破水泥地的刺痛,迅速起身往许言隽那边跑过去。
“别怕,哥哥没事……”
许言隽侧倒在地上,嗓音嘶哑,满额头都是隐忍的豆大汗珠。
陶桃泪眼模糊,在这一刻仿佛失声什么也说不出来,想紧紧抱着他又怕弄疼他。
“许律师。”
走到门口,程勇忽然回头,阴恻冷漠的声音慢悠悠回响,“我当然信你,但——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铁门被关上,顷刻间浓重的烟雾冒了起来。
“咳咳咳……”
陶桃被浓烟呛得不停咳嗽。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儿的时候,外面的铁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许多人冲了进来。
陶桃来不及感受劫后余生的欣喜,许言隽在她怀里撑到最后一刻,确认她一定会得到安全,便彻底晕了过去。
从上担架,进救护车,他虽然失去意识,却始终紧紧握着陶桃的手。
到最后是在手术室门口强硬被医生分开的。
陶桃满身污渍,手上还有血迹,她整个人更是脸色苍白不发一语。
简微牵着她去洗净,又让医生给她看了额头和手心的伤,好在都只是轻微撞伤擦伤。
再度回到手术室前,陶桃抬起头,看着上面亮着的红灯,她眼睫颤动。
简微看着她这样子实在不忍,“想哭就哭吧。”
陶桃缓慢垂睫,眼泪吧嗒掉落下来,“微微,我哥他……”
“别担心,院里最好的医生都进去了,他不会有事的。”简微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桃桃!!”走廊传来方婉秋焦急地喊声。
陶桃抬头,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看见妈妈,她再也绷不住,扑到她怀里无助地放声哭了起来。
方婉秋也跟着眼眶红了,不停地安抚着她。
陶敬山看到女儿无恙,松了口气冷静许多,他朝着前面正在跟医生交涉,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走过去。
“你好,我是言隽的叔叔。”
“秦瑾舟。”男人回头,面容矜贵俊朗。
“久仰秦总大名,感谢您救了我女儿和言隽。”
“小事,警方那边我的人正在跟进,万事等人醒了再说,你们不必操心。”
陶敬山更是接连道谢。
“既然你们来了,我们就先走了。”
秦瑾舟把挂在臂弯的西装外套披在简微身上,牵起她的手离开。
陶敬山和医生询问了状况,一家三口相互依靠坐在手术室前,静看着那盏红灯从亮到灭,直到那扇厚重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
雨过天晴时,乌云渐散,尘埃洗净,空气中满是清新干净的气息。
陶桃把窗推开一个角,望着住院部十五楼外的景色。
病床上,许言隽动了动眼皮,缓慢睁开眼睛。
望着面前发白的墙壁,男人漆黑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迟疑。
直到感受清风夹杂着淡淡小苍兰幽香的气息拂来。
他缓慢转头寻去。
明亮的窗台前,身姿纤丽的少女犹如映在温柔的日光中。
一身纯白棉裙,长发垂肩,指尖随意地拨弄着一旁的白纱窗帘,似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她频频往外探头。
冷峻的眉目顷刻间变得柔软,许言隽动了动唇,“桃桃……”
他喉咙干燥,声音沙哑,说话声很轻。
窗台前的女孩却是一怔,迅速回头。
“哥!”
陶桃几乎是欣喜若狂,她快步走上前,语气激动:“哥你终于醒了!”
一句话没说完,她的眼眶就已经忍不住酸涩泛红起来。
“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身上是不是很疼,你晕不晕?”
她伸手想碰碰他,手抬起又小心翼翼地不敢碰,“我还是让医生过来吧。”
“先不急。”
他握住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额头上,她忙道:“额头也不疼了。”
她的额头磕碰到方向盘上红了一块,这两天已经消肿很多了。
“对了,盛朗哥和超然哥来过了,沈确哥哥在外地,但是也给我打了电话。”
“这两天都是微微的男朋友帮忙在对接警方那边。”
陶桃这两天也做了不少笔录,只要一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她浑身就忍不住发颤。
“还有爸爸妈妈也守了你一夜才刚回去,大家都很关心你。”
“你怎么没回去休息。”她眼下的乌青十分明显。
许言隽抬起另一只手拂过她的面颊。
“我不走。”
陶桃下意识把脸贴靠过去蹭着他的手心,“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感受着掌心的温热柔软,他缓慢勾唇。
“值了。”他道。
“什么?”陶桃茫然。
许言隽没解释,拍了拍病床一侧空的位置,示意她躺下来。
这是VIP病房的大套间,病床足有一米八宽,位置倒是够。
陶桃依言俯身,但还是没敢太碰到他身上,只是堪堪挨着他一点手臂的位置。
“当时怕不怕?”
陶桃闷闷地‘嗯’了声,脑袋一转,把脸缩进他臂弯里。
许言隽抬手,宽大的掌心不断轻抚她的发顶。
在小姑娘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沉色。
程勇,他会让他付出最后悔不已的代价。
“但是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所以后面冷静下来就不害怕了,但你却伤成这样,我又——”
那天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开来。
陶桃心有余悸,她焦急起身,“不行我还是赶紧让医生过来看看你吧!”
她摁下铃,三位主治医生很快赶了过来。
一通检查后道:“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后期偶尔发生晕眩状态都是正常的现象,不要紧,右腿上的石膏最少要三个月才能拆除,其间就劳烦家属多费心,腿伤复原前绝对不可以用力。”
陶桃肩负重任般连忙点头,牢记于心。
依照医生的吩咐,她把药盒拿起来,仔细辨认哪些是饭前服用饭后服用。
再拆开,数好颗数。
看着他吞咽十几颗的药,陶桃心生不忍,药味的苦涩仿佛也滑过她的喉间。
感同身受莫过于此,她道:“哥你以后别再受伤了,你当时就应该别管我,狠狠打回去的。”
“只要你没事,哥哥挨这点小伤没什么。”许言隽不在意道。
“哪里是小伤了,脑震荡,骨折。”陶桃揪起眉心道:“我难道比你自己还重要吗。”
“重要。”他道。
“什么……”陶桃一怔。
许言隽缓缓靠过来,掌心托起她的面容。
男人漆黑的眼底漾开温柔,在她的额头落下极轻一吻,“你比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