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穿透人群,忽闪而过。云舒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察腰间一紧,被谁拥入了怀中,一股清淡的墨香闯入鼻息之间。紧接着身体在刺骨的冷风之下瞬移,稳稳落在地上。那匹失控的马也被人牵制住。云舒本惊魂未定,听到耳边传来百姓的欢呼声,这才想到要去看救命恩人的模样。他却已然转过身去,一袭黑衣,给人强烈的距离感与冷漠。“等等……”她抬步追上去,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声,仿佛在非议着什么。那人如她所愿,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硬朗的下颌线格外显眼。
这种类似的话,裴老爷子以前可没少说,那时候,云舒还觉得很有道理,总是会附和,把姿态放的更低,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吃这套了,也不会贬低自己。
心里听着不快,也不会再闷声跟老爷子对着干,反而是把矛盾点甩给裴悦,“这就是爷想给我看的结果?既如此,那便不能怪我。”
这样子一来,为难的是裴悦,她更像是个局外人。
裴悦只能硬着头皮当着她的面劝道:“爹,都是一家人,你就服个软,此事便过去了。”
“悦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今日爹在她面前低了头,以后这张老脸往哪搁。”
“难道就这般僵持着?”裴悦已经快要失去耐心。
“她是晚辈,说错了话便是要受罚,你自己告诉她,以前可曾有被为父打过?”
“爹!那不一样。舒儿在云家可从未被打过,是被捧在手掌心的,这次我回来,带了霜儿,她不知情,本就不悦,还被你打了一巴掌,心里自然气,此事爹你也有错,服个软便过去了,否则这府内,今后有的是不太平。这事总不能一直僵持着,对谁都不好。”
老爷子那张脸黑臭到不行,但这两日里,府内的事情,他都有所耳闻,加上他也清楚现在裴家的命脉都握在云舒手里,此事不解决,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便只能咬牙道:“此事是爹错了,不该对你动手。”
老爷子是出了名的不低头,能说出这种话,云舒还算解气,但没完全解,嘲讽一声道:“您这是想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裴悦皱眉,声音逐渐冷漠下去:“云舒,爹已经给你道歉了,还想如何?爹什么性格你清楚,他最不可能道歉,事情到此为止,你莫要得寸进尺!”
“爷这就急了?”云舒浅笑。
只是这抹笑容,刺的裴悦有些不舒服。
她越是笑的坦然,他越是感觉心里怪怪的。
裴老爷子却是不想继续再次停留,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等到老爷子走出一段距离后,裴悦再次低声警告道:“云舒,该做的我都做了,今日也都说开了,事情全部翻篇,你也别再制造什么幺蛾子!”
“当然。”云舒答应的爽快,眼底却闪过一抹狡诈,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又补充了句:“这些建立在你们不会再制造幺蛾子的前提下,不然我还是该怎么做便怎么做。裴悦,我不会在对你们忍气吞声了,放心吧!”
她这话的笑着说的。
可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刃,狠狠刺入了裴悦的心里。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甩袖大步离去。
那背影瞧着竟有些萧条。
云舒嘴角笑容展开,一时间心里痛快了不少。
这会儿那一缕暖阳瞧不见了,天气又冷了下来,云舒搓了搓有些冷僵的手,转身进了房内,有火盆子在,房间里倒是暖呼呼的,她心情更好了。
等了一会儿,绿竹回来了,搓了搓手,身上回暖,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意:“夫人,周婆婆安顿好了。”
说着,眼睛闪着期待的星光,仿佛在暗示云舒什么。
答应的事情,云舒岂会忘记,立即戳穿了她的心思,“你可真是着急的不行,这会儿温度下来了,你去穿厚实些,准备好把红袖叫上,我带你们出府买首饰脂粉去。”
“夫人真是太好了。”绿竹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最是开心,蹦跳着去了偏屋,很快便加厚了身上的衣物,顺带着让红袖也加了衣物,主仆三人这才再次出府去。
与此同时,裴家三人共处一屋,每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老夫人满脸怨气,一张口便是在吐槽云舒,“这是造了什么孽,我看云舒现在是恨不得把咱们裴家给捅个窟窿出来!这两天没少被她气,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你娘我迟早被她给气死!现在瞧着,她就像是克咱们裴家似得,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裴悦看透一切,眸色淡然:“你认得本来就是钱不是人,如今她不肯再像以前那般给钱,你自然不乐意。”
老夫人脸色一变,“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好了!”老爷子沉喝一声,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悦儿啊,你什么时候考虑休妻!为父现在是一眼不想再见到她。”
那可不,现在一想到云舒,他就回忆起自己服软的画面,只觉得丢脸极了。
“爹,娘,我知道你们现在对云舒意见很大,但你们别忘了,府内所有开支都掌握在她手里,一旦休了她,咱们裴家整体的经济会下滑,日子未必有现在好,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应该想休她,而是怎么想办法稳住她,继续全心全意为咱们裴家。”
老夫人脸色忽然变得歹毒起来,“儿啊,你说,咱们有没有办法把她名下的那些产业都抢过来,之前她可是告诉我,光是她手下那些铺子一个月的收入,都够咱们生活大半年得了,要是把铺子都抢过来,再把她休了,那咱们裴家岂不是日子能一直顺风顺水下去?”
