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人打伤,本就应补偿许多银两,但侯府和官府有旧,屡次将事情压下。若不是您,我也难以顺利把银子给到他们的手里。”张大夫闻言哈哈大笑。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银票收下。“从前倒是老夫看走眼了,夫人如此通透,心肠慈悲。若遇大事,除非你心甘情愿入局,否则这个世上,怕是没人能让夫人吃半点亏啊!”闲聊过后,梁栖月送张大夫到侯府门口。路上,她状似无意问道:“张大夫,麟儿的伤可是当真没法医治?若只是摔倒所致,是否伤势过重了些。”
“麟儿自己摔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意嬷嬷虽然已经做好惹怒徐氏的心理准备,但当徐氏语气阴沉地问出这句话时,她还是忍不住胆寒。
她始终没想明白,仅因吉星煞星之说,老夫人居然会如此果断放弃宋乘风。
想让吉星庇佑侯府,只需好生养着宋赐麟就可以。
何必屡下杀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若是反口,那就两边都要得罪,如今老夫人已经不再信任她,只能如此了。
心里想着,意嬷嬷再次带众人回到空地。
然后指着那块凸起的砖石说道:
“就是在这里,两位少爷发生争执,因为这样的事情以前常有,奴婢也就没有靠近。然后麟少爷忽然气极,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后,忽然摔倒,就没再起来。”
这番说辞落在徐氏耳中,实在太过荒诞。
她朝意嬷嬷怒目而视,心中十分确定,她已经背叛自己投靠了梁栖月。
“事关侯府命运,你敢帮她一起谋害麟儿!?”
意嬷嬷闻言惊慌不已。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拉她下水tຊ,共同承担罪责。
她连忙大声喊冤:
“老夫人您明察啊,奴婢早年连丧两子,心如刀绞,绝不可能做出任何对不起孩子的事情。我跟您在身边多年,您还不了解奴婢为人吗?”
徐氏没说话。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梁栖月她们付出代价。
反倒是晴雨冷笑一声。
“意嬷嬷,你连丧两子,心中该是充满了怨恨,见不得别人的孩子健康成长才对。正因如此,你才与夫人联手害了麟少爷,殊不知你们这些伎俩,在老夫人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梁栖月瞧着主仆间的争锋,和一时忘了伪装的晴雨。
感觉有哪里不对。
比起吉祥如意四个陪嫁,徐氏似乎更为纵容晴雨这个丫鬟,几乎是走到哪里都要带在身边。
可说是完全宠信,却也不尽然。
因为平日里,时常能见到她责骂晴雨。
前世约莫在两年之后,晴雨摔破了一尊佛像,徐氏居然大发雷霆,直接将她送去了庄子上。
好生奇怪。
梁栖月心中还在琢磨着,张大夫已经把宋赐麟背部的衣裳揭开。
只见他后腰处,确实有青紫痕迹。
就算是没习过医术之人,也能看出宋赐麟身上的创痕,和地上的砖石大小几乎一致。
徐氏瞬间惊愕失色,嘴里再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紧接着,张大夫开口下了定论:
“若他从前没得罪过武功高强之人,那老夫可以确定,他正是因为言辞太过激动而晕倒。结果运气不好,竟被一块石头硌断了腰骨,导致经脉破碎。哎!老夫早已听闻吉星之说,却不知难道吉星在显化之前,也需要‘鳏寡孤独残’占其一才可?”
徐氏内心当真苦涩极了。
她请张大夫来,原本是想让梁家承侯府一个情。
白少微也能顺利救回。
可现下伤的不是宋乘风,目的达不到不说,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麟儿反倒成了一个废人。
这可怎么办!
徐氏心急如焚,眼睛一转,再度瞟到了梁栖月身上。
“麟儿从小学武,连病都很少生,怎会因骂了两句人就晕倒呢?一定是有人害他!”
