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司聿扫来一眼,乔瞧顿时正襟危坐,装成个没事人,微笑着问:“老板,一会去哪?”“回之前的地方。”乔瞧哦了声,又踩下油门。到了约定地点,沈司聿下了车,乔瞧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冬天外加寒风的渲染,乔瞧竟然从沈司聿的背影中读出了一点寂寥之感。哎,要是当初语文阅读也这么浅显易懂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跑来这里打工。唏嘘了会,乔瞧就迅速扬起一个笑脸,美滋滋地准备下班回家。*
车内。
自从瞥见后座沈司聿越来越暗沉的脸色之后,乔瞧就一直保持着心惊胆战的状态,始终憋着一口气,不敢大口呼吸。
怕不是被人甩了吧,脸色这么差……
正暗暗腹诽着,乔瞧就倏地听见沈司聿说:“先回家。”
语气很冷,像是要跑过去和谁掐架。
乔瞧下意识地放轻声音,乖乖地找了个地方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开。
到家之后,一进门,沈司聿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宋芷和沈淮之。这两人见到他似乎也不惊讶,只投来几眼,问:“怎么了?”
宋芷暂停了电视,等着沈司聿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吐出几个字:“……我被甩了。”
宋芷瞬间捂住嘴,瞪大眼睛,佯作惊讶,偏头去看沈淮之:“哎呀,谁敢甩你啊?老公,你说是不是?要是被甩了,也只能说明你没用呗。”
沈淮之无奈地看了沈司聿一眼,迫于身边人的威胁,他只能昧着良心地嗯了一声。
说实话,他并不赞同宋芷去横插一脚沈司聿的感情。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站在宋芷这边。
老婆和儿子,还是老婆重要点。
沈司聿的眉心跳了跳,他揉了揉,呼出一口气,才思考好措辞:“我不希望你们来插手我的感情,那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一开始,沈司聿还以为宋芷是支持他们的,没想到对方直接趁他不在杀了个回马枪。
好了,现在他连女朋友也没了。
听到沈司聿的话,宋芷陡然笑了,她挑眉道:“不插手?你信不信,我插不插手你们迟早都会分手?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她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而是知道你们这段感情没有可能,所以决定先放手。”
“她对你们的感情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这就是你说的你们会处理好?”
宋芷抱着手,冷冷地睨了那不成器的儿子一眼,沈淮之只能继续沉默。
宋芷的话像是凭空落下的雨,让人冷心的同时,也让人清醒。
沈司聿一声不吭,脑海中却全都是两个人相处的细节。
她不愿意告诉他徐泽清的事情,也不愿意解释她不回家而回到那间公寓的原因,她不愿意告诉他有关自己的事情。或许,从始至终,黎若茗就抱着消极的态度,只是一直在被他推着走而已。
他们的感情来得太快,心思细腻的她自然会不安,而沈司聿却给了她自以为是的尊重,忽略了这个问题。
见沈司聿低头不语,宋芷的心又软了下来,她叹一声气,还是说:“现在分开也是为了你们好,人生这么长,不急于一时。”
他没有回答,宋芷也只能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沈司聿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向来顺遂,在感情上吃点苦头也好。
毕竟,来的容易的东西本就更容易失去,太过骄傲自满总会摔跤的。
他们走之后,半响,沈司聿才抬起头,松开手,打开那个被捂得发热的盒子。
明亮的灯光下,一对戒指在闪闪发光,却冷的像是刀刃。
啪的tຊ一声,沈司聿又关上,径自往外走。
不再回头。
出来之后,乔瞧又忍不住去打量自己老板的脸色。
有点糟糕,但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见沈司聿扫来一眼,乔瞧顿时正襟危坐,装成个没事人,微笑着问:“老板,一会去哪?”
“回之前的地方。”
乔瞧哦了声,又踩下油门。
到了约定地点,沈司聿下了车,乔瞧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冬天外加寒风的渲染,乔瞧竟然从沈司聿的背影中读出了一点寂寥之感。
哎,要是当初语文阅读也这么浅显易懂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跑来这里打工。
唏嘘了会,乔瞧就迅速扬起一个笑脸,美滋滋地准备下班回家。
*
说实话,进门之后,沈司聿没有看出什么不同,甚至更为整洁干净了些。
直到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沈司聿才能清楚地感知到,黎若茗将属于她的痕迹都刮除了,连一点念想也不留给他。
只不过几日,这个地方又恢复到了遇见她之前的样子。
除了床头柜里还没用完的一盒。
骗子。
说好要陪他一起用完的。
沈司聿直接将那盒扔进垃圾桶,准备一会放到垃圾回收的地方,毕竟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是不知道。
他找了好久,才终于又从一个小抽屉里找到了当时买给黎若茗的卫生巾还有暖贴。
还没有用完。
沈司聿当机立断,直接拍了张照,发给黎若茗——
“过来拿,我用不上。”
过了几秒,黎若茗才回:“可以给明舒,或者留给之后的人用。”
之后的人?