不得不说,在做白日梦这方面,老夫人极具天赋。
裴悦虽然也心动,看待事情却更加理性。
“云舒手下那些铺子都有专人打理,那些人都只听信云舒的话,就算咱们铺子能抢过来,人也留不住。”
老夫人张口便来:“那就不要她的人,咱们自己在招人。”
老爷子有些厌蠢的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是根本没明白悦儿的话,云舒手里那些铺子之所以赚钱,是云舒带来那批人有经营头脑,就算云舒不争不抢铺子都留了下来,人只要跟着她走,这些铺子在咱们手里就只能是废掉。”
老夫人不高兴,提高声音:“那现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你们说怎么办?那丫头现在瞧着鬼精的不行,活像变了个人,谁都糊弄不了她。”
在云舒手里吃了几次亏,现在老夫人都不敢再去硬碰硬了。
裴悦放低声音,凝眸说了句什么。
二老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
街市。
红袖绿竹一走下马车便被袭来的冷风冻的直打哆嗦,可两人眼神中,却满是激动。
夫人很少带她们出府来做奖励。
但每次都会让她们满载而归,买上不少东西,府内丫鬟都羡慕她们。
这次也不例外,云舒下了马车之后,便对二人道:“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金额不限,想买什么就卖什么。”
“先去买珍珠膏与首饰,这两样最是重要。是夫人点名给的奖赏。”红袖笑嘻嘻道。
云舒被她逗笑,“好。”说着,拿出一大摞银票递过去,“你们两个平分,自己tຊ看着要买什么。”
绿竹瞪大了眼睛,开始咽口水:“夫人,这么多?”
“嫌多?那还给我。”
绿竹实诚,还真要递回去。
红袖看破,戏谑笑了声:“夫人逗你呢,快把钱收好,那么多,在大街上多晃眼,钱都放你这儿,不用分,等咱们东西买好,剩余的还给夫人。”
“好好好。”
绿竹连忙把银票塞进袖子里,期待的问道:“夫人,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不用了,我附近走走,等你们。”
“是!”两个丫鬟牵手,雀跃着淹没在人群中。
云舒唇角轻轻勾起,“没有忧虑真好。”
不像她这般,现在对付裴家人要绞尽脑汁。
如果,有人可以帮她便好了。
“哒哒哒!”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忽然传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四散。
可待云舒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匹马已经近在咫尺,她眼瞳骤然一缩,闪躲已经来不及。
纵马之人能看得出在用力扭转失控之马的方位,却是徒劳,眼看着扬起的前蹄即将撞上。
一道黑影穿透人群,忽闪而过。
云舒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察腰间一紧,被谁拥入了怀中,一股清淡的墨香闯入鼻息之间。
紧接着身体在刺骨的冷风之下瞬移,稳稳落在地上。
那匹失控的马也被人牵制住。
云舒本惊魂未定,听到耳边传来百姓的欢呼声,这才想到要去看救命恩人的模样。
他却已然转过身去,一袭黑衣,给人强烈的距离感与冷漠。
“等等……”她抬步追上去,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声,仿佛在非议着什么。
那人如她所愿,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硬朗的下颌线格外显眼。
但云舒一眼望见的,却是他侧脸上那道醒目可怖的疤痕。
云舒倒吸了口凉气,忽然间好像知道此人是谁了。
朝廷第一权臣,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墨景澜!
传闻中,墨景澜手染鲜血无数,为人冷血,被京城所有人称之为煞神!
更有夸张言论道:墨景澜脸上那道疤痕是因为杀戮太多而被诅咒附身,才一直无法治好。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煞神,竟然会出手……救了她?!
那名制止失控马匹的男子走了过来,抱拳道:“爷,时间差不多了。”
墨景澜颔首,收回视线,两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他前脚刚走,围观的百姓立即把云舒团团围了起来。
有位大娘满脸可惜的叹息道:“哎呦姑娘,你怕是惨了,跟煞神有沾染的人呐,通常没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