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息禾走到霍去病面前,道:“公子,若是直接将这些尸体就地掩埋,到时候尸体腐烂,便会滋生邪气。若路过之人沾染了邪气,邪气入体,再到人群中便会传染开来,形成瘟疫。”她继续道:“古书上记载,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想来便有尸体没处理好的原因。”中医口里的邪气,即是风寒和病气等。息禾知道难以跟古人解释细菌这种东西,便直接用邪气指代。霍去病问:“既如此,要怎么处理才好?”“火化。”
听见霍去病这样说,息禾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小心的询问:“公子,此物是我让外面的铁匠打成的,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事。”霍去病道,“那个铁匠是自己人。”
“啊?”自己人?
息禾整个人都蒙了。
勾钺在一旁解释:“那铺子是公子的财产。”
息禾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难怪之前在茶楼撞见他们的时候,霍去病能够直接道出她接下来的事宜,原来竟然是因为那铁匠就是霍去病的人。
她之前有一瞬间,还以为霍去病找人跟踪她,才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哈哈,原来是她想多了。
……
元朔五年。
十月,东方朔观测天象,跟武帝进言,预言匈奴将有大旱,届时匈奴将挥兵南下,兵戈将起。
东方朔学识渊博,精通易学,曾经与武帝射覆,每次必中,深得陛下宠信。
而所谓的射覆是一个古代游戏,将东西放在器物之下,起卦进行猜物,其中想要猜准,可见其艰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东方朔每次射覆必中,可见他易学之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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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东方朔所言一出,刘彻便不能只当是个戏言。加上他的话也正好击中了武帝的忧虑。
一般情况下,匈奴只会在秋收之时南下抢劫,鲜有春天发兵的情况。这些日子匈奴右贤王便在朔方城的挑衅,不排除是为大战做干扰。
毕竟匈奴果真如东方朔所言遭遇大旱,他们是极为可能直接发兵中原。
东方朔进言之后,武帝立即传信给在朔方城坐镇的卫青,让他派斥候打探匈奴具体情况。
十月下旬,边境传来消息,草原已有数月未曾下雨,旱情初显。
武帝果断下令,陈兵朔方,做好大战准备。
此事传到卫府,息禾忍不住感概:她知道匈奴大旱是因为学过历史,而东方朔观测天象便能知晓匈奴旱情,这古代人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在青史留名的大佬人物。
与此同时,息禾做的事情已经初有成效。
历经几月,渭水周边的旱地已经全部被改成田地,马蹄铁也得到了陛下的夸赞。诸多农具已经推广到民间,她亦受到各地百姓的称赞。
息禾知道,这里面有一部分的功劳是由于霍去病推波助澜的作用,这才使得她的名气在民间广为流传。
当然,此事效果显著。
有了实绩和名气,以及霍去病这位天子近侍的进言,在十一月中旬,息禾受到了刘彻的嘉奖,她被陛下封为平宁翁,食邑三百户。
由此历经大半年,息禾从奴隶阶级成功跨越了贵族阶级。
她知道,若无霍去病的助力,她绝不可能在半年内成为翁主。
就算她有才能,也不会被冠以她的名字。
因此,息禾对霍去病的感激之情越甚。
不过,离羽得知息禾成为翁主后为她抱不平:“以你的才能,加上这些日子做出的成绩,若为男子入朝为官亦是可能的,竟只被封了个翁主。”
息禾并不在意:“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若有才干,如今跟着公子,便不愁没有施展能力的机会。”
听她这般说,离羽倒是佩服起息禾的心态。
冬,长安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整个天地都变成了银白色。
由于天气寒冷,霍去病便减少去军营的次数,除了进宫的时间,剩下的时间都待在书房看书。
书房里烧了炭火,屋子里有些许暖气。
息禾跪坐在霍去病身边磨墨,她冬日闲着没事做,多看了几本医书。
想到霍去病的死因,她便偷偷的盯着他看。
霍去病披着一件厚重的貂裘,感觉到息禾的目光,太阳穴动了动,忍不住扭头看向息禾:“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息禾立即道:“公子,我能给你把脉吗?”
像霍去病这样的贵人,又圣眷正浓,每月都会有宫里的太医到府上把平安脉。
他知晓息禾如今正温习医术,虽说昨日才把过平安脉,却依旧将手伸出来:“行,那就让我看看你最近医术有没有长进。”
“好咧。”息禾看着霍去病的手,只见他的手腕很白,手指细长青葱,手上没有茧子,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息禾压下疑惑,凑上去,将手指按压在霍去病的脉搏上。
他的脉搏十分的强劲,气血很足,阳气太甚。
她将手拿开后,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虽然她这几个月都陪在霍去病的身边,知道霍去病如今并没有侍妾,但是如今摸到了他的脉门,确定了此事,惊讶之余她还有些乐呵。
毕竟这是古代,这种事情都比较早,而霍去病竟能洁身自好,怎么不让她惊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能压下眼底的笑意,便低下了头。
霍去病见她低头不语,忍不住皱眉:“你从脉象中看出了什么?”
