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花蓉,血肉模糊的手拄着剑,一步一步往树木深处走去。铃铛声回荡在夜空之中,他微微侧头,侧脸贴着花蓉的额头。触及到温热的体温,才放下心来。他轻声说:“你这次醒了,可别再去找楚晏淇了。”“也回头,看一看我吧。”
王府内。
楚晏淇立于前堂之上,冷冷看着大夫将手搭在宋昭雪的手腕上。
大夫垂首,指尖有些颤抖,他细细把脉,一抬眼就对上了宋昭雪凶戾的眼神,顿时冷汗便从额间冒了出来。
片刻后,转身朝楚晏淇道:“王爷,王妃确实已有孕一个月了。”
楚晏淇眸光顿时冷了下去。
宋昭雪垂泣道:“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晏淇哥哥不想再见到我了,可纵使我有千般错,我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没错的。”
楚晏淇脸上寒意又深了几分:“孩子没错?”
宋昭雪哑然,又道:“可那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晏淇哥哥难道真想让这孩子从生下来便没有父亲吗?没有父亲的苦楚,王爷难道也想让这孩子体验一番吗?”
她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戳向楚晏淇内心最深处。
当年老王爷便是为了一届舞女,抛下他们母子,他怨恨他父亲,更不想成为他父亲。
宋昭雪看着楚晏淇微微动容的模样,轻轻拉过楚晏淇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低声道。
“昭雪知道错了,等孩子生下来,昭雪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好吗……”
她楚晏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宋昭雪掩藏于眼底的算计清晰可见。
他与宋昭雪自幼一同长大,在几乎没有亲人的十几年里,宋昭雪成为了为数不多能进入他内心的人,担当了他的晚辈他的妹妹,甚至于他的爱人。
若是过往,他真会心软,可现在心中却只剩下了浓浓的厌烦疲倦。
他不由得想,若是眼前的人是花蓉,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若是眼前的人是花蓉,也不会做出这等事。
过去他曾冷眼对花蓉说,她有何资格与宋昭雪相提并论。
如今看来,却是他错了个彻底。
楚晏淇看了她半晌,在宋昭雪几乎装不下去的时候,抽出手拂袖转身。
“待在王府里,好好养胎。”
夜里,又下起了大雨。
城外,绝壁崖。
雨水冲击着山上的碎石从悬崖绝壁滚滚而下,落在谷中发出轰鸣的声音。
雨水垂落,仿佛为大地都蒙上了一层纱帘。
绝壁崖撑开雨幕,直直垂直立在天地之间,高耸入天。
这是花国最高的悬崖,光是从上往下看一眼,都是无尽深渊,摔下便是粉身碎骨。
突然,一只手缓缓攀上了悬壁上的突起的石块。
那只手伤痕累累,被碎石划开的皮肉,在雨水的冲击下,可见森森白骨。
谢封咬牙,往上看去。
可雨水实在太大,一睁眼便落入眼中,沙涩得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他记得,天师退隐就在绝壁崖之上。
十年前花国瘟疫蔓延,死伤无数,便是天师出山拯救苍生。
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又往上爬了一步,尖锐的石头重重戳入伤口,不由闷哼一声。
他偏头,看向被他绑在身后的花蓉,咬牙,不断往上攀去。
鲜血顺着手臂不断流下,浸透了他纯白的衣袍。
终于在体力耗尽的最后一刻,爬上了崖顶。
雨停了下来。
眼前早已是一片虚无。
谢封摇摇头,不敢过多停留。
他背着花蓉,血肉模糊的手拄着剑,一步一步往树木深处走去。
铃铛声回荡在夜空之中,他微微侧头,侧脸贴着花蓉的额头。
触及到温热的体温,才放下心来。
他轻声说:“你这次醒了,可别再去找楚晏淇了。”
“也回头,看一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