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五脏六腑仿佛被万蚁噬咬,浓厚的血腥味不断从喉中涌起,让他无法发声,他一开口,竟是呕出一口血来。鲜血溅落到逐尘雪白的长袍上,红得触目惊心。怀昱只觉意识混沌,眼前景物逐渐模糊起来。濒死之际,他听到抱着自己的男人颤抖的声音。“怎…怎么会这样……”怀昱听此想要说话,但身上的剧痛让他再也没了力气。顷刻间,眼中万物都陷入无边黑色。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到了哭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梦见死前的情景了。
入夜了,春华居内寂静无声,淡雅的熏香在怀昱周身环绕缱绻,清淡好闻。
师弟那头银白色的头发带着神秘色彩,不带任何侵略性的脸上笑得格外绚烂。
他举起一个白瓷酒盏,酒盏中盛着的酒水微微荡漾。
“这是逐尘新酿的酒,请师兄赐名。”
师弟笑得很好看,眼睛微微弯起,揽住眼中的一汪春水,清纯无邪,但现在都怀昱知道,那笑容像他手中毒酒一样致命。
他看见师弟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洁白但繁杂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宛如漾开的一朵白莲花。
梦中的自己毫无防备地接了过来,还夸奖着逐尘如今竟还会酿酒了。
怀昱饮后只觉四肢逐渐无力,挺直的脊背此时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无力向前歪倒。
但他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一双手揽住,顺势落入了对方怀里。
洗漱过后的怀昱并未束发,如今因这个动作,如瀑的长发散落,有一缕还落在了逐尘的肩头。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逐尘抱着没了力气的怀昱,笑意盈盈的柔声开口,但答非所问。
“师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声音温柔缱绻,似乎带着某种憧憬。
怀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五脏六腑仿佛被万蚁噬咬,浓厚的血腥味不断从喉中涌起,让他无法发声,他一开口,竟是呕出一口血来。
鲜血溅落到逐尘雪白的长袍上,红得触目惊心。
怀昱只觉意识混沌,眼前景物逐渐模糊起来。
濒死之际,他听到抱着自己的男人颤抖的声音。
“怎…怎么会这样……”
怀昱听此想要说话,但身上的剧痛让他再也没了力气。
顷刻间,眼中万物都陷入无边黑色。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到了哭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怀昱心中惊悸,猛地睁开了眼。
身下是柔软的被子,上面还带着一股让他闻着很舒服的味道。
一直养尊处优的他并不觉得这被子有何过人之处,但对于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他来说再安心不过。
房间内静谧无声,外面雨声也已停歇。
怀昱怅然若失,思绪繁杂。
他不明白为何那一直天真纯洁的师弟会用一杯毒酒谋害于他,他们明明从小到大都那么要好,师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他早先听到一些关于二皇子会将他取而代之的传闻,但他向来相信父皇,更相信师父预言的天命,更相信师弟的纯良,相信他永远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但如今师弟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如今这是帮扶二皇子而不惜致他于死地?
那他们曾经的那些又算是什么?就只是做戏吗?
相处十四年,真的全都只是做戏?
二皇弟虽天资聪颖性情仁厚,但他怀昱又有何处不如他!
怀昱用爪子在被子上愤愤抓了抓。
泄愤后的他才反应过来没有看到那个救他的少年,是出去了吗?
