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孟时戚见怀里的抽搐声小了,他低头柔声问道:“饿了吗?”她挣脱了孟时戚的怀抱,轻轻摇了摇头,说:“不饿。”孟时戚垂着眸子,摸了摸许今朝冻红的脸,柔声说道:“那陪我吃一点?嗯?”见她没反对,孟时戚就拉着她的手准备往外走。这时,许今朝突然停下,拉住他,低垂着眼睛。说:“我……不太想出去……我们能不能不出去。”孟时戚一怔,然后笑了笑,心里突然泛起一丝玩味。低着头在她耳边说:“好,那……我们去你家?”
暴风雨来临之前是空前的宁静,悲伤袭来之前也会有片刻的欢愉。
一月一日元旦这天,许幸川异乎寻常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许今朝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不禁想到她爸爸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她妈妈开始频繁的争吵。
窗外北风尖锐的呼啸声不绝于耳,院子里枯骨一般杏树在北风里摇曳不止。
杏树是刚搬到这栋房子里那年她跟许幸川一起种的。
突然间,许今朝已经不想再抓着往事不放。
她想跟许幸川和解,跟她自己和解。
吃饭时,许幸川向许今朝碗里夹了块豉蒸排骨:“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尝尝,味道变没变。”
许今朝机械的嚼着排骨,喉咙哽咽的说:“很好吃。”当晚,即使她并没有什么食欲,也吃了一大碗饭。
于今朝顿了顿又说:“爸,以后你经常给我做吧。”
许幸川愣了一下,面色温和的说:“好、好。”
2013年一月三日。
许幸川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被贯上了贪官的罪名,因贪污罪、受贿罪,于家里被逮捕。
他这半生四十载,有一多半时间都投身到了政治建设上。
然而,组织惩戒、落马、进狱竟也只用了短短两天时间。
看着许幸川被逮捕进了警车。许今朝整个人都僵住了立在那里,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巨骇难言。
她只觉得如果让警车就这么开走,她会后悔一辈子。
她紧追几步,疯狂的拍着警车的玻璃,大喊道:“爸,爸……”
许幸川在警车内看着她,喊道:“朝朝好好照顾自己。”
许今朝疯狂的跑着,怎么也追不上警车,然后看着警车开远,直至消失不见。
突然间,一种无力的孤独感席满全身。她觉得自己像浮萍一样,再也没有家了。
她想到元旦的那天晚上,许幸川推心置腹跟她说着当年的事。
许幸川说许今朝妈妈对他早已经没有感情,他一直很忙,再深的夫妻感情也会被消耗殆尽,来S市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婚了,怕许今朝接受不了才一直瞒着她。
陈槿是他来s市之后才认识的,更不用说是婚内出轨了。
许今朝妈妈走的那天,他正跟几个集团的经济老总商讨投资s市经济开发区的事。
他说:“朝朝,对不起,现在才跟你坦白。”
原来这些年,她的恨和伪装的冷漠一直用错了地方。
许幸川靠在车窗上,眼色暗淡,想他一辈子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最后仕途竟毁在了女人手里。
诚恩建筑一直在找寻各方面的关系,求许幸川批准贷款。
许幸川调查到诚恩建筑内部出现了财政危机已经承担不了再开发新楼盘,所以他一直没有批准。
后来,诚恩把想法转移到了陈槿头上,陈槿禁不住金钱的诱惑,利用身份之便,以他的名义,贪污受贿,伪造文书。批准了诚恩建筑的贷款申请。
诚恩建筑本来就已经面临着破产的风险,楼盘开发到一半,诚恩集团老板,李诚恩敛着老百姓购房的几十亿跑了,听说是早有准备,逃到了国外。
许幸川近一个月一直在找着陈槿,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槿逃了,许幸川自然是脱不了干系。身为市长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重判是少不了了。
……
夜晚,许今朝才拖着麻木的身体走回家,看见孟时戚正在她家门前站着等她,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似乎是等得久了,还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看见他,许今朝积压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决堤,于是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孟时戚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慰她。
过了一会,孟时戚见怀里的抽搐声小了,他低头柔声问道:“饿了吗?”
她挣脱了孟时戚的怀抱,轻轻摇了摇头,说:“不饿。”
孟时戚垂着眸子,摸了摸许今朝冻红的脸,柔声说道:“那陪我吃一点?嗯?”
