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命令,直到百酿阁又出了新酒,才告一段落。一大清早,云苒就梳洗妥当,乖乖巧巧地坐在花厅,等着和谢麟安一道出府。谢麟安体弱,冬日畏寒,御医叮嘱可适量饮一些暖酒。百酿阁每出一次新酒,必然会上门来请。tຊ云苒尚未及笄,谢麟安管教严格,一口果酒都未尝过。但那儿的菜色同样一流,尝一筷子,就停不下来。“云姑娘如此心急,怕是在王府里憋闷久了吧。”徐卓光迈入花厅,开了个玩笑。幼时,他曾是谢麟安的伴读,如今是专司调理谢麟安休养的徐御医。
“你故意曲解!”
王婉之倒在地上,压断纸鸢,泫然欲泣。
云苒本就骄纵,自然一眼看穿王婉之的把戏。
不就是,想装出弱不禁风的模样,好让旁人怜爱。
呵,装也不装的像样些。
比人高的纸鸢,都能信手拈来,倒在地上却爬不起来?
她翻了个白眼。
“我何时曲解?清早你趁宸王殿下进宫,到我面前耀武扬威,诋毁云家满门忠烈,辱我父母的一世清明。这会又来对宸王妄加评判,其心不可诛吗?”
“我……”
王婉之揪着压弯的纸鸢,断裂的竹篾条,差点戳进掌心。
云苒一想到早上着了她的道,急着出城又误入歹人圈套,就恨得牙痒痒的!
什么阿猫阿狗!
打一巴掌不够,还把脸凑上来!
“吵闹什么?”谢麟安从书房出来了。
“……”
云苒瞥他一眼,见人的目光落向地上的纸鸢,讪讪闭嘴。
王婉之定然抢答,她就不凑热闹了。
果不其然。
“宸王殿下,婉之来送纸鸢,却被云姑娘指责污蔑,故意曲解……”王婉之拧眉拭泪,扭捏地爬起身,指了指地上的纸鸢,一脸悲伤,“明明是凤凰,云姑娘非得说是野鸡。”
“是吗?”谢麟安淡然开口。
“恕我眼拙,不认识凤凰,只看出和猎场的野鸡有几分相似。”
云苒审时度势,不吃眼前亏,随口应道。
王婉之一愣,没想到云苒这么快就屈服。
她唇角微翘,心想傲气有什么用,在宸王殿下面前一无是处。
“殿下,这个纸鸢折了筋骨,改明我再做一个新的来。”她期盼地看着谢麟安,“贵妃娘娘也夸我手工好呢。”
谢麟安眉眼低垂,喜怒难辨:“我不喜野鸡,不用送来了。”
“……”
王婉之脸上的笑容一僵,没忍住啊了一声,脑袋往前一耸。
云苒憋着笑,捂住嘴巴。
谢麟安终于看向王婉之,但很快蹙眉,用帕子掩口轻咳:“王姑娘可是染了风疹?脸上红了一大块,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王婉之被当众驳面子,脸蛋一阵红一阵白。
上午她对云将军一家泼了脏水,遭到云苒一个响亮的巴掌。
原先已经用脂粉盖住,这会竟然又浮现出鲜明的五根指印。
隐隐发烫,王婉之捧住脸庞。
谢麟安体弱,周围人护得紧,一听王婉之可能染了风疹,出来两位侍卫,下逐客令了。
“殿下,婉之脸上不是风疹,而是……”
王婉之话说一半,生生截断,差点咬住舌头。
“是什么?”
谢麟安凝眸望去,声音清冽,却令人不寒而栗。
王婉之想起父亲的告诫,不敢再声张云苒身世,懊恼地摇了摇头。
“青柏,送王姑娘回府。”
“是。”
青柏领命,捡起地上的野鸡纸鸢,指引着王婉之出府。
云苒见状,噗嗤一声笑了。
她心头甜滋滋,心想或许是自己误会,那画像并非谢麟安选中的。
是自己小肚鸡肠了。
“麟……”
她想好声好气,说些软话,谢麟安却斥责起来。
“她的脸,是你打的吗?”
云苒嘟囔,吐了吐舌头:“是。”
“你打她做什么?礼部尚书家的贵女,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得礼让三分。更何况,母妃也中意她……”
目光凌厉,语气凉薄。
听得云苒一下子就恼了。
“她是尚书贵女,我还是将门之后呢!就准她胡言乱语,辱我云家名声,不能打回去吗?”