沈司聿盯着手机屏幕,怒极反笑,她有这个拒绝他的勇气,怎么没有直接打出“未来女朋友”的胆量呢。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好”。
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又被掐灭,沈司聿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如何去挽留对方。
或许,他们真的不合适。
细细翻看着从前的聊天记录,沈司聿的心仿佛被一把钝刀子磨过,又痛又痒,还让人上瘾。
看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六点钟,天色暗了下来。
沈司聿打了个电话给季砚礼,他那边闹哄哄的,衬得这个家越发凄惨。
“喂,大哥,你出差回来不去休息,不找你女朋友,打电话给我做什么?不是投资的事情就挂了啊……”
沈司聿呵了一声,缓缓道:“没有女朋友了。”
“……啊?不会吧?让我猜猜,没有女朋友,有老婆了?不是吧,人家才读大学,你别这样禽兽啊,简直是诱拐无知少女,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shame on you,你懂……”
沈司聿干脆利落地打断季砚礼越发发散的猜想。
只一句话。
“她把我甩了。”
原本吵闹的季砚礼顿时安静如鸡,连喘气都不敢喘了,他捂住话筒,小心翼翼地挪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还没说一个字,就听到沈司聿的通牒——
“出来喝酒,我请。”
再张嘴的时候,季砚礼只听到电话那头的嘟嘟声。
什么鬼啊,沈司聿居然被甩了……
*
在那之后,沈司聿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黎若茗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平静,有序,只是没有了别样的快乐。
犹豫了很久,黎若茗到底没有主动将沈司聿删除,至少这样还能保留住他们的聊天记录。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许一潇似乎也知道了他们分手的消息,发消息过来确认真假。在得到黎若茗的肯定之后,许一潇沉默了许久,才说了句——
“你比我更果断。”
“真佩服你。”
看着许一潇发来的话,黎若茗瞬间联想到她之前的种种提醒,倏地生出一种猜想。
许一潇和季砚礼的感情恐怕也不是表面上那样的幸福美好。
黎若茗握着手机,打打删删,还是没说些什么。毕竟,以她这样失败的感情人生,她能有什么话说给许一潇听呢?
许一潇其实不比她迷糊,她只是更舍不得。
所以,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沉没成本大了,习惯多了,就会难以分开。
或许,这一次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完完全全算是一件坏事。就像是宋芷说的,如果结局注定是分开,为什么不将这段感情留在最美好的状态呢,彼此之间也能少一点怨怼。
黎若茗微笑着,只滑下看赵肃发来的一大段话,具体的字眼根本不需要看,毕竟核心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要钱。
“分手了,没钱。”
黎若茗放下手机,心情是难得的畅快。和沈司聿分开之后,黎若茗顿觉浑身毫无牵挂,她不会再牵扯到任何人。或许,对于赵肃这样的人,做到比他更无情,更不要脸,才是活下去的关键。
不就是要钱吗?
钱是没有,赵肃想要,那就要命吧,看他到底敢不敢。
黎若茗扯出一个微笑,继续翻开桌上的雅思辅导书。她已经决定用那笔钱出国留学,离开湖城,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
这座城,带给她太多的悲伤了。
大概等到她成长到可以面对一切风浪,可以偿还一切馈赠的时候,黎若茗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在这座城里。
期间,乔瞧有来联系过她,是关于实习的事情,她需要归还之前的员工卡片,顺便过去领取证明。黎若茗想了想,直接选择同城邮递,也让乔瞧帮她快递过来,放在学校的菜鸟驿站。
乔瞧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哎了声,并拒绝了她要支付的邮费。
挂断电话之后,黎若茗便将那张卡片找出来,看了几眼后,她才想起来了点,当时明明说这张卡片是留给她们做纪念的,难道是变了么。
黎若茗摇摇头,不再去细想,她必须尽快考出一个好的雅思成绩,如果时间允许,还要去考个GRE。
她开始准备的时间太晚,所以必须付出更多努力和后续时间。
幸好,黎若茗本身的英语底子不错,再加上有孟津舟陪练口语,一次考试就取得了满意的成绩。孟津舟还推荐给她一家中介机构,帮忙走留学流程和润色文书。
到了大四申请季的时候,黎若茗终于拿到了想要的offer。
一切尘埃落定后,黎若茗也逐渐放松下来,请孟津舟吃了顿饭,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提供的帮助。孟津舟只是笑笑,说:“要是留学的话,我也想去那所大学。到了之后,要是有空请多分享点照片给我看,这样我也算是读过了。”
黎若茗笑着应下。
和孟津舟相处一直很舒服,即使他对她的家庭状况有所了解,但也从不问起她突然决定出国的原因。
拍毕业照那天,黎若茗没想到林杏雪会找上自己,她皱着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困惑之色。
“为什么要放弃保研?明明在那之前,你一直都很拼命,就是为了拿下保研名额。”
是啊。
林杏雪说的没错,黎若茗每天想着刷GPA,参加学生组织,参与志愿活动,给老师的项目打杂,都是为了能十拿九稳地拿到保研名额。
但当她无比接近这个理想的时候,黎若茗却一声不吭地签署了放弃承诺书。
望着不远处摇曳的花草树木,黎若茗眨了眨眼,忍下那阵酸意,眨了眨眼,道:“只是想换个环境,换一种学习方式吧。”
林杏雪没再问,只是面带遗憾地走开了。
在那之前,她一直将黎若茗当做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但黎若茗走了,她又该如何去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那天,除了告病的许一潇,黎若茗、李依许和冯以萱还是拍了一张合照,发在过了今天就会解散的寝室群里。
黎若茗从不怀疑,时间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可以让伤口痊愈,让感情散去。
只是,在喊出“茄子”的时候,黎若茗还是幻想着,能从深深浅浅的树林里找到沈司聿的身影。
这想法强烈到,有那么一瞬,黎若茗真的以为沈司聿就站在不远处,透过交错复杂的树枝遮掩去望她。
只一秒,冯以萱就将她拉走了,顺带着撇开了这个幻影,黎若茗也终于认清了真实与幻想的距离。
“咔嚓。”
她垂下眼,抱紧手中的花束,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笑脸。
这会是她最后留在湖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