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朝廷律法,倒是符合申办女户的条件。”中年男子找了张新户籍纸,再问:“夫人贵姓?”梁氏答:“李细妹。木字头的李,细叶的细,妹妹的妹。”“夫人贵庚?”“三十八有余。”“三十八?”中年男子停下笔,“多年轻啊。夫人你就不打算再嫁了?”梁氏垂下头,“亡夫对我恩重如山。”“不妥不妥啊。”中年男子放下笔,“这些年朝廷鼓励寡妇再嫁,你还年轻,不要守着死脑筋,一味地想着那从一而终。”
次日,赵进财带梁氏去衙门。
刚到衙门大门口,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差爷从门口出来,一见两人便迎笑地走过来,“赵哥,你来了。这位是梁夫人吧?”
梁氏向李公差行了个礼,她喊:“ 李差爷。”
李公差笑了笑,先与赵进财说了会儿话,再带着梁氏进衙门。
两人边走边说。
李公差介绍:“屋里头办户籍的差爷姓王,在咱们庆州干了快二十年了。人倒是好相处,也不刁难人。”
“你啊,跟我进去后莫要送银子,这光天化日的,哪有脸收银子。”
“等这事儿落实了,出点酒钱,这事儿算是过了。tຊ”
李公差又与梁氏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梁氏进屋了。
一进屋梁氏就看见屋里头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正忙着写公文,听见动静,便抬起头边笑边起身:“来了啊,来来来,这边坐。”
说完,中年男子搬来一张椅子,放到公文桌旁,再冲着梁氏说:“这位是梁夫人吧?坐坐坐。”
梁氏看了李公差一眼,见李公差点点头,便坐了下来。
她心里头却想:不像是差爷,倒像是街坊。
这会儿,中年男子从一堆纸中找出一张纸,照着纸上的字念:“户主,梁大柱,庆州甜水巷柒号,对吧?”
“对。”梁氏赶忙答。
中年男子又问:“你家夫郎是上个月因风寒过世的,对吧?”
梁氏垂下头,说:“是。”
中年男子又问:“你和你夫郎膝下无子,只生五个女儿,对吧?”
“对。”梁氏应了声。
“根据朝廷律法,倒是符合申办女户的条件。”中年男子找了张新户籍纸,再问:“夫人贵姓?”
梁氏答:“李细妹。木字头的李,细叶的细,妹妹的妹。”
“夫人贵庚?”
“三十八有余。”
“三十八?”中年男子停下笔,“多年轻啊。夫人你就不打算再嫁了?”
梁氏垂下头,“亡夫对我恩重如山。”
“不妥不妥啊。”中年男子放下笔,“这些年朝廷鼓励寡妇再嫁,你还年轻,不要守着死脑筋,一味地想着那从一而终。”
“你这女户我先不帮你办了,你啊,再好好想想。梁夫人啊,你听我一句劝,守节这种事看着风光委实是凄凉。你还年轻,又何必过这凄凉的日子呢?”
中年男子说完,就只顾自的干活,不再搭理人。
李公差见状,告了声,便带着梁氏离开。
两人走在路上没说话,快到衙门门口的时候,李公差说了句:“梁夫人,对不住了,这事儿我欠考虑了。”
梁氏答:“李差爷,难为你了。”
李公差连连说:“不难为不难为,倒是难为你了。”
两人出了衙门。
站在衙门外的赵进财见两人脸色不好,问了句:“这事儿没办妥?”
李公差苦笑:“就怕不是没办妥啊。”
赵进财一听这话,也不问了,与李公差告别后,两人回了赵家。
进了赵家,见了李春芽,梁氏才将衙门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听得李春芽起身大骂:“嫁人跟办女户有什么关系?难道办了女户就不许嫁人了?”
骂完,李春芽不解,问:“这王差爷是死了媳妇了?”
“没。”赵进财灌了口茶,“前几日还看见他媳妇买菜呢。”
李春芽又问:“那是他小舅子媳妇死了?”
赵进财摇头说:“他亲兄弟,他小舅子媳妇都好着呢,昨个儿还出来看梁大梁的热闹呢。”
“那是为什么啊?”李春芽很不解,“人家嫁不嫁人干他屁事啊。”
“唉——”赵进财叹了声,“就怕他帮人递话啊。”
赵进财的话让梁氏心又往下沉。
从赵家出来,梁氏收起沮丧心情,往回家的路走。
待走到自家大门外,梁氏敲门。
很快,有人问:“谁啊?”
梁氏听出是大女儿的声音,她说:“是我。”
砰——门开了。
梁氏走进来。
开门的梁一俏见梁氏进来了,又准备将大门关上。
哪晓得,突然,一个戴着红花的中年女人窜了过来,身子卡住大门,再用力一挤,愣是给挤进来了。
一进来,女人就狂奔堂屋,嘴里还喊着:“梁妹妹,你家花姐姐来看你了。”
是的,没错儿,这位中年女人就是前头的花媒婆。
她啊,可是守在梁家大门外几天了,今个儿可算是挤进来了。
堂屋里站着的梁氏听着花媒婆这声音愣住了,她想,她哪来的花姐姐?
还没等梁氏想出来,她就看见花媒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巴吧嗒吧嗒说起来:“梁妹妹,我是你花姐姐,今个儿来,我给梁妹妹你说个媒。”
“俗话说得好,寡妇再嫁,越嫁越好。有个姓王的老爷看中了你……”
梁氏一听到王老爷,心思转动起了,她叫住一旁生气的梁一俏:“一俏,给花妈妈倒杯水。”
梁一俏哼了声,给花媒婆倒了杯水,走开了。
花媒婆见状,笑得更开心了,她说:“梁妹妹啊,若不是你条件好,这媒啊,我可不会做。”
“那王家啊,那是金山银山铜山,整整三座山。你啊,别说带五个女儿就是带十个二十个也养得起。”
梁氏不关心王家的山是什么做的,她只关心王大人的王跟这位王老爷是不是同样的王。
梁氏问:“这位王老爷可有亲戚在衙门当差?”
花媒婆这人倒也实诚,想了想,说:“好像有个妻弟在衙门管户籍的。”
“管户籍的妻弟?”梁氏再问,“不姓王?”
“姓田,不姓王。我给他家姑娘做过媒。”
“他就没个姓王的堂兄堂弟在衙门干活?”
“那就不晓得了。得打听打听。”花媒婆不解,“你问这干什么?”
“哦,我晓得了。”花媒婆眼珠子一转,“对,对头,你长得好,嫁个衙门差老爷,正好。”
“不过——”花媒婆又问,“不姓王的差爷,不行吗?”
梁氏扯了个借口,“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再嫁,最好嫁个姓王的差爷。我是不信这些的,可,来都来了,问问也没差。”
“那是,说不准,这里头老天爷在做媒呢。”花媒婆笑。
梁氏又说:“妈妈,咱们女子最怕这旁人的嘴沫子,尤其是我这当寡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