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莲儿本来在看热闹,看见那竹梯倒下的地方,正好安谨言蹲在那里,胖胖的身体像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圆,一双瘦长的手托着腮,嘴巴微张,盯着唐钊。唐钊此时正舀着一汤匙银耳往嘴里送。安谨言看着那白糯糯拉丝的银耳里还有几块晶莹剔透的梨块,肯定放了很多糖,甜甜的润润的,要比糖渍玫瑰还要好吃吧。特别是唐钊红润的嘴唇…“安胖子!”庄莲儿想过去拉开她,已经来不及了。“嘭!”那竹梯砸到了安谨言的后背上,她整个人都往前叩过去,后背闷声闷气的一声响,安谨言结结实实地朝着唐钊跪了下去,额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唐老太太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着旁边说:“念儿,把那件红狐毯子拿来。”
“哎。”唐念应了一声,起身去拿。
唐钊的身体自小就弱,入秋后更是不能受凉,不然漫漫冬日可就不好熬了。
老太太又吩咐管家:“快把厨房温着的汤端上来。”
“哎。”管家唐飞快步去了。
唐钊坐在轮椅上,一喘三歇地进门来:“奶奶。”
唐老太太起身看着唐钊一脸慈爱:“快,到奶奶身边坐,这边暖和。”
唐家老太太一站,整个厅堂的再不满意唐钊的姗姗来迟,也得随着一起站着迎接。
唐家钊儿,老太太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要月亮得把银河也顺带着捧在他前面。
唐钊就是这样从小被老祖宗宠成了小祖宗,偏偏又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再臭的脾气,看到他那张脸也原谅了他七分。他周围一群二世祖也是从小惯着他到大,让唐钊的脾气愈发的我行我素。
第二天,阳光普照。
唐爷在唐王府凭一人之力,把气氛从秋天拉到了寒冬。
唐爷嫌弃地皱着眉头闭着眼,“下一个。”然后捏了一颗糖渍梅子放进嘴巴里,眉头才舒展开。
吴司乐心里想这小娘子的声音,可以说是袅袅余音,绕梁三日,也不为过,听到唐钊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唐爷,这个还是不行吗?”
唐钊坐在轮椅上一个时辰,太阳又晃得眼睛疼,此时懒洋洋地歪着:“不会咬字?”
他说的是刚才这个小娘子,黄盈盈。
黄盈盈是长安城很受欢迎的青衣,声音娇柔,唯有一点,有些平翘舌不分。被长安城的文人墨客追捧着,说是她独有的特色,倒也是个卖点。
被唐爷大庭广众地指出来,有些惊慌失措。不过到底是个角儿,她很快就福了一下身子,柔柔弱弱地说:“唐爷,再给您唱一段您听听?”
唐钊眼睛慵懒地睁开,眼神却冰冷:“没长耳朵?”
“先去准备准备,一会再安排。”吴司乐赶忙朝她摆摆手。
许是动了气,唐钊又开始低低地喘起来,唐影把温好的雪梨银耳端给唐钊。瓮声瓮气地问:“陆家班主想进来拜见爷。”
陆家班的陆梨儿就是一早被唐钊赶出去的花旦。
唐钊修长的指头捏着汤匙,搅动着糯糯的银耳和纯白的梨块,又吃了一颗糖渍梅子,这才舀起一汤匙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不见。”
吴司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凑上前问:“那花旦?”
那陆梨儿是长安城有名的花旦,声音莺声婉转,少女的天真烂漫更是扮得活灵活现。吴司乐敢说满长安城找不出第二个。
唐钊嘴里还在细细地咀嚼着那口银耳,等了半晌,终于看到他喉结一动,接着他葱白一样的手指,指向那处上午留下来的一群人,说了一句:“你,来。”
吴司乐顺着唐爷指的方向看去,几十个试过音色的少年,都看着一个瘦小的小公子,那人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
那小公子年纪不大,个子也小,眼睛亮亮的,走到唐钊前面的空地上,站定。
“能扮花旦吗?
这小公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又瞬间眯成两弯月牙:“能!唐爷,我不仅能扮花旦,青衣、武旦我都能扮。”
说着,拿过地上一截树枝,左右手扔“面花”,反串腕扔出去,跑过去用左手接住,又一个前桥踢接一个后桥踢,树枝稳稳接住。
扮完花旦,这小公子一个运眼,甩动着不存在的水袖,瞬间一股悲悯被扮出来,嗔视而有情,眼睛里闪动着万般柔情,让人一不小心就沦陷进去。
吴司乐:“这...分明是小公子,怎么...”
众人也皆是震惊,小公子扮起小娘子怎么能这么娇俏,又多情。终于懂了断袖的嗨点,纷纷猜测,这不会是个小欢吧。
唐钊嘴巴里又含了一颗梅子,看着他做完动作,立马站定,眼神老实地落在脚尖上。
唐钊眼神里出现了碎碎的光点:“就他吧。”
“哎。”吴司乐连忙应下。
庄莲儿跟着吴司乐离开,回来时经过杂务那边时,冲着那边挤眉弄眼,安谨言正在那堆杂务里面。她跑过去:“安胖子,我要扮花旦了。”
庄莲儿握住安谨言胖胖的手臂,眼神里全是喜悦,两个小酒窝在脸颊上随着她的话声时隐时现:“我好高兴,我要光宗耀祖了。”
安谨言没有反应地依旧朝着一个方向盯着。
“看什么呢?”庄莲儿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大门外的门匾是唐王府,为什么大家都称唐府?为什么喊唐爷,不喊王爷?”安谨言盯着唐钊的脸,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唐府内外都这样称呼,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唐爷可真是慧眼识我呀。”
安谨言点头:“他的眼睛真亮,好俊的眼睛。”
庄莲儿摇摇头:“哪哪都俊呀,像神仙一样。要供起来叩头的那种。”
“梁诗晴,你别欺人太甚。”黄盈盈这位被万人追捧的角,这会正眼里含泪地对着对面的小娘子。
她对面的小娘子正是梁家小辣椒,梁诗晴。
“欺人太甚?”梁诗晴家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又被几个哥哥宠成小辣椒的脾气,她欺负人可以,但听不得别人说她欺人太甚。“那也比你一股子骚狐狸味好。”
梁诗晴两手掐着盈盈一握的细腰,下巴一抬:“戏台上扮的角太入戏了,还以为自己真是青衣了,对着王爷也敢用狐媚子功夫。”
今天唐爷亲自把关,大家都亲眼看着黄盈盈千娇百媚地对着唐爷暗送秋波。被唐爷当众下了台,赶了出来。
被当面骂狐媚子,黄盈盈恼羞成怒,上前就跟梁诗晴拉扯起来,拉架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知道谁就把杂务这边的竹梯碰倒了。
庄莲儿本来在看热闹,看见那竹梯倒下的地方,正好安谨言蹲在那里,胖胖的身体像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圆,一双瘦长的手托着腮,嘴巴微张,盯着唐钊。唐钊此时正舀着一汤匙银耳往嘴里送。
安谨言看着那白糯糯拉丝的银耳里还有几块晶莹剔透的梨块,肯定放了很多糖,甜甜的润润的,要比糖渍玫瑰还要好吃吧。特别是唐钊红润的嘴唇…
“安胖子!”
庄莲儿想过去拉开她,已经来不及了。
“嘭!”
那竹梯砸到了安谨言的后背上,她整个人都往前叩过去,后背闷声闷气的一声响,安谨言结结实实地朝着唐钊跪了下去,额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