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得太近了,像在调情一般,“季庭柯,我们合作吧。”“你给我、我想要的,我给你、你想要的。”季庭柯淡淡地:“可是,我没什么想要的。”罗敷弯了弯嘴角,指肚摸了摸男人的眉眼,摸到眼角一块肉眼即不可见的疤,她笃定地:“你有。”窗外,夜色是一条平静的河流,底下沉骨无数,发出妖冶歌声。*季庭柯单方面挨了一顿揍的事,很快传到了更多人耳里。有鱼加面馆的老板,在电话那头啪嗒啪嗒抽着烟,牙关咬着烟屁股,含糊不清地:
罗敷随手把红花油的瓶子搁在床头柜一角,她滚烫的手心压上了男人的伤处,带了力道地揉,有泄愤的意味。
“哦——为什么?”
季庭柯身上有股被汗水浸透、皂香发散的气息,他睁眼、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
凉凉地,“因为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什么叔伯的战友。依托无法证明是否真正存在的一段关系,努力合理化她三番两次试探、有备而来的窥私欲。
“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背后凭空多一双眼睛。”
他散漫地打量她两眼,似乎在简单洞悉罗敷的想法,直到她一截裸露的小腿蹭上了床。
隔着被子,肌肤碰到了季庭柯紧绷的大腿肌肉。
不甚清晰地,“你这么做,亏。”
罗敷心不在焉地、比着指节算账:“临时反悔不租。你要退还我三个月的房租、一个月的押金——按照合同,再赔付两个月的房租作为违约金,以及我换锁的钱,被单方面违约所造成的我个人损失。”
她知道他一气拿不出来,这还是客气的、理性的做法。
当然,不入流的方法也有。
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别做得这么绝,季庭柯。”
“你怎么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栽到我手里。”
像是一句谶语。
她沾了红花油的指肚与季庭柯肌肤相贴,相似、一样火热的温度。
季庭柯盯着那只手,它游弋到内侧、轻轻剐蹭,他攥停了她的动作,语气很低沉:
“单方面违约,能造成你什么个人损失?”
罗敷没有抽回动作,反而往他那处送了送。
她笑了,“损失我一颗少女春心。”
“爱情,千金不换呐。”
季庭柯松了手,罗敷佯装毫无防备地、一下倒下去,伏在他的颈间。
男人温热的血管近在咫尺,绷紧了跃,他轻声骂:“骗子。”
罗敷趴着没动,她笑的时候胸腔振动,低低地、短促地,半身抖个不停。
“彼此彼此。”
贴得太近了,像在调情一般,
“季庭柯,我们合作吧。”
“你给我、我想要的,我给你、你想要的。”
季庭柯淡淡地:“可是,我没什么想要的。”
罗敷弯了弯嘴角,指肚摸了摸男人的眉眼,摸到眼角一块肉眼即不可见的疤,她笃定地:
“你有。”
窗外,夜色是一条平静的河流,底下沉骨无数,发出妖冶歌声。*
季庭柯单方面挨了一顿揍的事, 很快传到了更多人耳里。
有鱼加面馆的老板,在电话那头啪嗒啪嗒抽着烟,牙关咬着烟屁股,含糊不清地:
“你小子。”
天光已经半亮,季庭柯坐直身子,他说:“耽误不了事。”
他半残。店里一个瘸子,一个外地来的蛮子,老板忧心忡忡,烟抽了一半,心不在焉地掐了,问:“哪儿来的仇家?”
季庭柯撑着床边往下挪,语气平平:“过去有些旧怨。”
“找不上店里吧?”
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钻进来,激起粉尘、在光的直射下原形毕露,飘飘然地游荡在半空中。
“不会。”
他无所谓地,“就算有,那也是在店外面。”
在外面挨一顿揍。
在外面闷不吭声地受了。
老板勉强满意了答复,失笑、还是一句。
“硬骨头。”
还有,一早没来得及跑各家送水货的汪工。
他精力充沛地砸门。全然不顾来开门的罗敷,忽略她阴郁得、几乎要滴出水的脸色。
年轻人杵了俩齐肩高的拐,拐脚拖在地上。地砖都被剐得:“呲啦——”
“呲啦——”
季庭柯被吵得开了房门。他虚虚倚在门框,受伤的那条腿不受力,微微点着地。
汪工一看就受不了,半张着嘴。
在他抬高声音前,季庭柯捏着肩、匆匆把人丢进了房间。
俩根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汪工挣扎着拖进来,声音像焖进锅里收汁儿。
罗敷盯着地砖上,被拐剐蹭的一条痕迹。
她用鞋跟跟着磨、磨到季庭柯门口。
一门之隔,男人轻轻用手肘怼了两下门。
暗含警告地,逼着罗敷原本凑近的耳朵、离得更远。
等脚步声远了些,上身藏蓝色工作服、下身深灰色工装裤的汪工掸了掸灰——他不敢坐到季庭柯床上,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矮了一头,更便于去撩季庭柯的裤腿。
青紫的、沁着红花油的颜色,肿得老高。
年轻人唏嘘地“嘶”了一声,他问:
“谁干的?”
