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蔓浔才合上眼睛没一会,坐在床边的卿翎云便伸出手,轻松将她扶起。只一刻,方才还躺着的赵蔓浔便被强迫性靠坐在了床头,她下意识地压下嘴角,不满地睁开眼睛。不说话,就这么不高兴地看着卿翎云。生病的人脾气最大,她怕自己不舒服发脾气了,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瞧着生闷气不说话的小夫人,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死气沉沉,卿翎云弯了弯嘴角,转移了话题:“夫人可记得先前怎么落水的?”赵蔓浔一听,卡顿的脑子突然想起什么,免不了有些心虚。
灰蒙蒙的荷花池里,赵蔓浔站在水中,迷茫地看着四周不断涌来的白雾。
这是哪里?
她踩了下方两脚,实心,可池面却又切切实实地漂浮着巨大的荷叶,像是无底深渊。
赵蔓浔心有不解,朝着岸上走去,可那岸边像是无穷无尽,永远摸不到边。
她着急了,拼命地跑。
这次她跑得动了,可身后那池水却像是成了精,带着无数的荷花叶子追着她。
赵蔓浔心底恐惧,喉咙像是被卡主一般,根本无法发出声音,这个无声无息的灰白世界,只有她在水里不停奔跑的水花溅起……
突然,池面出现一个巨大深渊,将她使命往下拽——
赵蔓浔猛地睁开眼睛,眼底还带着未褪去的惊恐。
一滴被惊吓的泪珠悄然从眼角滑落,还未滑至枕边,便被一根玉白的长指揩去。
“夫人醒了?”
低沉缓慢的声音在赵蔓浔左侧方响起,她下意识望去,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眼底瞬间迸发出一抹光亮。
“原来我没死啊……”
赵蔓浔的声音不大不小,卿翎云听得一清二楚,他低笑:“夫人福大,阎王不敢收。”
他将指尖的那滴泪珠抹去,又将赵蔓浔脸颊边的凌乱的发丝拨开,露出那张微红的小脸,手背碰了碰她有些发烫的额头,随即拧干湿布,替她擦汗祛热。
细致又温柔。
整个过程,赵蔓浔一直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底带着越来越深的迷茫。
她的脑子似乎还没有缓过来,一直混沌着,却也知道问一句:“谁救的我?”
“一名会泅水的丫鬟。”卿翎云解释。
丫鬟,女的。
赵蔓浔放心了,人看着更弱了,跟被吸干精气那般,眼睛无神地看着上方的粉色纱帐。
“怎么?”卿翎云将湿布收回,墨色的眸子泛着一丝温柔,似乎在哄一个小孩子,“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很不舒服,她知道自己发热了,很难受。
赵蔓浔现代最怕生病,没时间去治,会耽误工作,最后只能带病硬着头皮上。在古代也不行,病了没钱治,可能还会治不好,一喝药便要喝上半个月。
都说生病了的人非常脆弱,身心疲惫,赵蔓浔迫切的想找个人抱一抱,来给自己安全感。
可那个人,不会是卿翎云。
她眼底已然清明,顶着被热得红彤彤的眼睛,小声道:“一点点不舒服。”
说完,她就合上双眼,一副拒绝和人聊天的病弱状态。
她面色苍白,唇瓣也浅淡干燥,病容憔悴,却依旧难掩姿容,宛若精致的琉璃灯。
或者说,这分病态,叫人更怜惜,不敢打扰她。
只是,有人不让她安然入睡。
赵蔓浔才合上眼睛没一会,坐在床边的卿翎云便伸出手,轻松将她扶起。
只一刻,方才还躺着的赵蔓浔便被强迫性靠坐在了床头,她下意识地压下嘴角,不满地睁开眼睛。
不说话,就这么不高兴地看着卿翎云。
生病的人脾气最大,她怕自己不舒服发脾气了,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瞧着生闷气不说话的小夫人,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死气沉沉,卿翎云弯了弯嘴角,转移了话题:“夫人可记得先前怎么落水的?”
赵蔓浔一听,卡顿的脑子突然想起什么,免不了有些心虚。
这种心虚就像是盛夏里,下河玩耍,被家人逮到的那种心虚,其中更大的原因,还是她故意躲在水里面。
正常人哪有这么长时间都不被淹死的,除非那个人会泅水。
这在天擎国,对于女子……尤其是大贵人家的女子来说,根本不可能。
也幸好,卿翎云问的不是这个。
赵蔓浔瞄了对面男人一眼,慢慢说道:“就是池子边的石头太滑了,我一个没注意,就滑下去了。”
她这也不算撒谎,她当时还想着那两个小丫鬟的话,分了心,才会导致摔下池子。
“原是如此。”卿翎云拿过水盆里的湿布,拧干,继续替赵蔓浔擦干额头上的汗,才看向眼神飘忽明显心虚的小夫人,淡声道:“我还以为,是夫人不满下人的嘴碎,生气了,故意跑到池子里藏着,好叫我担心呢。”
卿翎云的语调一向平稳缓慢,带着特有的温和,却叫人难以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真实的情绪。
如同这次,卿翎云面上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可赵蔓浔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危险,叫她的后背一阵发凉,发热的脑袋快速转动,就地取材,眼睛通红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妾身没有……”
大滴的泪珠冒着热气,说掉就掉,毫无任何征兆,更加显得这坐在床上的小夫人楚楚可怜。
就连赵蔓浔也为自己这高超的哭戏赞叹,她这优秀的演技,就连生病也无法减弱半分。
卿翎云也不知信没信她的伎俩,只是又拿起一旁的湿布,替她擦去了脸上的大滴泪珠,期间颇有兴致地看着那双眸子戏法似的,凝聚一颗又一颗泪珠子,再替她擦去。
他的小夫人可真是水做的。
待赵蔓浔自我流泪悲伤了一小会,卿翎云才轻飘飘道:“夫人莫哭,我自是信你的。”
发热导致脑子缓慢的赵蔓浔也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淡淡敷衍。
她终于得到想要的发展,即将要溢出的眼泪瞬间停在了眼眶中,泪眼汪汪地看着卿翎云。
“真的吗?”
她哭得声音有些沙哑,再加上本就病着,说话更是小声无力,唯有一双红润的眸子,倔强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似乎只要他轻轻一句话,她就能心满意足。
卿翎云看着那双明亮眸子,眉眼弯了弯,声音依旧缓慢温和,给了她一个定心丸,“真的。”
“谢谢王爷。”
赵蔓浔这才放下心来,至少没有人会怀疑她一个相府不受宠的庶女会泅水了。
躲过最重要的一件事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厚重的疲倦感,赵蔓浔靠在床上,又不自觉地想闭起眼睛。
这时,揽月正好捧着药进来。
“夫人,药来了,趁热喝。”
卿翎云一句不高不低的话,将即将入睡的赵蔓浔惊醒了一半,她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揽月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恐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