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往手术室狂奔,刚进手术室人就已经不行了,抢救室的灯亮了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那个孩子永远停留在了她的十七岁。最后陪在她身边的,只有ICU的医生护士,还有那一堆冰冷的仪器,女孩的家属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当白布盖上她的脸的那一刻,言欢身边的小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抢救,人们都已经累得虚脱,言欢把13床整理收拾完,交接完班,已经到了很晚了。她一个人走到楼梯间把护士帽摘下来,散开头发,ICU见惯了死亡,只是像今天这样年轻的生命,还是言欢工作以来遇到的第一个。
因为这段时间言欢总是请假,单位也逐渐有了对她的一些讨论,只是平时她工作做得最好,什么脏活累活她都不嫌弃,用实际行动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5床血滤需要更换了。”言欢推着推车抽血回来,刚到护士站就提醒旁边趴着写发愁护理记录的新来的小护士。
“知道了姐。”小护士耷拉着脑袋满脸愁容。
“言姐,7床帮我……”
“走。”小郑的话还没说完,言欢放下手里的活。
“当护士有洁癖可不行啊。”言欢帮着小郑换下7床沾着屎’尿的尿垫。
“我也不是有洁癖,主要是我害怕7床这男的,你在还好点,你请假这几天,可闹腾死了,昨天还把管拔了,给我这一通训,那我也不能搬个凳子做他边上天天看着他呀,送来的时候人的都下病危了,这两个星期人好歹是救过来了,谁知道清醒了是个祖宗啊。”小郑可算是有个能抱怨的出口,跟言欢这一通诉苦。
“行了,我看这样过不了多久就能转去普通病房了,以后再有什么,我帮你看着点。”
言欢跟小郑一起去洗手消毒,换下刚刚的衣服,虽然言欢并没有洁癖,可是7床实在得治治了,这人就是纯缺,看着负责他这床的小护士年轻,平时又是言欢跟小郑关系好,一般有什么也是言欢帮着,在ICU里这人年纪不算太大,看着她们年轻漂亮,故意在床上拉尿,小郑因为这个气得天天哭,就没遇到过这么难伺候的。
“滴滴,滴滴……”
“又是7床!”小郑跟言欢刚回来,就看到7床的呼叫灯闪个不停。
“我过去吧。”言欢拉住小郑。
“怎么了?”言欢来的时候正看着7床百无聊赖地扔着手里的橙子玩。
“我手没劲,你帮我剥个橙子吧。”7床见来的是言欢,更是来了兴趣。
言欢深深叹了口气本想拒绝,转念一个想法在她脑中计划。
“给我吧。”言欢站在床尾伸手,故意没有上前接橙子。
7床果然上当,把橙子对着言欢就扔了过来,他本意也不是想扔言欢,力气其实并不大,只是言欢的手停在那里没接,那橙子对着她的脸砸过来,看准时机言欢转身躲过,只是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在桌子上。
靠,摔狠了。
因为言欢这一摔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外面的医生护士闻声赶来。
“言姐,你没事吧?别人好心帮你剥橙子,你怎么脾气这么大还要砸人。”小护士把言欢扶起来,对着7床就是一通责怪。
言欢也没解释,捂着头,皱着眉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7床眼见自己闯祸,躲到被子里不吭声了。
言欢被搀扶着回到护士站,小郑被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关心道:“言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下。”言欢捂着头的手放下来,额头肿了一大块,看着挺吓人的。
“天呐都肿起来了,去处理一下吧。”
“快下班了,我收拾一下手头上的工作等一会过去。”
言欢重新整理了一下额头散下来的头发,笑着让他们别担心。
“还好今天没抢救,要不然言姐你这也太倒霉了。”
一旁的护士小叶插嘴,小郑瞪大眼睛一脸无望地看着她,言欢也转头看向她摇头,小叶这才意识到自己乌鸦嘴了,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滴滴,滴滴……”
“13床心脏骤停,赶紧的!”
刚说完,言欢赶紧起身跑出去,13床是言欢负责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学生,小郑跟着还不忘在身后提醒言欢:“哎,言姐你的头!”
