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他目光生暖,神色如常,带着扳指的手伸来,轻轻蹭了下发心,“无心之失,我没放在心上。”还无心之失?他怎么做的用‘无心之失’四个字来替无礼的人开脱?明明昨日在姜家训斥孟家人时,用词锋利异常,嘴舌如刀,能把人凌迟。看他眼,姜年垂头,软软细音,“我带你去吃别的吧,还有几间店都不错。”“但我想在这儿吃。”他声音徐徐,春风化雨浇灭姜年心里无端的火焰。姜年抿抿唇,又看他眼,搀扶的手微微用力,“这种人不指望他能道歉,那我们进去吧。”
事情要说到车库停车场的时候。
贺七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撩,借腿上旧疾不便又搂又抱,在电梯口还直接上手。
硬是把贺家两人看得一愣一愣,若不是自家老板,还真想好好吐槽一番。
……
姜年抚了下被贺佩玖指尖蹭过的头皮,这会儿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她想:长辈给晚辈,捋捋头发,应该的吧?
心里认为这是个长辈‘关爱’的行为,自然就丁点没有乱想。
情爱一事从未接触,就算聪明,面对不熟悉的领域慢半拍也是情有可原,贺佩玖的身份虽是师叔,但和自家哥哥年纪相仿,若不是辈分隔在中间,她内心更多的感受还是趋向于哥哥这个身份。
小姑娘很会攻略自己,所以除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并无过多的想法。
“咳。”清清嗓子,“谢谢师叔。”
“应当的。”
贺家人:……
姜小姐,就您这样单纯,有一日把自己卖了还把某些大尾巴狼当做好人!!
在车库稍稍滞留会儿,总算乘上电梯。
姜年站在右侧,偏头看着电梯里的广告,左边耳朵露出来,整个肌肤上的粉晕未退,像刚出生的小动物,粉粉嫩嫩叫人怜爱。
贺佩玖看着她,不露痕迹笑容淡淡。
电梯到3楼,前面两人先出,姜年陪着贺佩玖,她不能言明‘你走得慢我陪你’只得随他的温吞慢慢移动。
只是,出了电梯门,四人脸色皆是一怔。
不知道的还以为走到哪个花圃,火锅店门口附近,真假花卉相互衬托,乱花渐欲迷人眼,一片盛春百花争艳的景象,而且排了长长的队伍。
姜年孤清不假,但也是喜欢花花草草的,就是从宣传中没看出这么夸张。
眼神往旁边看去,指尖收紧,“师叔要是不喜欢就换一处。”
男人多不喜欢这种风格。
自家哥哥,爸爸都是,姜老也是年老了才喜欢种花花草草的。
她实在觉得,贺佩玖连进去的兴趣都没有。
贺佩玖目光垂落,看她眼,“无妨,重点是陪你。”
那个‘你’字在舌尖上绕了绕,染出丝丝旖旎的味儿。
“去问问有位置没。”
贺家人点头,正要迈步就见姜年弱弱的举了下手。
怯怯的的呆萌,可爱死了。
“我有订位,是我电话号码。”
贺佩玖不动声色使了个眼神,贺庒陪着姜年去到拥挤的前台。
火锅新开业,环境好,还有很多优惠,可谓是座无虚席。
店门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些在聊天,有些为了迟迟等不到位置在和工作人员理论。
大抵是:为什么后来有位置,他们等了这么久却没有。
姜年走动时她目不斜视,注意力多数在贺佩玖这儿,非常紧张的护着他。
“你们别挤,小心点。”她提醒着身旁的客人,推推搡搡的,就怕不慎会撞到贺佩玖。
只是,人声鼎沸,她的声音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子。
贺佩玖走的很慢,在到处都是人的情况下,伸手揽着姜年的肩,用意明显的往怀里带,拢在怀里的小姑娘抬眼看他。
自己腿脚不便还想着护她,小师叔可真体贴。
“慢些,别别摔着。”
这儿人多,贺佩玖说话力道轻,俯了身,喷出的气息就在脑门处。
深邃的眸子艳光灼灼,比这店门口的繁花还要好看。
小姑娘羞了,头点了点。
下一秒,右边胳膊被猛力撞击,相互作用力就撞着贺佩玖,他身体一个趔趄,全靠左侧的武直做道铜墙铁壁。
姜年慌了神,托着他胳膊。
满脸心急,看看他又看看腿。
“你,你没事吧,撞到了,疼不疼?”
“没事。”他脸上似有笑,人影交汇中那样的好看。
一股无名火无端的窜起。
姜年猛一偏头,伸手就拽刚刚撞他的男人,“你做什么!没看见这边有人,推来推去的干什么,找存在感吗?”
她是徒然变脸,平日沉默寡言,泠泠软语的,这会儿细软的嗓音裹着刺人的火气,音调拔高,还真有几分气势。
在跟工作人员纠缠的男人回头,西装革履加外套,头发梳得归正,国字脸乍一看下挺斯文白领的一个人。
男人无礼的扯回自己胳膊,瞥着姜年,在看她旁边的贺佩玖,目光落那根手杖上。
浑不在意,脸上露出嘲讽的笑,也没半点愧疚,“自己站不稳关我什么事?瘸子就别往人多的地方钻。这儿可不是公交车,还给伤残人特殊照顾!”
男人还有理了,扯着嗓门声音很大!
好一个瘸子,好一个伤残人士。
贺佩玖舌尖抵着口中森白的牙齿,轮廓割出一抹戾色。
眼里,姜年往前一步……
“姜年。”贺佩玖想拦,却反过来被警告眼。
武直在他身后,往前几步,直视着放肆的男人,“七爷,不用我出手?”