见她没反对,孟时戚就拉着她的手准备往外走。
这时,许今朝突然停下,拉住他,低垂着眼睛。
说:“我……不太想出去……我们能不能不出去。”
孟时戚一怔,然后笑了笑,心里突然泛起一丝玩味。
低着头在她耳边说:“好,那……我们去你家?”
进门,见许今朝眼睛发直,孟时戚蹲下身帮她脱了鞋。
孟时戚有意逗她:“你听没听说过,如果一个男人为你脱了鞋,那你这辈子只能是他的人了。”
她轻轻的笑,摸了摸孟时戚柔软的发丝,说:“那你听没听过,如果一个女人摸了你的头,那你这辈子只能认栽。”
孟时戚经不起挑逗,脸色一下子涨红。
孟时戚尴尬的咳了一下,然后转头向四周看了看,问:“可以借用你家厨房吗?”
许今朝说:“可以。”
窗外夜色正浓,孟时戚在厨房准备着晚饭,还不让她进去帮忙。
许今朝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觉得,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不一会,孟时戚就端出了两盘炒菜,和两碗粥。
孟时戚见她没有吃的意思,走到她身旁。
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俯身吻了过去。
他轻轻的舔弄着她的唇瓣,带着缱绻而无尽的爱意。
“朝朝,不开心的会过去的,我保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许今朝怔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好。”
当晚许今朝一直靠在孟时戚身边,一动也不让他动。
孟时戚形容她:你怎么像小猫一样爱蜷缩着身体,还爱撒娇。
……
第二天,许幸川贪污、受贿的消息传出,被各大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着。
媒体笔下无情,更是爆出了许幸川的私生活。“国内出轨”、“婚内包养”的话题更是把许幸川推到了风口浪尖的顶端。
一时间,许幸川成了全国老百姓口中的大贪官,更有甚者直接抽丝剥茧挖出了许家的住址,和许今朝的长相。
许幸川已然入狱,而许今朝成了这场新闻曝光的牺牲品。
有人爆出:许今朝被誉为天才,高一时便被保送B大,却不知什么原因只跳级到了高三。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拿奖拿到手软,是个绝顶优秀的人。
有人评论:她这人傲的不行,平时尾巴都翘到天上了。拿老百姓的血汗钱来给自己镀金身,不知道有什么可神气的。
孟时戚皱着眉头,看着手机上的报导和众人的评论。
千愁万绪,只知道他不想让后许今朝知道,也不想让她处在舆论中心。
他走到阳台上,沉声给他父亲孟南征打了电话。
“爸,我想求您一件事……”
电话那头不答,一片安静,似乎是在等着他开口。
他继续说道:“我想求您,不管用什么方法,把网上关于许今朝的报导都删了。”
“爸,从小到大,您是大人物,我怕给您抹黑,从未求过您什么,这次算我求您,我不想让她陷于危险中……”
不等他说话,电话那端便把手机挂断。
孟时戚只恨现在自己还太稚嫩,能力太低,保护不了她。
片刻,他刷着手机,发现,网上关于许今朝的报导一个没有了。他这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这时,许今朝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着并往地上滴答滴答的滴着水珠。
孟时戚皱着眉头看着她说:“也不怕感冒了。”
然后走过去,拿起吹风机轻轻的为她吹起了头发。
许今朝说:“今天,我想去看看我爸。”
孟时戚揣揣不安的看着她,却说道:“好,我陪你。”
许今朝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了许幸川探视室的门后走出。
许幸川手上戴着沉重的手铐,一夜之间脸颊竟然瘦的有些凹下去了。
许今朝隔着玻璃,把耳朵同电话贴近。
许幸川哽咽难言,看着许今朝惨白的脸色,说道:“朝朝,不要来看我了,我难受,你也难受。”
许今朝点头答应,嘶哑着声音说道:“爸,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能做到。”
“以后……以后,爸,我一定找到陈槿,还你清白。”
说到最后,许今朝有些控制不住,声音竟是一片哽咽。
……
孟时戚看着许今朝出来后哭得红肿的双眼,突然牵起她的手,跑了起来。
然后回头,大声的冲许今朝喊道:
朝朝,我们私奔吧。
然后把这里的事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