言欢此时也不顾上这么多了,这个学生是上周送来的,喝农药药自杀,抢救过来就一直插着管子,本来生命体征已经逐渐平稳,谁知道今天晚上忽然之间恶化。
刚拐出门“嗙”的一声,因为跑得太急言欢一下子撞进一个人怀里,抬头看到了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躲开!”言欢伸手迅速扒拉开他,宋丞赶紧贴墙靠边让出一条路。
室颤,抢救,耳边监护报警从始至终就一直在“滴滴滴滴”响个不停,多器官衰竭,心脏骤停,女孩全身青紫,对任何刺激没有反应。
可能是肺出血,医生立马气管插管,随即鲜血喷出来,整个管子充满鲜血,肾上腺素,阿托品,止血药物输送。
“准备三号手术室!”
“好!小郑跟我来!”言欢把手里的掰着的阿托品递到旁边护士手里。
一堆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往手术室狂奔,刚进手术室人就已经不行了,抢救室的灯亮了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那个孩子永远停留在了她的十七岁。
最后陪在她身边的,只有ICU的医生护士,还有那一堆冰冷的仪器,女孩的家属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当白布盖上她的脸的那一刻,言欢身边的小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抢救,人们都已经累得虚脱,言欢把13床整理收拾完,交接完班,已经到了很晚了。
她一个人走到楼梯间把护士帽摘下来,散开头发,ICU见惯了死亡,只是像今天这样年轻的生命,还是言欢工作以来遇到的第一个。
因为忙了一整天的原因,头发里满是汗水,她揉了揉沉重的脑袋,坐在医院楼梯间的台阶上,把头抵在膝盖上,不小心碰到了额头上还肿着的地方,没忍住“嘶”了一声。
“你还真是护士。”头顶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言欢听得出来,这是宋丞,她低着头没理会他的话:“你听说过自杀的企鹅吗?企鹅本来是群居动物,但是在南极发现了一只离群的企鹅,只有那一只离开栖息地,孤独地走向的广袤的雪原大陆深处,人们只当它是迷路了,或是发狂了,可是当人们把它带回去,它也会立刻掉头向背后的群山走去,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够解释这样的现象。”
宋丞在她身边坐下:“就像是雪山上的朝圣者,或许它也是寻找新的栖息地的冒险者。”
“你还真是乐观。”
言欢看着地上和她并排的鞋尖。
“起开,这是消防通道,你坐这太占地了。”言欢赶他。
“你这么说不矛盾吗?”
言欢抬头看他,头发因为被她刚刚弄乱了,丝缕发丝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抬手拨到耳后,宋丞看着这样的动作明明再日常不过,可她做起来偏偏就有种勾人美感,不得不承认仅凭外貌上,他哥的确眼光不错。
“你怎么还没走?”言欢问他。
“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努力工作。”
“有病。”言欢给了他一个白眼咒骂一声,起身离开。
刚迈两个台阶,宋丞的话在身后响起止住了她的脚步:“我们合作吧。”
第5 章 丞者,助也
言欢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合作?”
“你做我哥的女朋友无非就是想要帮他成为宋家新的掌权人,我也是为了我哥能够掌权宋家在努力的,所以我们的目标一致。”
宋丞抬眼看着她,眼中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从容,言欢迈下一级台阶,与他更近一步。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再演戏了,我哥他不可能会有女朋友的,换句话说,他不喜欢女人,只不过他本来就是宋家继承人,掌权人的位置迟早是他的,只是你之所以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宋家,只有一个原因,你也知道了他不喜欢女人这件事,本身是没什么的,可是一旦被姑姑和小叔那边知道了,这会直接威胁到他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做他女朋友与他形成利益共同体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宋丞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看上去倒是真诚,他似乎是真的想要和言欢合作的。
言欢笑了:“你也是继承人,你知道了难道不会威胁到他掌权人的位置吗?”
