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完,见萧峥微微扬眉,又接着说:“宫规规定,宫女与禁军勾结乃死罪,而禁军也会被贬职甚至罢官,沈统领这禁军统领的位置可是用军功换来的,他又为何要冒这个险?难道他就不怕陛下迁怒于沈家?陛下雷霆手段,当今天下谁人敢触怒陛下?沈统领方才,也只不过是因为曾受过郭家的恩,又见奴婢身体有恙,才于心不忍出言求情罢了。”“陛下,此乃人之常情,沈家与郭家本是世交,若奴婢与沈统领互不关心,不为对方求情,恐怕反倒是心里有鬼,才不敢表露关心,再则,若奴婢与沈统领连旧友的安慰都可以置之不理,岂非不义?又如何配得上在御前伺候?”
若沈晏是为了救太皇太后才闯入慈安宫,那便是职责所在,甚至可以将功抵过。
可若是为了她……
想到萧峥至今仍介怀废太子之事,云挽一口气提上心头,下意识就想如之前一样跟萧峥辩解,但她骤然想起今早那番争执,想到了萧峥不会再与她谈感情,便冷静下来,据理分析道:
“陛下,奴婢与沈统领的确是旧识,奴婢为沈统领求情,也的确有私心,可奴婢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发现了李昭仪要谋害太皇太后的罪证,奴婢相信可以证明沈统领是为了太皇太后安危,尽忠职守才闯入慈安宫,若沈统领是以权谋私,不是为了太皇太后,而是为了奴婢擅闯禁宫,奴婢又岂敢出面作证?如此岂不是反而叫陛下生疑?”
她问完,见萧峥微微扬眉,又接着说:“宫规规定,宫女与禁军勾结乃死罪,而禁军也会被贬职甚至罢官,沈统领这禁军统领的位置可是用军功换来的,他又为何要冒这个险?难道他就不怕陛下迁怒于沈家?陛下雷霆手段,当今天下谁人敢触怒陛下?沈统领方才,也只不过是因为曾受过郭家的恩,又见奴婢身体有恙,才于心不忍出言求情罢了。”
“陛下,此乃人之常情,沈家与郭家本是世交,若奴婢与沈统领互不关心,不为对方求情,恐怕反倒是心里有鬼,才不敢表露关心,再则,若奴婢与沈统领连旧友的安慰都可以置之不理,岂非不义?又如何配得上在御前伺候?”
云挽说得掷地有声,坦荡从容,直视着萧峥没有半点惧意。
萧峥原本怒火重重,可对上她这一双清亮坚韧的眸子,听得她条理分明,不慌不忙的解释,满心的恼火却不知觉的化开了,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覆盖……
是了,这才是郭云挽该有的样子!
他忽然就明白,自己明明不在意李春茹会不会受罚,方才却还要故意问郭云挽是如何确定张嬷嬷与邓海被李春茹收买。
因为这样的郭云挽……他已经太久没见到了,他厌恶极了她入宫后,那副时时刻刻委曲求全的样子。
她本该不屑于虚与委蛇,本该是就算被打断了骨头也要站起来的倔性子,可是却为了萧嵩……对他百般讨好,褪去了一身傲骨……
萧峥看着云挽,看着看着,忽然就心烦意乱。
他倏地起身,“朕还有要事要办,你说的证据,朕会派人去查,至于你……”
他看向李春茹:“在事情查明之前,先在景俪宫禁足。”
说完,他不等云挽和李昭仪反应,拔腿就走,甚至带着几分慌张。
云挽微愣,扬声道:“陛下,那沈统领的五十大板……”
萧峥脚步一顿。
片刻后,前方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
“随你!”
随……随我?
云挽懵了,李春茹和禁军们也都看着她。
倒是福顺先反应过来,上前两步走到李春茹身边,皮笑肉不笑道:“李昭仪,既然陛下有令,就请先回景俪宫吧。”
李春茹回过神,由香兰扶着起了身,临走前,看向好似还有些懵的郭云挽,嗤笑道:“你还真是跟害虫一样,怎么都弄不死啊。”
云挽抬眸,对上李春茹那满带嫉恨的眼,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可你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未知了。”
“你!”
“李昭仪,请吧。”
李春茹正要发怒,福顺又上前一步催道。
她看见福顺眼底略带警告,也知道福顺是高安的干儿子,在潜邸就跟着侍候萧峥,如今在萧峥跟前也说得上话,便只好忍了下来。
愤愤一扫衣袖,昂首挺胸大步离开。
那气势,瞧着到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可她心中早就惶惶不安。
也才惊觉,萧峥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今日之事的真相,更根本无法用常理来推断他对郭云挽到底是什么态度,不然又怎会让郭云挽一个粗使宫女给各宫挑选赏赐,又怎会随随便便让郭云挽定夺是否要罚沈晏?
若萧峥撞见郭云挽后,便是半点道理也不讲,只凭心意做事的话,她往后又该如何对郭云挽呢?
种种念头充斥在李春茹心中,叫她难以平静。
同样一直无法平静的人,还有萧峥。
他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慈安宫,可一路走在宫中,甚至回到了含元殿,那些一景一物旁似乎都有郭云挽的身影。
从她五岁时与他初见,一直到她十七岁,再到如今。
有她拉着他在宫中嬉戏的样子,有他们闯了祸,他要受罚,而她大哭着为他求情的样子,也有她渐渐长成淑女,明艳动人的样子……
还有……她如今作为宫女,低眉顺眼,见着谁都低一头,听任驱使,听任责罚的样子……
一幕幕,好似一张巨网将萧峥困住。
让他烦闷不已,却竟然又几度险些沉沦,逼得他一头扎进了含元殿后的汤池。
原是想冷静冷静,可入了汤池不过片刻,他便又想起了郭云挽在汤池里那娇艳欲滴的模样!
“来人!”
他哗啦一声钻出水面。
“叫郭云挽来伺候!”
……
云挽还是让沈晏挨了打,只不过五十仗减到十杖,再罚了半年俸禄。
如此既能给禁军们提个醒,不能擅闯禁宫,又不至于让沈晏受太重的伤,萧峥那也能有所交代。
待沈晏受刑完毕,她又让禁军将黄元德压下去好生看管,等黄元德被扭送走,她才亲手将赵嬷嬷扶起来。
“阿嬷受苦了。”
她心疼不已,之前更是根本不敢看赵嬷嬷的样子,只怕自己看了,便忍不住流露出软弱的样子,再叫萧峥笑话厌恶。
“阿嬷不苦,你能好好的,阿嬷便对得起太皇太后,也对得起郭家了。”
赵嬷嬷又是欣慰又是担忧,可此处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她便提议:“挽姐儿还没见到太皇太后吧?不如先去看看?”
“好。”
云挽也想见姑祖母了,也知道赵嬷嬷还有话没说完。
正殿里静幽幽的,许是常年门窗紧闭,又日子拮据的缘故,里头充斥着一股怪味,像是因潮湿而发霉,一进门便是扑面的冷意,甚至有些森然。
皇太皇后躺在床上,床前守着两名三十多岁的宫女,都是慈安宫的老人,认得云挽,见到云挽来,便主动退去外间守着。
“太皇太后,挽姐儿来啦!”
赵嬷嬷将床幔拉开,露出太皇太后形容枯槁,灰败的脸。
她说完见太皇太后只是迷迷糊糊睁了睁眼,但好像谁也没看见,又要闭眼,便是狠下心来,将发簪取下,往太皇太后虎口上狠狠一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