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敏尴尬的回了句,“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上午还有课,不方便去警察局,但我已经通知校长了。”“通知校长?”一般老师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可能把事压下去,不闹开。她反而通知校长,其他老师还挺奇怪的。孙雪敏说,“一方面这次被打的学生是范越彬,他爸爸就是警察,也就是把边炀带走的那位,另一方面事情发生在校外,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边炀又是校长插进二班的,就算有事,也该校长去处理啊。”
一路上,唐雨的脑海里都是乱糟糟的。
风将她的长发吹得散乱。
等她跑到教室的时候,边炀的座位上依旧是空的,但是他的背包安安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边炀呢?”
唐雨粗重地喘息,顾不得缓口气,急忙询问前排正在窃窃私语的同学。
对方看她额头上布了层细汗。
平常的唐雨默不作声的坐在后排写题,如果不是成绩太好,在班里几乎是透明的存在。
没什么人关注她,似乎她也不关心任何事。
这会儿难得看她这副慌乱紧张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同学挺好奇的,“你这么关心边炀干什么,他才转来几天,你就跟他这么熟了?”
唐雨慢慢的平复呼吸,唇角动了动,“我听说警察把边炀带走了。”
“是啊,刚带走的。”对方耸了耸肩。
“那警察好像是范越彬的爸爸,听说范越彬在校外被打了,伤得还不轻,该不会是边炀打的范越彬吧?不过他俩好像也没什么仇,怎么就在校外打起来了。”
听到这些话,唐雨神思郁乱地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临近校门口,正看到手懒洋洋的插在口袋里的边炀,在两个警察的带领下,坐进警车里。
“边炀!”
距离太远了,校外大街上再加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的鸣笛,轻易把她的声音盖了下去。
唐雨一路跑到校门口,不知道被多少人撞了肩膀,也没赶得上。
警车已经从她面前驶离了。
双手撑在膝盖上重重的喘息着,香樟树的味道混杂着汽车尾气,拼命涌进她的口鼻里。
“咳咳!”
唐雨的嗓子被呛得生疼,胸口塞了团浸湿的棉花似的喘不上气。
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胶合,沿着脸颊一点一滴的砸在地面的尘埃里,又瞬间消失。
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太阳下缓了多久,她才捂住腹部,缓缓的直起身。
“小雨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刚吃过饭就跑这么快,你胃要不要了?!”
汪晴追上来时,插着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边炀呢?真被警察带走了?”
唐雨点了下头,汪晴看到她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凉城的天在三月份就热得受不了了,她的唇瓣在阳光下却惨淡的发白,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小雨,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把汪晴吓坏了。
唐雨抬头看她,眼眶湿红起来,“边炀被警察带走了,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汪晴,是我害得边炀,我后悔了。”
她咬着唇,唇瓣也在微颤。
恐惧将滂沱的滚打在她身上,泪水无法控制的从眼眶一点一滴涌出来,把她苍白的脸洗刷的更没有一点血色。
“一开始只要我自己在地狱里就好了,为什么我要拉上别人,为什么我这么自私要把别人牵扯进来,为什么我不能再忍一忍,分明只要忍一忍就可以了,我却找上了边炀……
如果不是我在那一天找到边炀,边炀就不会被警察带走了……”
像是进入一个走不出的怪圈,闷在心头的歉疚和痛苦如定在墙壁上狰狞可怖的鬼画,张着血盆大口要把匍匐在地上的唐雨一口一口的吃掉。
她蹲在地上,像见不得光亮的夜鼠,埋在紧抱的膝盖指尖,双肩抖得厉害。
唐雨太害怕了。
全部的悲哀和恐惧就都汇进她的身体里。
如果边炀被关进监狱里怎么办?
他的一生被她毁掉了怎么办?