“你还是不了解我跟我哥,我不会。”宋丞这话说的相当坚定。
“宋丞,丞者,助也,你还真是贯彻了这个名字的意义。”
“过奖。”
“跟我合作,你在明我在暗,到时候宋家的财产不都是你的,你为什么要执意帮你哥呢?”言欢试探地问他。
“我哥对我来说比宋家的财产要重要得多。”
言欢不禁觉得讽刺,在这样风云诡谲的家庭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兄弟情,真是令人感动。
“我拒绝。”
“拒绝?”宋丞脸上从容的神情开始有些动摇。
“我答应宋知义不只是为了钱,还有宋家的财产,只是宋知义他不肯分给我,如果你答应帮我拿到宋家的财产,我可以跟你合作。”
“这个恐怕……”
“你不用担心,我想要的不多,只是想在宋家有点话语权而已。”
“你的母亲也是个护士,她在宋家有多少话语权?你又有多少?以后我的孩子又怎么敢保证不是另一个你呢?所以我将会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可以跟你展露真心的人,利益关系才是最坚固的联盟。”
“好,剩下的股份我手里也掌握着,我可以在我手里给你一些。”
言欢也只是拿他的母亲试探他的态度而已,没想到宋丞甚至没有犹豫,即刻答应了她的要求。
甚至不是在他哥手里拿,而是把他的分给她,看来这个宋丞对他哥还真是忠心,宋知义这种收拢人心的能力是她羡慕不来的,看来这个人要比她想得难对付得多。
言欢伸出一只手举到宋城面前:“成交。”
宋丞伸手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
宋丞以为言欢只是要钱,没想到言欢的目的不止于此,她觊觎宋家的财产,这样的女人留在哥哥身边只会是个定时炸弹,一旦爆炸,他们是否能招架得来,宋丞嘴上跟她说合作,可是两个人都有各自的考虑,面和心不和。
“对了,你是开车来的吧?”言欢叫住刚想要往下走的宋丞。
“怎么了?要捎你一段吗?”宋丞拿出车钥匙对她摆了摆。
“谢谢了,我去换衣服。”宋丞只是客气,没想到言欢倒是不客气。
“上下班这么麻烦,怎么不考个驾照呢?”
“我科目二考不过。”
这一点言欢没有撒谎,小时候那辆车冲过来,妈妈抱着弟弟躲开,留她一个人在马路上,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对车产生了阴影,坐到车里都会让她不舒服,别说开车了,她科目二确实考不过。
“你住这啊?”宋丞在一栋看着并不像是居民区的地方停下,这里门店很多,住着一定很吵。
“今天谢谢了,路上慢点。”言欢没有回答他的话。
“对不起许老师,今天医院有抢救,又麻烦您了。”
“没事,你天天在这里钱交着,我们帮你照看着也是应该的,而且木木很乖,最不让人操心的就是她了,孩子睡着了,慢点啊。”
王老师小声说着,把熟睡中的孩子抱给言欢,言欢小心翼翼接过来。
“谢谢您许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儿。”
“好嘞。”
这里当然不是言欢家,只是她女儿的幼儿园放学的托班而已,每次校车把木木送到托班楼下,幼儿园老师跟托班老师一交接,言欢这才不用每天卡着点接孩子。
言欢背着木木的小书包,还挎着自己的超大妈妈包,抱着个五岁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吃力,言欢一边看路一边伸手拦出租车。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把她怀里的孩子接过去,言欢吓得一惊,瞬间箍紧了手臂,在看到是宋丞的时候,松了口气。
“你有病啊?光天化日抢孩子。”
“我是看你抱着这么费劲才帮你的,你怎么还骂人呢?”宋丞装上委屈了。
“松不松手。”
言欢松开手,把孩子给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你怎么还没回去?”
宋丞把木木小心安顿在后座上,抬了抬下巴,言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彩虹托儿班”的广告牌还亮着。
“所以你就在这等我?”
“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真让我猜对了,你还真有孩子。”
“我这个年纪稀奇吗?”
“二十九岁的ICU护士有这么大个孩子倒是挺稀奇的。”
“那就麻烦你再送我一趟了。”言欢拍拍他的肩膀,刚想要坐进车里,宋丞忽然拉住她的胳膊。
“等我一下。”
只见他弯腰去驾驶位找了些什么,是一个喷雾状的小瓶子,宋丞抬手覆上言欢的眼睛,言欢作势要躲。
“干嘛。”
“闭眼。”
宋丞把手里的药瓶摇晃均匀,手指轻轻拨开言欢额前的头发,“呲”的一声喷到言欢额头的伤上。
“嘶。”因为药水带来的刺痛,言欢忍不住出声。
“忍一下。”宋丞又在她的伤口处喷了两下。
看着言欢因为刚刚抱孩子额头生出的薄汗:“在ICU当护士,还要一个人照顾孩子,还要应付我们家的人,我看着都累,你是超人吗?”
言欢拿开宋丞覆在她眼睛上的手,开口回答:“不是超人,只是个母亲而已。”
“所以我才着急着嫁进你们家。”说完言欢抢过宋丞手里的药瓶。
“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