此事就算与宋乘风无关,也得把他拉下水。
如此,梁栖月才会尽心救麟儿。
怎料张大夫再度皱眉开口:
“老夫要是没记错,老夫人您请我过来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风少爷的武功乃夫人所授,我若晚到一些,风少爷可能会被打死。若是如此,他怎么又能轻易打倒自小习武的麟少爷?”
言语中已是充满了对徐氏的不信任。
徐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宋赐麟的伤不白受。
正在此时,宋赐麟发出痛苦的声音,似乎是要醒了。
见状,徐氏赶紧让下人把他送到自己院子。
临走之前,恶狠狠瞪了意嬷嬷一眼。
一大群人呼啦啦离开,只剩下梁栖月几人还在此地,
张大夫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
“哎,本来以为是个大活儿,没想到浪费半日,碰见的是这么一个倒霉蛋。心宁寺的和尚当真是不靠谱,莫不是算错了吧……”
听到张大夫满口抱怨,梁栖月让苏合去取了五张银票,笑着上前。
“张大夫,今日又麻烦您了。”
瞧见银票上的面额,张大夫严肃地伸手推拒。
“贵公子的伤,老夫的确无能为力,还请夫人莫要为难。老夫虽爱财,但决不取这等非义之财。”
对张大夫此举,梁栖月并不意外。
“您多次出手相助侯府,今日又救风儿于危难之中,使他免受不白之冤。伤病好治,心病难医,这是您应得的诊金。”
这话倒是让张大夫有些意外。
他看向梁栖月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
“从前你那个养子闯祸,次次都是你出面解决,老夫那时觉得你似乎不大聪明,故意多要了许多酬劳以作提醒。如今看来你倒是变了不少,可怪怨老夫?”
梁栖月摇摇头,轻声答道:
“他将人打伤,本就应补偿许多银两,但侯府和官府有旧,屡次将事情压下。若不是您,我也难以顺利把银子给到他们的手里。”
张大夫闻言哈哈大笑。
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银票收下。
“从前倒是老夫看走眼了,夫人如此通透,心肠慈悲。若遇大事,除非你心甘情愿入局,否则这个世上,怕是没人能让夫人吃半点亏啊!”
闲聊过后,梁栖月送张大夫到侯府门口。
路上,她状似无意问道:
“张大夫,麟儿的伤可是当真没法医治?若只是摔倒所致,是否伤势过重了些。”
她问完之后,只见张大夫眉头再度皱起。
脚步也随之放慢。
“不瞒夫人,老夫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从表面上看,他确实是倒霉,被石头硌断了骨头,导致经脉破碎。可老夫总觉得,这也太倒霉了些。”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随后迟疑接着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骨头,被某个内力深厚的武学高手生生震断。之后为了掩盖真相,对方将他摔在石头上,伪造成这副样子。敢问夫人,他近期是否与人结过仇怨?”
张大夫声音极低,只有梁栖月能听清。
她方才怀疑,是风儿一气之下,重伤了宋赐麟。
现在她完完全全打消了疑虑。
若是风儿下的手,那么他的武功造诣,或许已凌驾于大多江湖豪杰之上。
怎么可能。
风儿每日练功时,她都在一旁看着。
他的武学天赋无疑是惊人的,打败宋赐麟,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可将人打成这样,实在让她难以置信。
“至于夫人问的另一个问题,”张大夫捋了捋胡子,“的确存在一种,能够接骨塑筋的奇药,可那种药实在太过稀有。也许皇室中人,才有可能珍藏着一两枚。”
——
宋赐麟已经被送到徐氏院子。
因太过痛苦,床铺被冷汗打湿几层,手指也深深扣入其中。
徐氏在一旁焦急地徘徊。
“晴雨,你说该怎么办?麟儿醒来若是知道自己成了废人,他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再次做出自戕之举,那样的话侯府该怎么……”
还没等她说完,宋赐麟已经睁开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徐氏。
“你刚才说什么,是我成了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