季庭柯支了拐,半撑在腋下、试探着走了几步。
他压低了声音。
“老叔。”
汪工纳了闷。他一个打挺、又站了起来:
“老叔,不是迄今、还住在煤一中那儿。”
季庭柯微一点头,他没有否认地:“嗯。”
“昨天,我去家属院了。”
汪工心里一惊,他弯下腰、为季庭柯卷下裤腿的动作幅度更大,不小心碰到伤处,男人淡淡地、闷哼了一声。一时无言。
汪工难得严肃,难得敢硬气地,一点点压下目光。
他问季庭柯,是不是最近的日子太舒坦了。
“你知不知道,煤一中那儿、有多少人想让你死。”
季庭柯仰回了床上。枕头盖在脸上、他不去看汪工的表情。
他说:“我去看看小响和嫂子。”
家里冷气调得很足。汪工却还是热得抹了把汗,他低声地揭穿季庭柯:
“是去看小响和嫂子,还是看那几个埋土里的?”
他慢慢地眯起眼睛:
“你该不会,又给他们送钱了吧?”
季庭柯没吭声。
良久,汪工幽幽叹了口气。
他这会子也不叫“哥”了,连名带姓地:
“季庭柯,做人光凭有良心,是活不下去的。”
他轻声到音调几乎从肺里飘出来,稍一用力就散了:
“你没听说吗?赔偿款早就下来了。一条人命百八十万的,不缺你杀鱼、煮面换来的那点仨瓜俩枣。”
“有些责任不是自己的,上赶着扛、也没人领情。”
他苦口婆心,季庭柯沉默着、配合点了两下头。
也不知是敷衍,还是真的体会到了。
倒是生硬、蹩脚地转了个话题。
季庭柯捡了从掖下再次滚到地上、汪工带来的两根拐。
他有些粗的指腹来回摩挲着拐,按着它的最上层。
“这拐,哪儿弄来的?”
汪工说:“是家里姨婆的。上一次,她晒豇豆从楼上摔下来——豇豆五块钱三斤、拐一下去了舅公二百。我寻思,真金白银买的,放在家里、没人用也是积灰。”
季庭柯仰过头,道了一声谢。
沉默之间,他淡淡地吸了一口气:
“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汪工是打光棍儿的小年轻。他没了父母、没有牵挂。一般下班了就跑去打桌球、隔三差五地撸串吹啤酒,日常攒不了几张钞票,狐朋狗友却能拉出一串。
在和季庭柯相熟之前,还险些、为了一些浑事儿去蹲号子。
但这差一点的号子,蹲的不是西山的、而是韫城的。
季庭柯过去从来都没有细问过。只是眼下:
“你对韫城,了解有多少?”
洗头的妹、按摩的柔软足底、多加的钟。
汪工没敢说实话,两根手指搓在一起、随便捏了两下。
“一小咪咪。”
一小咪咪了解程度,外加知道罗敷来自韫城、郝国平在死之前去过韫城。
这三样,什么都说明不了。哦,对了。
他还有租房合同中、罗敷的身份证复印件。
上面写着她的住址。又或许,只是曾经的住址。
:幸福里小区。
季庭柯在地图上查询过,那个小区还在,没有被拆除、拓宽成商业圈。
只是有可能——季庭柯托汪工跑一趟。
一为罗敷、二为郝国平。
汪工有些虚地,发出低低、短促的笑声。
“韫城那么大,到哪儿、去琢磨一个女人?”他没抱希望。季庭柯也是。*
从街头摸爬滚打活下来的市侩小民,最擅长的就是捏着表情演戏。
汪工再开门时,又是先前进屋的姿态——满脸被憋得红,有不忿、心疼。
罗敷坐在一旁的方桌上咬包子。肉包子配可乐,连汪工看了,都有些嫌弃的搭配。
她似笑非笑:“聊完了?”
汪工点点头,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甩了个称呼:
“姐。”
“我先走了啊。”
罗敷叼着包子,鼻腔哼一声。
季庭柯是在汪工走之后才出的房门。他单侧支、靠着那双拐。
身边多了件装备,并没有让他看起来脆弱,反而添了分性感。
战损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一瞬间,罗敷也想摸摸他的“拐”。
她撑着下巴看他,上半身往前倾。
“考虑过了吗?”
季庭柯转身,淡淡地告诫:
“罗敷,无论你是什么目的。别碰那件事。”别碰。
罗敷眯起眼睛,她擦了擦手上的油。
“那别人呢?我不碰,其他人来了,你也是——怀璧其罪。”
成语瞎几把用。
季庭柯懒得纠正,他没开口。
罗敷掷了可乐的易拉罐儿到纸篓里,微嗤:“与其便宜别人,漏点儿消息给我不好吗?”
吐气如兰:“毕竟,咱俩昨天还打过啵儿。”
季庭柯想掐死她。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