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夫人可真体贴下人。无形之中增添了两个丫鬟的好感,赵蔓浔也并不知晓。她将腿挂在池子边缘,鞋尖无聊的踢着最近的一朵粉荷,露出后边隐藏着的一支莲蓬。比拳头还大一圈,膨大饱满,赵蔓蔓顿时眼睛一亮。新鲜的莲子,吃起来应当很不错。赵蔓浔想了便做,她将双腿抬了抬,打算用脚把莲蓬弄过来点,再探下身子去摘,却在此时听到了拐角处的几道细碎声音。“诶,你听说了吗?王爷这两日都在王妃那歇息,白天还一同进出,有说有笑的,对王妃可好了,王爷喜欢的肯定是王妃。”
深夜,虫鸣不断。
新房里依旧挂满红色布缎和贴着精美窗花,红蜡烛静静燃烧着,将室内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脚步声从外面渐渐走近,轻轻敲击,内间传来一声“进”,继而“吱”的一声,隔间的屏风被拉开,露出灯下看书之人的身影。
白衣赛雪,看似矜贵温和,却早已在无形中划分了界限。
赵心婉站在屏风旁,并未踏进一步,她看着卿翎云,而他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王爷喜欢赵侧夫人?”赵心婉不喜跟人废话,单刀直入。
卿翎云这才将视线从书里移开,靠在椅子上,目光清明,一副正人君子姿态,“王妃为何如此认为?”
赵心婉摸不准他心里头的想法,淡淡道:“王爷喜欢与否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棒打鸳鸯。”
若卿翎云和赵蔓浔赐婚之前便有了来往,那她定是不会选择凌王。
能给予她最大自由的,也并非只有凌王,只是凌王府中并无姬妾,少了不必要的麻烦,才成了她的首选。
卿翎云摇头低笑,声音里带了一丝安抚:“王妃放心,我与夫人昨夜才初次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赵心婉的错觉,“夫人”二字从卿翎云嘴里说出来,莫名的亲昵。
她只当是他说话一向如此。
得到了肯定答复,赵心婉也不停留:“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
卿翎云浅笑:“那王妃早点歇息。”
“王爷也早点歇息。”
赵心婉将屏风合上,去了另一方隔间就寝。
大婚三日,他们得一同度过,忍忍就好。
卿翎云听着那边渐渐平静的声音,手里翻书的姿势并无变化。
窗外的夜风适时吹过,将案上的一张纸吹落,烛光恍惚下,映出了一个“心”字。
力透纸背,矫若惊龙。
-
敬茶回来后,赵蔓浔的小生活过得非常舒心。
因着敬茶之日正堂的事在下人里头传了个遍,都知道她被王爷抱到腿上坐着,没有下人敢怠慢她。
也算是一坐成名了。
她想吃什么,厨房那边便会立刻给她做,她偶尔有做不好的规矩,管事的李嬷嬷叮嘱她,也比那天喊她起床时要和蔼得多。
俨然一副备受宠爱的模样。
赵蔓浔暗地里比了比丞相府比较受宠的姨娘,发现丞相府受宠的姨娘也就一般般,毕竟丞相夫人管得多还不许太放肆。
很快就到了卿翎云和赵心婉三日回门之时,两人早早便出门了。
赵蔓浔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绫纱,打着一把青绿色的油纸伞,坐在荷花池边上的石墩上,静静地看着荷花。
按理说,这会府里头她最大,她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按照某种定律,府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主角必然会知道,所以赵蔓浔便歇了要去厨房胡吃海喝的心。
路上看到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旺,便来赏荷了。
但是——
“夫人,这大热天的为什么不去亭子里头,而是要坐在这呢?”
小珠和揽星脸颊被晒得发红,站在赵蔓浔身后,不停地扇着风。
赵蔓浔将伞转了个方向,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丫鬟,催促道:“你们不用守着我,去那边的大树底下坐着就好,我想静静。”
小珠惊恐脸:“夫人,静静是谁?你可不能对不起王爷啊!”
揽星被小珠说的也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赵蔓浔。
赵蔓浔:“……”
你俩穿越到现代一定适应良好。
“我的意思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赵蔓浔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丫鬟,故意加重语气:“懂了么?”
“懂、懂懂懂。”
“奴婢告退。”
两个丫鬟哪里看不出主子眼神底下的威胁,连忙福了身,退到不远处的大树下候着。
被大树庇荫,两人一下子活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不远处那抹嫩黄色。
她们夫人可真体贴下人。
无形之中增添了两个丫鬟的好感,赵蔓浔也并不知晓。
她将腿挂在池子边缘,鞋尖无聊的踢着最近的一朵粉荷,露出后边隐藏着的一支莲蓬。
比拳头还大一圈,膨大饱满,赵蔓蔓顿时眼睛一亮。
新鲜的莲子,吃起来应当很不错。
赵蔓浔想了便做,她将双腿抬了抬,打算用脚把莲蓬弄过来点,再探下身子去摘,却在此时听到了拐角处的几道细碎声音。
“诶,你听说了吗?王爷这两日都在王妃那歇息,白天还一同进出,有说有笑的,对王妃可好了,王爷喜欢的肯定是王妃。”
“可王爷那日不是还当着王妃的面,让夫人坐到他腿上吗?”
