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闻雁扫了一圈,一人一匹马,刚好没有她的份,她只好随楚序进了马车。虽然知行已经给上过药,然而旧疾未愈,又添新伤,楚序不免露出疲态。待马车缓缓驶入相府,知行唤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传出动静。知行担心楚序的伤情,斗着胆上前稍稍揭开帘子,才发现二人皆已入睡。他们互相依着,连垂下的发丝也在彼此交缠。楚序的一只手仍横在高闻雁腰前,为她减少马车的颠簸,也防止她睡得太死,一头栽了下去。正是晨光熹微,日光随着被撩开的缝隙钻入马车,轻轻柔柔地照在楚序脸上,衬得他一张脸苍白而透明。
捡了些柴火,又顺手猎了只野兔,清理完活动的痕迹,高闻雁这才回到山洞。
生了火,楚序的脸色总算稍稍回转。
或许是出身于武将之家,高闻雁自小对男女大防这些不甚在意。
她将楚序的外衫小心脱下,支了个架子晾起。
楚序虽然只着了里衣,然而那衣服湿哒哒地黏着皮肤。
别说他仍在发烧,就是那伤口也由不得这般泡着。
犹豫片刻,高闻雁终是伸手将他里衣褪去。
如她所料,虽然每次见楚序都是一脸病色,然而这衣服下的线条却是精壮的。
伤口是在左肩,箭早已被他拔出扔在了一旁,只余一个被泡得泛白的窟窿。
高闻雁脱下外袍给他盖上,又喂了些水给他,便开始烤起她的兔子。
她烤兔子的本事还是跟她大哥学的。
她去过几回军营,高闻溪得闲了便会带她去山中捕猎,也是在教她若不幸落难的生存技能。
楚序醒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只烤兔腿了。
高闻雁握着那兔腿正要咬下,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禁动作一顿。
“你要吃吗?”
“要。”
他是真的不客气。
楚序使不上力,高闻雁只好将兔肉一块块撕下来,递到他嘴边。
兔腿吃完,楚序恢复了些精力。
望向那被挂起的衣裳,他笑道:“女郎是真的,不拘小节啊。”
“情况危急,多有冒犯。”
楚序闻言一笑。
按照现下的风俗,大家都默认吃亏的必是女子,而高闻雁却觉得是她冒犯了。
于是他轻笑道:“多亏了女郎相救,何来冒犯一说。”
山中的气温不比外面,即便已经六月,入夜后高闻雁仍感到一丝寒冷。
楚序又烧了起来,高闻雁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此刻正蹲在他面前,一筹莫展。
他微微睁开眼,安抚似地笑了笑,又轻轻抓住她的手。
“冷。”
高闻雁顺着力道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靠在一起,确实比一个人要暖和得多。
看这个情形,今夜八成是要在洞里度过了。
一夜未归,家中必是急成一团,高闻雁已经能想象到高夫人的怒火。
她看向身边的人,纵使已入睡,楚序却依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高闻雁本想将手抽出,低头却见他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得宛如下一刻便要碎开来。
她抿抿唇,终究是由着他去。
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冷。
于是高闻雁好心地将外袍扯过来一点,将露在外面的手也盖住一些。
换作上一世,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和楚序躲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相互取暖。
夜间,楚序又咳了一次血。
高闻雁有些无奈,这下两人都凑不出一件不染血的衣物了。
楚序昏昏沉沉地枕着她的肩膀睡去,高闻雁却毫无睡意。
她把玩着随身携带的小匕首,火焰随风乱窜,映着她脑里闪过的无数念头。
天蒙蒙亮时,知行终于找到了他们。
“站住。”
“在外边候着。”
听到楚序微哑的声音,高闻雁才发现他早已醒来。
楚序松开手,高闻雁腕间顿感一阵凉意。
他将外袍披回高闻雁身上,转身去穿起自己的衣裳。
经过一夜的烘烤,衣袍暖烘烘的,只是干涸的血迹仍旧夺目。
他是休息好了,高闻雁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腿都麻了,一时竟站不起来。
楚序隔着火光朝她看来,嘴边若有似无地挂了一抹浅笑。
其实楚序这个人,但凡接触他多一点,便知他性子最为淡漠,谁见了都不会将他与温柔二字扯到一起。
然而短短几次见面,高闻雁却时不时会生了错觉,觉得楚序是有些许温柔的。
应当是自己对人有见解的独特吧,高闻雁如此安慰自己。
毕竟林谦那样的,曾经她也以为只是个冒着傻气的单纯书生。
楚序伸手扶起高闻雁,倒仿佛高闻雁才是受伤的那个。
“小将军。”
他凑到耳边,轻声道:“我们又多了一个秘密。”
高闻雁觉得痒,不禁缩了缩脖子。
再看过去,只见楚序神色如常,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果真是她的错觉。
楚序踏上马车,转身看向高闻雁。
“你不若先与我一道回相府,换身衣裳再走。”
她低头,上面果然还有楚序昨夜嗑的那一口血。
若是这样回家,怕是说不清。
高闻雁扫了一圈,一人一匹马,刚好没有她的份,她只好随楚序进了马车。
虽然知行已经给上过药,然而旧疾未愈,又添新伤,楚序不免露出疲态。
待马车缓缓驶入相府,知行唤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传出动静。
知行担心楚序的伤情,斗着胆上前稍稍揭开帘子,才发现二人皆已入睡。
他们互相依着,连垂下的发丝也在彼此交缠。
楚序的一只手仍横在高闻雁腰前,为她减少马车的颠簸,也防止她睡得太死,一头栽了下去。
正是晨光熹微,日光随着被撩开的缝隙钻入马车,轻轻柔柔地照在楚序脸上,衬得他一张脸苍白而透明。
他睁开眼,对上知行震惊的神情,仿似窥见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他目光一凛,知行便知失态,赶紧放下帘子,退了下去。
光线暗下去后,高闻雁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松了。
楚序静静地望了她半晌,无声地笑了开来。
平日里分明处处戒备于他,见到他就跟竖了毛的小猫似的,浑身警惕。
此时却草率地在自己身边睡得昏沉,一副乖巧模样。
又见她眼下微微泛青,显然是许久未能好好入眠。
过了半个时辰,高闻雁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楚序略一琢磨,怕她回家晚了不好交代,是以终于把她叫醒。
守了一夜,高闻雁只觉困倦无比,没想到闻着车内的熏香,自己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揉揉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近辰时。”
高闻雁霎时清醒了过来。
辰时?
这回家不妥妥地要被家法伺候?
顾不上其他,高闻雁急忙去找楚盈要了一身外袍。
岂料一穿上,才发现那袍子短了一截。
然而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原想偷偷摸摸从后门溜回房,结果将军府周边都安排了暗哨。
远远一见她的身影,就已经有人去禀告给高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