“不急,先看看。”他搓着指腹,半眯着眸子,摩挲着手杖的手背,隐约能看到蹦起的青筋。
姜年沉着脸,冷冷一哂,“在你眼中拿着手杖就是伤残人士?那么今天我给你普及下,手杖的文化可追溯到17世纪,在那个年代是绅士的象征,如同现在西装革履是一样。”
“当然,并非所有人拿着手杖自有独具的风姿,就宛如你西装革履,白领打扮,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没教养做派!”
“人家新店开业,你没有提前订位就罢,还像个泼妇在这儿大呼小叫,对一位绅士出言不逊,大放厥词,并且言语恶劣对伤残人士挑衅而轻蔑。想不到社会的渣滓有一日也能爬上高台,就算在努力效仿都是个小丑,只为博众人一笑。”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人老就罢,何苦成精!做了人类想成仙,坐在地上要上天!”
……
嚣张的男人一愣,眼前的小姑娘很漂亮温软,让人完全想不到,说出来的话字字如刃,句句戳心。
抨击他行为,用词,修养,做派,智商。
在姜年口中,这个自我感觉优越的男人一无是处!
男人被呛得脸色发青,双手紧握成拳头,目光怒睁,咬牙切齿!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客气!”她泠泠细音在补一句,眉梢挑起,“这位先生,难道文化真的低到连道歉都不晓得?”
身侧,贺佩玖勾出抹玩味的笑。
真真没看出,姜年怼人能力这么厉害。
若是看得清形势的人此刻都应该说一声道歉,自己找台阶下,但面对有些蛮横的人,当真以为整个星系都围着自己转。
男人已经怒到不可遏的一步,眼神左顾右盼似在寻找可以打人的工具。
姜年肩上一重,让贺佩玖揽着,耳边又是一阵湿濡喷散的热气,贴着耳畔,脖颈,暖意散在毛衣溅烫在肌肤。
她一下就走了神,偏头瞥着近在咫尺的贺佩玖。
光晕之下,他是那样的好看。
“退一些,别伤着自己。”
武直往前迈进,已经挡在她身前,把撒泼的男人挡住半边,冷冽着一张脸,盯了半晌,一把托着那人衣襟扯到眼皮下盯着。
“你想干什么,还欲动手不成?”
武直就是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如今这幅脸色盯着,哪个看了都觉得心里畏惧。
周围很多等候的客人在议论。
“这人真的没道理,撞了人小姑娘和男朋友,不道歉还在这儿豪横。用词极其恶劣难听,对伤残人士不敬,堪比古时蛮夷!”
“可不是,穿的人模狗样净做些不是人的事。”
“看看以为别人没人撑腰,带着的人一看就不好惹,那位先生一身贵气,看容貌穿着就知是权贵人家的少爷,带着女朋友来火锅店多接地气。”
“这种人渣,都不屑和他同桌,赶出去,赶出火锅店,叫人倒胃口!”
……
议论七嘴八舌,形势一片倒,都在吐槽蛮横的中年男人。
更重要是他开口那番鄙夷残疾人士的话惹来众怒,要不是法制社会,可能已经有正义人士冲上去打抱不平。
姜年退到贺佩玖身边,满是歉意的一直在看他。
人身上的旧伤疤是最薄弱隐晦的,当众叫人撕开,可能比极刑还要难受,而这一切都是她要来吃火锅引起。
心里实在难受愧疚,又在心疼贺佩玖。
“看什么?”他目光生暖,神色如常,带着扳指的手伸来,轻轻蹭了下发心,“无心之失,我没放在心上。”
还无心之失?
他怎么做的用‘无心之失’四个字来替无礼的人开脱?
明明昨日在姜家训斥孟家人时,用词锋利异常,嘴舌如刀,能把人凌迟。
看他眼,姜年垂头,软软细音,“我带你去吃别的吧,还有几间店都不错。”
“但我想在这儿吃。”
他声音徐徐,春风化雨浇灭姜年心里无端的火焰。
姜年抿抿唇,又看他眼,搀扶的手微微用力,“这种人不指望他能道歉,那我们进去吧。”
“嗯。”
两人靠在一起,姜年稳稳的搀着,眼神会时不时移到他脸上。
观察,端详着。
这师叔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贺庒早就在卡座这边候着,等来等去不见人,这时才瞥到随服务生带领过来的两人。
啧,果然是在停车场牵手拥抱的人,惯会耍手段,把腿脚不便,一身‘娇弱’演得淋漓尽致。
自家七爷的右腿什么情况他们还能不清楚。
平日,自个下车,走路根本不成问题,现在在姜小姐面前一副:我很虚弱,需要照顾的模样。
……
桌子是个方形桌,摆着四张长凳。
待贺佩玖入座,姜年才在他左手边坐下,有服务员过来收拾桌上的东西,但会时不时的偷看他。
这男人生的罕有的好看,而女人总是会被美好事物吸引。
同时另外有人过来点餐,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菜单递给姜年,她拿到手中一刻递给旁边的人。
“师叔,您先看。”
他拎着茶壶在倒茶水,掀起眼帘一瞥,“随你口味。”
随她口味?
这让姜年有点犯难,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总是在想她一个小姑娘吃的东西师叔会不会喜欢。
可话都这么说了,在推辞不好,于是就自己做了主,两人点了十个菜,半荤半素,营养均衡。
点完餐要了份儿热饮,一屉蟹黄包,翡翠烧麦。
吃火锅最重要的锅底,老板是地道的南方人火锅这一块很是专业,姜年自己不能吃辣,就要了个鸳鸯锅也不亏谁。
瞧出她的用意,贺佩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不能吃辣,偏偏喜欢火锅。
还真如大师兄讲的那样,性子倔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