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望向穆谨行的眼神复杂,心中的酸涩,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天道疏忽,魂魄未灭,甚至是师父出手相救。可唯独没想过,她能重回世间,是穆谨行用了一身仙髓和百世轮回换来的。穆谨行,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带着灵力毫无障碍地过完这一生,转头重返仙界。而你留在这里,在百世轮回磋磨光了你的神魂,你就此消散。是吗?“你凭什么!”祝卿安咬牙切齿,眼眶通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鲜血自穆谨行的体内炸开,他的嘴角满是血沫。
往日里高得离谱的修为,此刻却全部化为乌有。
他像凡间无数的凡人一样,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祝卿安的尸首旁,轻轻为她捋顺额角的碎发。
千年之后,祝卿安会重返仙界。
届时,四海八荒,再也没有一个叫穆谨行的人。
也再没有人,能在她醉后带她回鹿渊了。
“来世,望你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穆谨行露出一抹微笑,身子却重重的倒下了。
他身下的鲜tຊ血蜿蜒曲折,将祝卿安的尸首围在中心。
金色的光点凭空飘起,又接连融入祝卿安的尸身中。
地上裂开一条深渊,将穆谨行迅速吞噬,独留祝卿安,慢慢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穆谨行余下的鲜血凝结成冰,而后转为一个个穿着铁甲的士兵,静静地守在祝卿安身边。
那一道白光再次闪过,将祝卿安带回了现实。
祝卿安忽然闭眼沉睡,穆谨行也不敢离去,但又碍于男女大防,只是留在床脚的另一边,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
一如记忆里的穆成军。
祝卿安望向穆谨行的眼神复杂,心中的酸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天道疏忽,魂魄未灭,甚至是师父出手相救。
可唯独没想过,她能重回世间,是穆谨行用了一身仙髓和百世轮回换来的。
穆谨行,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带着灵力毫无障碍地过完这一生,转头重返仙界。
而你留在这里,在百世轮回磋磨光了你的神魂,你就此消散。
是吗?
“你凭什么!”祝卿安咬牙切齿,眼眶通红。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可这一回,她偏不要这样!
她要穆谨行脱离轮回,拿回仙髓。
她要穆谨行滚回去当那个破神仙!
反正她已经死了,能重活这一世就当赚了,过完拉倒!
穆谨行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看她一觉醒来,先是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而后又眼眶通红,似哭非哭。
他二人如今有了婚约,他便不算是外男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到祝卿安头上,慢慢摸了摸她松了的发髻。
“凭你已应了我的婚约。”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噩梦而已,无需放在心上。”
“相对于噩梦,我劝你多留心你家那个老祖母,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或许是为了驱散祝卿安刚刚的噩梦,穆谨行破天荒地说了很多。
他说那位侯府老夫人,当年统管老宁候的后院,莺莺燕燕无数,硬是只留了嫡系子孙。
如今的宁国侯府,有一大半都是这位老夫人亲自打下来的。
原本前些年,这位老太太就去了金光寺颐养天年,可近日不知怎么又突然回了府。
“多半是冲你来的,你户籍的事轩王办到一半,却被人强行插手,说是要重新修整。”
穆谨行不知从哪变出个木齿梳,为祝卿安松了发髻,慢慢梳理发丝。
“如今你的籍户压在宁国候府,除非老太太发话,否则外人也不好插手。”
女子户籍变动,除了嫁娶,宗族内相互过继之外,唯有父母主动断亲。
倘若此时下了圣旨赐婚,宁国侯成了皇帝姻亲,自然更加不会放手,等到会死死抓着祝卿安讨好处。
宗族过继更是无望,唯有侯府主动断亲,才能让祝卿安重得自由之身。
祝卿安被他顺毛到迷糊,鼻尖也都是穆谨行熏香的味道。
“她想强留我在侯府,必定有所求,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祝卿安含糊不清的说完,头一歪,便陷入沉睡之中。
穆谨行为她掖好被子,干咳一声,调整嗓音唤了声雪雁。
待雪雁进来后,只看见廊上的窗户未关,随着夜风缓缓晃动。
怎的刚刚还在唤自己,如今却睡得跟个小猪似的。
雪雁失笑,替祝卿安宽了衣衫,又关上窗户。
幸亏大姑娘并不是传闻那般娇纵蛮横之人,还以为今夜必定不好过呢。
雪雁叹了声气,靠着脚踏沉沉睡去。
……
天色刚蒙蒙亮,祝卿安便被雪雁摇晃得醒。
“大姑娘,老太太那边叫姑娘们去呢,说是要看看这府里的规矩。”
祝卿安迷迷糊糊地被雪雁拉着梳头穿衣,草草用过早膳。
才出门,便看见了和她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谢以兰。
“姐姐妆安,祖母吩咐,从今日起,咱们姐妹二人的吃穿用度皆要一样,以示公正呢。”
祝卿安懒得理她,带着雪雁晃悠悠去了宁安堂。
宁安堂里,张氏和祝老太太端坐品茶。
“祖母慈安,母亲慈安。”
祝卿安动作熟练,行云流水般迅速行礼,不等老太太开口,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身后的谢以兰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强学着祝卿安的模样行了个怪模怪样的礼,待老太太点头示意后,才面带羞涩,小心翼翼地落座。
“今个儿把你们都叫来,全是为了处置霍哥儿的事。”
祝老太太喝着白妈妈送来的甜酒酿,面色如水。
“带上来吧。”
祝卿安抬眼望去,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使被两个壮婆子架着丢在地上。
她不住地发抖,跪在地上接连祈求,“老太太,奴婢冤枉,是霍哥儿他强行拉着我…”
动作浮动间,原本就不整的衣衫更加散开,露出皮肉上的暧昧的红痕。
谢以兰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似乎还带着一丝期望,望向祝老太太的方向。
“你冤枉?”
祝老太太面不改色,放下手里的甜酒酿,分了个眼神给地上的人。
“问秋,那你好好说说,霍哥放着主人家的公子不当,身边那么多大丫头不要,非拉你这个路过的做甚?”
“哥儿说…说…”问秋垂着头飞快地瞟了一眼谢以兰,“说我和人很像。”
“谁?”老太太接着追问。
可祝卿安却看得分明。
这问秋眉眼处,的确和谢以兰有几分相像,尤其是落泪的时候,将谢以兰的那几分楚楚可怜学得神似。
祝青霍醉后收了个女使,本不是什么大事,若愿意了,便抬个通房。
若不愿,找个人牙子发卖了便是,如今闹这一遭,怕是要断了谢以兰的念想。
谢以兰和祝青霍的情谊,想必她的这位老祖母早已看破。
现下候府的人皆以为谢以兰马上要入主东宫,像这种不该有的东西,自然是尽早斩断得好。
“放肆!”谢以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咬着唇呵斥问秋。
“我和哥哥乃亲兄妹,你办事腌臜也算了,如今竟敢拉扯我!”
“兰儿已有婚配,祖母可要为兰儿做主,将这不要脸的狐媚子打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