怀昱从被子上爬起来,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被面上,因不适应猫的身体,还没走两步就噗通摔了,好在他所处的地方不在床边,不然照这高度摔下床去,怕得疼一阵了。
在他调整了一下四肢位置,准备继续练习走路的时候,浴室门吱呀一声开了。
怀昱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少年头发上还滴着水,他没有穿上衣,白皙的胸膛处还有未被擦干的水珠似小溪般滑落而下,没入那被裤子遮挡住的神秘地界。
具有青春气息的躯体就这样呈现在怀昱面前,但怀昱生不出任何的旖旎心思。
毕竟这少年手臂上疤痕交错的样子属实算不上好看,唯独那张脸算得上俊美,可他脸色苍白,眼底青黑的模样过于病态了些。
怀昱自身的条件比这看着年岁就不大的少年好上许多,他精通御马射箭,肌肉紧实但不张扬,样貌更是肖似生母程皇后,程皇后年轻时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怀昱的样貌自是不用说,想必是极其俊美的。
想到这,怀昱心中犯苦。
母后在他死后定是会难过的,如今也只能期盼着她莫要太过伤心,她身子本就不好,别病了。
少年看着那只在他刚出来就一直盯着自己的小猫突然无精打采趴在了床上,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是怎么了。
小猫生病了吗?也是,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这么小的一只猫,都不知道满月了没有,肯定很脆弱。
少年用毛巾擦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没去管床上趴着的小猫,而是去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手机。
边擦头发边等手机开机。
刚开机就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备注名是辅导员宋老师。
宋老师:【沈不秋同学,回到家请给我回个消息报平安。】
沈不秋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波澜不惊的眼睛里荡漾出一丝涟漪。
他将毛巾搭在臂弯里,两只手开始打字回复。
不秋:【我到家了,谢谢老师关心。】
发完消息后,沈不秋将手机放回书桌,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灰色的短袖穿上了。
然后不发一言的伸手将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用衣架挂好,打开阳台门,将校服晾到了阳台上。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他这随时都可以盖章拆迁的廉租房里也就这个阳台较为宽敞了。
外面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是灰蒙蒙的,碎裂般的灰色强压在沈不秋的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旁边出租屋子里传来的责骂声尖锐刺耳,是刚接儿子回家的妻子在斥骂失业躺在家里的丈夫下雨天不收衣服,让衣服被淋湿了。
紧接着,是妻子崩溃的嚎啕声。
沈不秋没有再去探究其中缘由,纤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了那双阴郁淡漠的眼睛。
他住在五楼,如今朝楼下望去,看不到行人,潮湿积水的地面宛如一条河流,那河流底下仿佛藏着看不清的致命旋涡。
五楼,他无数次想要从这里跳下去。
他想逃离这个世界,用一时的痛苦换永远的解脱。
但终究是没有跳。
或许是他想死得干净点,又或许是对这个世界有些许留念。
但愈发严重的失眠症正在瓦解着他对这个世界仅剩的留念,似露着獠牙的毒蛇,狠狠缠绕他破败的身体,用那泛着寒光的毒牙刺破他的身体,让毒液在他的五脏六腑里肆虐。
他快死了,要被自己杀死了。
耳边的嚎啕声逐渐停歇,妻子又再一次向现实妥协。
沈不秋的tຊ手不知怎么搭在了阳台的围栏上,只要往前倾一点,再倾一点,他就能像鸟儿般从阳台上飞下去。
他会掉到下面那片河流里,被卷进河流的旋涡里,耳边只会有猎猎的破风声为他践行。
再倾一点,再倾一点……
“喵呜——”
室内细软的猫叫声唤醒了沈不秋的神志,他愣了一下后缓缓将自己已经探出阳台一截的身体收了回来。
再往下看时,那楼下的算是什么河流,只是汩汩流动着的脏水罢了。
沈不秋背脊有些发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差点就跳下去了。
怀昱见桌上的那个会发光的小盒子一直在震动,但那刚刚晾衣服的少年却迟迟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那盒子具体是干什么的,但猜测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触发了里面的机关,他怕盒子再震动下去会有危险,这才出声想要唤少年回来。
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少年进来了,怀昱对着那盒子喵呜的一声。
但盒子却停止了震动,只发出莹莹的光亮。
怀昱见状瞪大了猫儿眼,怕少年不相信似的,喵呜喵呜开始解释。
“喵呜。”那盒子刚刚真的有异动。
少年并没有立刻去拿那还在发光的盒子,而是深深看了怀昱一眼。
其中神色之复杂让怀昱不甚明白那眼神传递的具体情感。
但沈不秋知道,他救的这只小猫,刚刚也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