“公子,您身体强劲,并无他碍。”息禾笑意盈盈道。
霍去病不知道她笑个什么劲,将手收回,低头整理衣袖。
外面的风拍打着窗户,北风呼啸,天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隔了一会儿,霍去病突然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出城,前往洛阳。”
“出城?这么冷的天?”息禾闻言惊讶的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微微点头,解释道:“冬天总有活不下去的庶民落草为寇,前些日子官府来报,在洛阳和长安交界有盗匪作乱,已有数个村落被屠,抢掠一空。”
闻言,息禾不由感觉到背皮发毛。
屠村,竟如此恶劣!
霍去病说话间眼底藏着杀意:“前日我在陛下面前请命,要将这些匪徒剿灭,陛下已经同意由我带队前去。”
息禾这时才注意到,原来霍去病面前的矮桌上放着的正是洛阳地势分布图。
她问道:“公子,您要去多长的时间?”
“许是要大半月。”霍去病道。
息禾心情突然低落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雏鸟情节作祟,想到霍去病将会离开她那么远的距离,她心里便闷闷的。
她手指绞着衣摆,仰头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问:“公子,我从未去过洛阳,可以跟您去吗?”
她有些害怕拒绝,眼睛上的长睫亦微微抖动,内心紧张。
“许是途中容易遇到危险,公子不便带上……我……”
霍去病打断她的话,目光与她眼睛对视:“可。”
息禾闻言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霍去病感觉自己被那明亮的眼睛烫了一下,不由握紧拳头放在嘴边低咳一声,不自然道:“到了洛阳,你便待在城中,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息禾眉眼弯弯:“那可太好了!”
这时,霍去病拿出一个木盒放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息禾不明所以,伸手接过木盒后,便将其打开。
只见木盒中,竟躺着一张红狐狸皮制成的围脖。
这是……
霍去病唇角这才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如今天气越加的冷了,我见你平日怕冷,便在库房中找了一张狐狸皮,让绣娘给你做了一条围脖。”
“给我做的?”息禾将狐狸围脖拿起,只见皮毛十分的细软光滑,很是厚实。
她愣愣看着火红的围脖,只觉得心中划过一股暖流,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房间里放着炭火,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响,一颗火星就要飞溅到了息禾的手背上。
霍去病眼疾手快,拉了她一下,她在力的作用下不慎扑到了霍去病的身上,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这时,对方的手如烙铁一样揽紧了她的腰。
“小心。”霍去病声音都有些无奈了。
这小妮子的腰倒是细,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他将人揽在怀里,心下纳闷,人瘦瘦小小的,身子都是软乎。
见她站稳,霍去病便拿起狐狸围脖围在息禾的脖子上。
两人离得太近了,息禾的脸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下意识抬头,正撞见对方的眼睛里。
原来他一直在看着她。
息禾从对方的眼睛里,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的心猛地一跳,退开一步:“多谢公子。”
她疯了,她刚刚竟然生出想要拿下他的心思!
翌日。
前往洛阳的路上并不平静。
息禾与勾钺骑马跟在霍去病身后,刚出了雍门不到一里路,就见到了埋在雪地里的尸体。
尸体早已僵硬,骨头突兀,想必是饿死的。
霍去病冷声道:“不要看。”
息禾艰难的低下头。
而接下来息禾还见识到了更加惨烈的事情。
还未到洛阳地界,息禾便闻到了一股作呕的血腥味。
勾钺在霍去病的允许下,前往探查,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返回,声音低沉:“公子,前面的村子,被匪徒清洗了。”
霍去病拉住马绳,沉默了片刻:“一起去看看。”
随即,他扭头看向息禾:“你留在此处。”
“公子,我不怕的,我和你们一起过去。”息禾立即道。
她来到这个世界,早已见惯了死人。
早就不害怕了。
霍去病见她这样说,便不再言语:“行,你跟紧。”
村子已经被洗掠一空,大雪掩埋了盗匪的所有痕迹,只有村子里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的尸体诉说了这里曾经遭受的一切。
霍去病带来的部曲将村子里的尸体都收集到一处,准备就地掩埋。
在那堆尸体中,息禾甚至看见不足满月的婴儿。
将全部尸体都收集完,勾钺跟霍去病汇报道:“这里有一共一百三十六具尸体。”
霍去病冷笑:“这帮匪徒,真是够猖狂。”
随即道:“将这些百姓的尸体,就地掩埋吧。”
闻言息禾走到霍去病面前,道:“公子,若是直接将这些尸体就地掩埋,到时候尸体腐烂,便会滋生邪气。若路过之人沾染了邪气,邪气入体,再到人群中便会传染开来,形成瘟疫。”
她继续道:“古书上记载,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想来便有尸体没处理好的原因。”
中医口里的邪气,即是风寒和病气等。息禾知道难以跟古人解释细菌这种东西,便直接用邪气指代。
霍去病问:“既如此,要怎么处理才好?”
“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