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似是对我忍无可忍。“我和若兰的婚礼是在破四旧,是在给所有活在愚昧中的人一个警钟。”“原来人生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原来婚姻不是父母包办的!”张津年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深深失望:“杜舒曼,你从来只知考虑自己。”“若是你通晓一点大义,就该知道,你不该拦我。”
张津年居高临下望着我。
从始至终,他没有一句重话,却轻易将我贬低到了尘埃里。
成亲这些年,他虽与我鲜少交流,但至少也算相敬如宾。
我只当他是冷清冷性,沉默寡言。
却没想到在他心里,一直是这样看我的……
我是没有留过洋。
可我也读过诗书,看过《新青年》报刊。
明白当今世人拥护的‘德先生’、‘赛先生’。
我以为,我和张津年,应当是平等的。
我紧攥着手帕,声音发紧:“张津年,你别忘了,我也是门当户对嫁进来的。”
当年,张家虽是雄踞一方的督军,但由于常年混战,财政年年赤字,连军饷都无处着落。
而我杜家钟鼎世家,祖辈经营着贩盐的生意,家境殷实,名下的产业铺子遍布国内。
父母故去后,我带着所有家业嫁到了督军府。
我们一早便说好,各取所需。
不求相爱,但求相敬。
可张津年剑眉轻蹙,声音冷沉:“我们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可我学的是民主思想,求得也是自由恋爱。”
“杜舒曼,我没有在与你商量,这件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说完,便径自离开。
不容反驳,亦不留情面。
我只能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辛酸苦楚在心中翻涌,却又只能打碎牙一般,独自咽下。
翌日早饭。
我的婆婆张老夫人早早起身,等着一家人吃顿饭。
不想饭菜都已布好,张津年却迟迟未到。
老夫人沉着脸,显然心情不虞:“津年呢?”
侍菜的丫鬟颤了颤:“少帅在若兰小姐房里,还没起……”
我心口一刺。
指尖用力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老夫人重重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哼一声:“成何体统,留个洋回来,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她看向我,更是恨铁不成钢:“不想你做儿媳马马虎虎,做妻子更是失败彻底。”
“连个男人的心都留不住。”
老夫人的刁难一贯如此,稍有不顺心就要拿我发泄。
次次我都只能哑然忍下。
如今事关张津年,他更加不是我能左右的。
只有低头,忍着老夫人的尖酸。
可她却不愿意放过我,板着脸命令:“坐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去叫他来用饭。”
我已难堪至极,想着该怎么开口,婉拒去请张津年。
好在这时。
姗姗来迟的张津年缓步走来,像是瞧不见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径直坐下。
老夫人一脸怒容地叱道:“那小蹄子还没进门就勾得侬下不来床,这要是进了门还得了伐?”
张津年紧蹙着眉,却毫不否认:“我和若兰两日后就会在教堂举办婚礼,她迟早会进张家的门。”
“以正妻的身份。”他强调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顿时僵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最初接受了他要纳姨太,接着又说服自己他要娶平妻。
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要取代我,作为正妻!
甚至老夫人一时都有些发愣,全然没了儿子刚回来的喜悦。
“谁许你先斩后奏的?你要跟她结婚经我准许了吗?”
沪城督军在防线指挥作战,故而督军府里,一向是老夫人说一不二。
张津年却像是铁了心要同她作对,看着我意有所指:“姆妈,现在已经不兴父母之命那一套了。”
他一再的忤逆,老夫人彻底被惹怒,颤手指着他,“总之没有我的同意,这个婚,侬结不了!”
老夫人扔下这句话,愤然离席。
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膳厅内一片死寂。
我再也无法平静,忍不住质问张津年:“你娶她为正妻,要将我置于何地?”
张津年脸上冷色依旧,不答反问:“所以你就让姆妈来阻我?”
说到这,他似是对我忍无可忍。
“我和若兰的婚礼是在破四旧,是在给所有活在愚昧中的人一个警钟。”
“原来人生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原来婚姻不是父母包办的!”
张津年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深深失望:“杜舒曼,你从来只知考虑自己。”
“若是你通晓一点大义,就该知道,你不该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