“她说云家什么?”
云苒不搭理,脑子里嗡嗡全是谢麟安的那句“母妃也中意”。
中意什么?怕不是中意她当宸王妃?
“苒儿,说话。”谢麟安沉声。
云苒鼻头一酸,气恼:“管她说什么!我云家清者自清,西南大营上万名将士可作证,不是她红口白牙可颠覆的!”
谢麟安面色不佳,拧住眉头,眼底闪过一丝精芒。
可惜,云苒没看见。
她借口掌心疼,要回去抹药,一溜烟地跑了。
第8 章 苒儿一向听话
接下去几日。
宸王府寂静索然。
禁足的命令,直到百酿阁又出了新酒,才告一段落。
一大清早,云苒就梳洗妥当,乖乖巧巧地坐在花厅,等着和谢麟安一道出府。
谢麟安体弱,冬日畏寒,御医叮嘱可适量饮一些暖酒。
百酿阁每出一次新酒,必然会上门来请。tຊ
云苒尚未及笄,谢麟安管教严格,一口果酒都未尝过。
但那儿的菜色同样一流,尝一筷子,就停不下来。
“云姑娘如此心急,怕是在王府里憋闷久了吧。”
徐卓光迈入花厅,开了个玩笑。
幼时,他曾是谢麟安的伴读,如今是专司调理谢麟安休养的徐御医。
谢麟安与徐卓光算得上亲近,总是相伴同饮。
云苒爱屋及乌,对徐卓光也一向客气。
被他这么一说,云苒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几日,因王婉之的缘故,她都没主动和谢麟安开口说话。
就连课业,也被她用一句掌心疼,就糊弄过去了。
冷静下来后,她想,自己处事欠妥,拂了宸王殿下的面子。
谢麟安估计是生气了。
寄人篱下,得找个台阶下。
可不就巧了,隔天百酿阁就出来新酒。
“最近天气寒凉,易染风寒。宸王殿下体谅我们,才允许大家在王府内休养。苒儿一向听话,才不觉得憋闷呢。”
云苒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看谢麟安的眼色。
见人似乎没有反驳,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一旁的徐卓光眉梢一挑,思忖道:宸王殿下?云苒何时也喊起殿下来了?
谢麟安怕不是霸王硬上弓,把人给得罪了?
……
出府坐车。
云苒照例跟着谢麟安入马车,而徐卓光骑马与一众侍卫,守在车旁。
盛安大街店铺林立,人声鼎沸。
徐卓光一路嘟囔着什么好多人啊,很勇猛之类,车里的人却听不清楚。
云苒从未如此紧张。
原先被她淡忘的梦,又浮现在眼前。
这时她注意到,谢麟安穿着和梦境中相似的鹤氅。
只是此刻,他衣冠楚楚,风光霁月,而梦里却是衣衫半解……
脸颊微烫,云苒扭着手指,驱赶脑子里的画面。
谢麟安却开口:“还疼吗?”
声音清润柔和,好几日没有听见了。
一时间,云苒还以为他问的,是梦里的折腾。
脸颊烫得像是煮茶时噗噗响的陶罐子。
见她不说话,谢麟安牵过她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还疼吗?”
“……”
哦,说手啊!
疼不疼的,还不都是你打的?
谢麟安低头垂眸,叹了口气,递过自己的手,手心朝上。
“我也是一样疼的。”
手心打手心。
自然都一样疼。
“是阿兄的错,苒儿别置气了。”
这声音,软得像是是春日抽条的柳芽,在云苒的心头挠了挠。
她压不住唇角的笑,抿唇摇了摇头:“……现在不疼了。”
“嗯。”
手里一空。
谢麟安又正襟危坐,面容恢复清冷模样。
“那明日起,回书房做课业,落下不少了。”
“啊?”
云苒撅起嘴,颇为沮丧,翁声翁气应了一句。
什么嘛!
原来是怪她借口手疼,不愿做课业哦!
云苒不悦,但转念一想,过几日萧淮川进京,还得求谢麟安恩准,才能多聚几回。
最近还是乖巧些吧。
不曾想,刚进百酿阁,那个讨人厌的王婉之又出现了。
“宸王殿下!”
王婉之模样欣喜,语气娇滴滴,像是喝了十几斤的蜜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