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似乎在制香上有天赋。梁栖月将香囊解下,递到妙音面前。“你方才说沉香与我戴的香囊有冲,但这个香我很喜欢,你看看该如何化解才好?”在她递过去香囊之时,妙音很明显地一怔。随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放在鼻尖闻了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愧色。“抱歉,夫人,此香添加了千和,因此会中和掉不好的效果。奴婢从前还在宋家时,就听说过您制香技艺颇为高超,怪奴婢只学了些皮毛,就来班门弄斧,害您受惊了。”
听得出来,这是乘风内心真正所想。
而且梁栖月还觉着,乘风此意之坚定,似乎让他现在就死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赴死。
失去乘风的场景就在眼前,她心脏顿时一缩。
不敢再想下去。
“娘,您怎么了?”乘风看出了她的异常。
梁栖月赶紧从旁边小桌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册子。
轻轻放在乘风面前。
“人选我都看过,其中有几位的武学造诣当真非凡,正适合教你。从前我考虑到你的课业已经足够繁重,便没想过要给你请个老师。但是今日之事实在凶险,我才发觉,这武,确实是要学的。”
有前世的经历,她始终提防着宋赐麟。
如果他只是外界所见的那样,为人嚣张、跋扈,那么即便有她托人打点,也绝无可能一举连中三元。
直到他功成名就之时,真实面目才逐渐显露。
他竟然能隐忍近二十年,这份城府,着实让人咋舌,甚至,他可能还藏着她不知道的底牌。
因此,他现下经脉尽毁成了废人,反倒让她更为警惕。
她十分确定,宋赐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乘风看出了她的担忧。
将筷子放好,一本正经地与她解释:
“娘,并非武艺高明之人才是最好。书上说,习武之人选择老师,是要从老师那里学到真东西,领悟武学精髓。您肯定发现了,儿子最近进步不小,就算是宋赐麟没有摔倒,我也绝不会输给他,请您相信我。”
梁栖月有些被说动了。
确实,有一些武学招式并不简单。
很多时候,风儿上午还一头雾水,但到了晚上就已经能融会贯通。
她已经打听过,这个速度确实出类拔萃。
思虑了许久,梁栖月最终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如果遇见合适的老师,一定要请人家来教授。”
梁栖月深知乘风的性格,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不会轻率行事,便暂时放下这个念头。
但还有一件事,让她有些介意。
“风儿,你在文学方面,难道没有什么想要了解或者探讨的吗?”她试探问道。
乘风每日都是让她指点武学,奇怪。
话一出口,已经吃完饭,将碗筷摆好的乘风有一瞬僵了一下。
“是儿子懈怠了,日后定会注意,不让您失望。”
梁栖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无奈。
“课业你都完成得很好,不要有这么大压力,娘就是随口问问,没有怪你的意思。”
一旁的苏合与紫述在收拾桌子。
苏合一直瞧着二人,心里既高兴母子温馨,又担忧这样的时光到底能不能长久。
倒是紫述一直笑着,让她有点好奇。
刚出了屋子,她立刻忍不住了,追问紫述为何发笑。
紫述仍没止住笑,答道:
“小姐看不透,只因身在此山中,你若看不明白,那就是因为你笨。凡事怎能只看表面,就急着替小姐担忧了。”
“什么看透看不透,你说什么呢?”
紫述缓缓答道:
“少爷每日来找小姐,你难道真以为少爷看不懂画册?只不过是儿子想与母亲多些相处时间罢了。至于为何不请教文学,是因为小姐善文,少爷一是怕小姐失望,二是很容易被看出少爷是懂装不懂。一旦被识破,难免小姐会恢复成往日那般严厉样子。”
苏合听傻了,忙追问:
“那我替小姐担忧有何不对?宋赐麟来找少爷的麻烦,反倒把自己摔成了废人,老夫人定会逼着小姐想办法。”
这次,紫述坚定道:
“小姐待人处事与往常看似无二,但实则完全不同,具体我看不太出来,但我能肯定,她们一定不会如愿的。”
苏合闻言,似懂非懂地歪着头思索。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小姐还是小姐,可就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判若两人?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走了紫述,小姐还等着咱们拿香料呢。”
午后,梁栖月端坐在香案前制香。
不知不觉中,她思绪飘出。
想到了两年后,那尊会被晴雨摔碎的佛像。
能让徐氏那般大发雷霆,说不定会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此时,她再无心调配香粉,于是起身披上外衣,独自往侯府佛堂走去。
自从上次去了心宁寺,她也理解了父亲。
在心思杂乱时,静坐蒲团之上,闻着悠悠燃起的檀香,当真能够净化心灵。
或许因宋赐麟的事,侯府人人都围着他转。
一路都见不到几个人。
她站在佛堂外,只见佛像之下,有一个纤细背影在埋头抄写佛经。
此人似乎已经写了很久,拿笔的手指显得十分僵硬。
不过梁栖月不打算多管闲事,她另外取了蒲团,准备先在佛前静坐片刻。
等女子抄完离开,再查看佛像。
还没走近,瘦弱女子已经转身看她。
行过礼,哑着声音开口:
“奴婢见过夫人。恕奴婢多言,今日佛堂内燃的香,不宜与您身上的香囊混合,否则您的身体可能会有所不适。”
闻言,梁栖月步子一顿。
她这才抬眼,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你是,妙音?”
妙音曾在宋堂明的院子里服侍过。
因tຊ样貌姣好,嗓音柔美,非常得他的宠爱。
之前听说白少微入府之后,宋堂明就将院子里的丫头都遣散了,看来是真的。
妙音见梁栖月认出来她的身份,面色灰败道:
“回夫人,奴婢正是妙音。说来夫人可能不信,自从世子将奴婢赶来祠堂,并吩咐下人一天只能给奴婢送一顿斋饭后,奴婢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若夫人仍不放心,便赐奴婢一死吧。”
妙音的话语中透露着深深的绝望,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
看上去是真的想求解脱。
梁栖月叹了一口气。
不过月余,妙音的神采已不复初见时的灵动。
她对妙音的印象,其实并不坏。
因为当初她嫁到侯府之时,下人们或许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加上宋堂明的刻意冷落,没人真正尊敬她。
妙音是个例外。
她从不恃宠而骄,每次相见,妙音总是恭敬有加,一丝不苟地行礼。
而且,她似乎在制香上有天赋。
梁栖月将香囊解下,递到妙音面前。
“你方才说沉香与我戴的香囊有冲,但这个香我很喜欢,你看看该如何化解才好?”
在她递过去香囊之时,妙音很明显地一怔。
随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
她放在鼻尖闻了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愧色。
“抱歉,夫人,此香添加了千和,因此会中和掉不好的效果。奴婢从前还在宋家时,就听说过您制香技艺颇为高超,怪奴婢只学了些皮毛,就来班门弄斧,害您受惊了。”
梁栖月仔细观察着妙音的言行举止,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惊讶。
“妙音,你之前可是念过书?”
若是没念过,那便应该是从前家里有一定名望。
从她进来到现在,妙音全然没有任何一点失礼的行为,举止得体大方。
这显然不是一个丫鬟能轻易达到的。
果然,妙音点了点头。
“回夫人,奴婢家中原本经营香料生意,但遭遇变故,三间铺子尽数变卖后,仍不足以偿还债务。为报父母养育之恩,奴婢才选择卖身入府。”
“香料生意……”梁栖月忽然想起什么。
“你从前可是宋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