成长的血肉是搅拌着恐惧的混凝土,少女少年对这个充斥着善意和恶意交织的世界,是满目的无所适从。
没有人教会他们在十字路口怎么选就是正确的路,也没有人教会他们怎么在这样混沌的世界里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他们在荆棘横生的地方踉跄蹒跚,靠着时不时仰望一下的湛蓝天空,才能鼓足勇气继续。
可若是连天都被乌云遮盖了,低头是沼泽,仰头是黑暗,是没办法继续往前走的。
“小雨,你别着急,事情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汪晴也慌了。
在学校里遇到最大的事不过就是被老师罚站或者叫家长,这会儿也六神无主起来。
“边炀为什么被抓?对,他为什么被抓我们还不知道啊!班主任一定知道,要不然我们先去找老师问问?”
对,没错,她不能慌。
边炀被抓应该和范越彬有关。
在短暂的失控后,唐雨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擦掉眼泪,转身就往办公室的方向跑。
汪晴在后边追,“小雨,我的天,又跑,你倒是等等我啊!”
刚追到教学楼底下,实在跑不动了,没看到周寻文,两个人撞了正着。
周寻文堪堪站稳,看她急匆匆的样子,“怎么了?”
楼道里他只看到了唐雨的衣角,人已经不见了。
“唐雨发生什么事了?”
汪晴边喘气边说,“不是唐雨,是边炀,边炀被警察带走了!”
周寻文闻言,轻轻皱眉,“边炀被带走,跟唐雨有什么关系。”
“这……”
汪晴也说不上来。
反正听唐雨那话的意思,应该是把边炀当成了很好的朋友。
边炀被警察带走,又好像是因为唐雨的缘故。
要不然她怎么那么伤心啊。
唐雨先是去了教室,抱起早自习收上来的英语试卷,朝办公室走去。
敲了敲门进去,埋头走到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前。
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聚在一起,似乎也在讨论边炀的事。
“孙老师,你们班早上怎么回事啊,警察都来了!好像是你们班的那个转学生打了人,挺严重的样子,你不跟去看看啊?万一校长和对方的家长追究起来,你可就惨了!”
临近高考,最怕的就是闹事。
孙雪敏尴尬的回了句,“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上午还有课,不方便去警察局,但我已经通知校长了。”
“通知校长?”
一般老师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可能把事压下去,不闹开。
她反而通知校长,其他老师还挺奇怪的。
孙雪敏说,“一方面这次被打的学生是范越彬,他爸爸就是警察,也就是把边炀带走的那位,另一方面事情发生在校外,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边炀又是校长插进二班的,就算有事,也该校长去处理啊。”
言外之意,这事她不想沾边。
其他老师闻言诧异不已,“边炀是校长安排进来的?”
“是啊……”
孙雪敏道。
一班二班虽说是清远的尖子班,可老师们都知道,这尖子班的水份大。
一部分的的确确是学习成绩拔尖的学生,另一部分却是插进来的关系户。
凉城虽然是贫困县,可贫困的是普通百姓,有钱人照样富得流油。
对他们来说,把自己的孩子安排进尖子班,感受浓郁的学习氛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要我说,孙老师,你就是点儿背,一个孟诗蕊和刘耀杰就够你受得了,又来个打架的边炀,同样都是尖子班,你真不如一班班主任小赵清闲。”
一班班长是周寻文,一下子震住了全班的学生。
靠关系的没他关系硬,不敢招惹他,学习上他又是拔尖,太让人省心。
老师们对一班班主任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
看得孙雪敏是一阵心塞。
唐雨听到这里,默不作声的放下英语作业,离开了办公室。
拿出手机给边炀发的几条微信也没回复,都石沉大海了。
走廊的尽头,孟诗蕊带着小弟刘耀杰正说说笑笑的往这边来。
换做以前,唐雨会马上低下头,躲起来让路。
这会儿她目光闪了闪,手不动声色的摸进口袋里,按了按兜tຊ里东西的按钮,竟然迎面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