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安念冉心像被重重一击,但还是强扯着嘴角:“其实我当初嫁给他也只是为了想早点返城,我跟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爸,我想跟你回去,我想妈了,想回家给她上柱香。”说到这儿,声音已然沙哑。她现在无意去探究,傅承隽把爸爸带到傅家老房子的真实用意。但有一点确定,傅承隽不喜欢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求?沉默了一瞬,像是从女儿眼里明白了心思,安岩握紧她的手:“不管冉冉做什么,爸都支持你。”夜色中,安念冉又悄悄去公社签了离婚报告,托政治队长把信交给傅承隽后,连夜带着父亲去了县火车站,踏上了回沪南的火车。
安念冉僵在原地。
傅承隽利用父亲,把其他人引出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攀升,紧紧裹住心脏,让她几近窒息。
可现在不是去猜测这话是真是假的时候,她得救父亲!
强压下心口的刺痛,安念冉匆匆赶去县里。
一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鞋底被磨破,双脚的脚底板也刺疼……
可她但跑遍了县里所有地方,都没有一丝知识分子平反的消息。
凝着天边的夕阳,安念冉无力跪倒在地。
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命运注定无法更改,自己上辈子救不了父亲,这辈子也救不了吗?
那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突然,一阵敲锣打鼓声从街角传来,有人用喇叭喊着——
“平反啦!从今天开始取消批斗!”
死灰的心瞬间点亮,安念冉急切站起,只见一群人喜庆洋洋地拉着标语,走在前头的县长挥着一沓文件高喊。
“上头下文件了,所有被抓起来的知识分子一率无罪释放!还可以酌情去公社领取安抚费!”
安念冉紧皱的眸子颤了颤,下意识涌入拥挤的人群,领了份红头文件。
她颤抖着翻到沪南那一页,只见那上面头一个名字就是——
‘沪南大学教授——安岩’!
一瞬间,泪水灌满眼眶。
她拉着身边的陌生人,激动指着父亲的名字:“你看到了吗?安岩!这是我爸,是我爸!他是无辜的,他自由了!”
“能活下去了……终于改变了……”
安念冉抱紧文件,又哭又笑。
压在心头两辈子的阴霾,终于被撬开了一角。
捱着喉间的哽塞,安念冉连夜赶回村里,将文件给公社的政治队长看后,即刻办了回城手续,随后去接父亲。
卸下了多年的枷锁,安念冉终于毫无顾忌地当着别人的面喊:“爸!”
扶住颤颤巍巍的父亲,她眼眶红的像滴血。
望着女儿递来的红头文件,安岩的手不停颤抖,语气不可置信:“冉冉,爸……真的没事儿了吗?”9
安念冉哽咽不已:“没事了,都没事了……”
听到这话,从来落过泪的父亲突然就哭了。
看着父亲委屈又解脱的眼神,她蓦然想起那天在车上,始终没有回头的傅承隽……
迟疑半晌,安念冉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哑声说:“爸,咱们一起回沪南吧。”
父亲愣住,愕然看着她:“你回沪南,承隽怎么办?”
闻言,安念冉心像被重重一击,但还是强扯着嘴角:“其实我当初嫁给他也只是为了想早点返城,我跟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爸,我想跟你回去,我想妈了,想回家给她上柱香。”
说到这儿,声音已然沙哑。
她现在无意去探究,傅承隽把爸爸带到傅家老房子的真实用意。
但有一点确定,傅承隽不喜欢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求?
沉默了一瞬,像是从女儿眼里明白了心思,安岩握紧她的手:“不管冉冉做什么,爸都支持你。”
夜色中,安念冉又悄悄去公社签了离婚报告,托政治队长把信交给傅承隽后,连夜带着父亲去了县火车站,踏上了回沪南的火车。
秋末的夜风从车窗吹进来。
望着月台上逐渐朦胧的灯光,她鼻头发酸。
傅承隽,愿我们后会无期……
……
三天后。
一辆军绿吉普沿着崎岖的路驶入村口。
看着车窗外阴沉的天,傅承隽只觉烦躁的情绪又多了丝不安。
想起三天前在村口看见的安念冉,他蹙起眉。
那时有紧急任务在身,根本没时间停下,也来不及跟她解释。
再想到那天她执意去找安岩,他的心闪过抹沉闷。
她名声本就被人诟病,那个时候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引火烧身,他也只能把她锁在家里。
不过幸好知识分子平凡的文件陆续下来,算算时间,安岩应该被放了,她也该放心了。
傅承隽揉揉微跳的额角,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等回去后跟安念冉好好解释,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总是没有安全感。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过跟除了她之外的人过完下半辈子……
十分钟后,车停在傅家门口。
傅承隽刚下车,就见不少人围在家门口,里头还传出许秀芳的哭声。
他面色一沉,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许秀芳坐在院子里大哭,唐婉艳站在一边安慰似的:“表姑,事儿都已经这样了,算了吧。”
他眉目紧拧:“怎么回事?”
许秀芳闻声抬头,见是他,哭的更加厉害了:“承隽,念冉走了!”
闻言,傅承隽愣了:“什么?”
谁知许秀芳‘噌’的起身,一边推搡他一边骂:“都是你啊!你怎么能帮着别人害念冉她爸呢!让你一根筋,现在念冉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傅承隽整个人都怔着,更是满腔疑惑。
他什么时候帮着别人害安念冉父亲了?
听着外头人的窃窃私语,唐婉艳目光闪过抹诡谲,故作为难似的:“承隽哥,表姑,其实我下午看见嫂子了,她跟江明华上了去县城的车,一块私奔了!”
这话一出,许秀芳僵住了:“念冉跟江明华私奔?”
傅承隽脸色更加难看,墨眸间疑虑翻涌,身后的议论跟像针扎着神经。
“安念冉一看不是安分守己的女人,瞧她那模样,跟画里的妖精似的。”
“我就说知青不可靠,安念冉早前就和江明华勾勾搭搭,说不准那俩人早商量好了,等傅承隽一走,俩人就趁机私奔!”
傅承隽唇线紧绷,捏着拳的手咔咔作响,只觉攀升的怒火快要把心肺烧化。
就在嘈杂声越渐汹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都胡说什么!安念冉没有跟江明华私奔。”
怒火戛然而止,傅承隽转头看去,是公社的政治队长徐庆。
徐庆是公社里专门抓思想和作风问题的老骨干,也是村民眼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包青天’,他绝不会撒谎!
众人诧异之后,下意识将怀疑的视线投向目露慌色的唐婉艳。
却见徐庆径直走向傅家大门,在傅承隽不安的视线下,将一封信和一份签着‘安念冉’名字的离婚报告递上——
“安念冉办了返城手续,连夜带着她爸回了沪南,你放心,她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