“你懂什么?那是王爷故意让王妃吃醋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蔓浔将身体往池子里头压了压,用伞挡住自己,以便偷听。
那两个丫鬟不知是聊得太畅快,竟停了下来。
穿蓝色衣服的丫鬟好奇:“王爷怎么会故意让王妃吃醋呢?王爷看起来很喜欢夫人,大婚那日也去了夫人院子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
粉色衣服丫鬟一脸得意,她那天虽不在正厅,却也知道是谁先主动的,“王妃可是丞相府的嫡女,八抬大轿娶起来的,那一抬抬嫁妆我看了都羡慕。而夫人是庶女,从后门用小轿子抬进来的,来时就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包袱。”
“这贵和贱,一目了然。”
“你说说,你要是王爷,你会选谁?”
蓝色衣服的丫鬟似乎是被说服了,“你说的有道理,王妃身份尊贵,和王爷才是最匹配的,王爷敬她爱她,理所当然。夫人身份卑微,纵使倾国倾城,可那也只剩这些了。”
“可不就是!”
粉色衣服丫鬟似乎觉得自己位高一等,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光天化日之下,在外边勾引王爷搂搂抱抱,还坐王爷大腿上,这等行径,跟那楼里的歌女有什么区别,真是掉价,还连累了我们王爷。”
蓝色衣服丫鬟似乎觉得她话说重了,拉了拉她的袖子,劝道:“再怎么那也是主子,你少说一点。”
粉色衣服丫鬟似是也知道这个现实,没再说话,撇了撇嘴,提着篮子慢悠悠的往池塘另一头走去。
而赵蔓浔撑着伞,一直安静的坐在石墩上,两个丫鬟从始至终都没发现她。
不远处的小珠和揽星也因为角度,没有和那两个丫鬟碰上。
那些糟糕的话,只有赵蔓浔一个人听见。
她看着池子里开得正艳的荷花,突然就失了欣赏的兴致。
前世作为一个小演员,她并非没有黑粉,也经常遇到形形色色的好人和坏人,辱骂是家常便饭。
只是那些辱骂可以当做一团空气,可这两个丫鬟的话,她却很难不放在心里。
这大概就是精准戳中痛点的原因?
在这个家世背景尤为看重的朝代,在丞相府,她吃透了身份低微的苦,这本就是她没有办法忽视的一个事实。
可那又怎样?她也就剩这么点时间,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躺平摆烂,无忧无虑过完最后的日子。
而且,她们居然还夸她倾国倾城诶!
赵蔓浔自我安慰后,拔起身侧一棵草扔进池子里,当做把所有的不高兴都扔走。
扔走了,莲蓬就可以摘了。
赵蔓浔打起精神,继续伸着腿,脚尖把那支莲蓬勾到了身前,她俯下身子。
日光之下,伸出的手指莹白纤细,在堪堪将莲蓬摘下时,却突然失了力,整个人摔了下去。
“啊——”
水花激起千层浪,赵蔓浔整个人坠入了水中。
“夫人!”
“夫人!”
落水声惊动了两个丫鬟和附近的人,她们纷纷赶来,站在岸上着急地喊着。
“来人啊!夫人掉进水里了!”
“怎么办?我不会泅水,有没有人会啊?”
“我也不会……”
赶来的下人们竟然没有一个会泅水的,他们只能拿来长棍子站在浅一点的池畔,一边唤着,一边往水里伸,试图能让水底的人捉到。
可那水底的人早已潜到另一端。
赵蔓浔会潜水,憋气记录曾达九分钟,这还是她拍一部水下戏份时练出来的。
来到天擎国,她也没忘记这一项技能,偶尔会将头伸进装满水的盆子里熟悉熟悉。
毕竟古代女子动不动就落水,被个男子救了,还必须得嫁给他,若是已婚妇人被夫君以外的男子救了……
那日子可就没啥盼头了。
这时,有不少落水的声音响起,应当是一些会泅水的下人。
赵蔓浔想了想,拨开水底荷花的根茎,潜到另一处嘈杂声微小的地方。
她可不想被一个男人救起,到时候一起倒霉就完了。
林管家此时也赶来了,看着水花四溅、一片狼藉的荷花池,心里着急。
这都快半刻钟了,这个时候还找不到人,怕是不能活了。
王妃回门之日,侧夫人这一出事,王府怕是都得跟着背上不好名声。
林管家心里一暗,命令道:“所有会泅水的人,全部下水,务必将夫人救出来!”
“是!”
哗啦啦的几声,又有几个人下水了。
赵蔓浔泡在冰凉的水里好生舒坦,估摸了一下时间,嘴里吐出几个泡泡,脚尖摆了摆,往一处游去。
她记得那里有很多婢女,她待会浮上去,被她们围着,就不怕被别的男人看到了。
可就在她正要往上浮时,裙摆却勾到了水草,将她反射般拽了下去。
赵蔓浔喉咙忽的一呛,大量的水钻进了她的喉咙,她呼吸极速困难,却仍然伸出手努力将水草扯开,可呼吸已乱,胸腔不停地进水,同时水草宛若藤蔓又将她的散开的头发拉扯住。
赵蔓浔开始失去呼吸,渐渐失了力,四肢垂落,整个人往黑暗深处坠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脑子里还闪过一句至理箴言。
“溺死的,多半都是会游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