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想的,是在淳于恪动手之前给淳于狄安传个信。届时,这对“父子”相斗,无论死了哪个,她似乎都能接受。淳于恪死了,淳于狄安便替父报仇了。淳于狄安死了,自己也不必日夜忧心,他有一日会将自己的兵器对准大魏人了。看着陈江月的神情,淳于狄安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你真的不爱我啊?”母亲爱的,是鹤无伤的孩子。而不是她的孩子。淳于狄安终于彻底明白了。他失魂落魄离开了王庭,在得知母妃病重,王庭唤了巫医去诊治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即便是十多年后的今日,陈江月的姿容都绝对可以称得上天姿国色。
那十多年前,她刚刚及笄之时,不难想象是何等倾国倾城。
士兵发现如此姿色的美人儿,是没胆子自己享用的,必然是要进献给上峰。
而以这般姿容,怕是上头的将军也会将其当做讨好汗王的礼物,一层层送了上去。
“我到底是运气好还是坏呢?没在西越军营里被糟蹋,似乎算是运气好。可我落到了淳于恪手中,落到了那个杀死我夫君的凶手手中!”
陈江月情绪激动,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淳于狄安忙从她腰间解下一个香囊,放在了陈江月的鼻下让其嗅闻。
片刻后,她的呼吸终于恢复了平静。
“你居然会知道这个……”
陈江月有些意外。
当年,她曾想过一死了之,可却意外发现了自己有了身孕。
她敢确定那是鹤无伤的孩子。
因为,每次在淳于恪来后,她都会服下避子的药物。
西越人不懂这些,可出身大魏豪族的陈江月却对这些研究甚多。
她没想到,那么多寒凉的药物下肚,那个孩子居然还坚强活了下来。
知道自己有了心上人的孩子后,陈江月决定苟活。
于是,她开始做小伏低,不再那么寻死觅活。
终于,在她三个月身孕之时,她被带回了王庭,封为了汗妃。
而后,在七个月后产子生下了淳于狄安。
淳于恪一开始并未怀疑过这孩子的身世。
毕竟,虽然王庭里的人总是以七月产子来质疑,可他知道,早在进入王庭时,陈江月就已有身孕。
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淳于恪才让人谎报了月份。
只是,随着那孩子越长越大,身上半点西越人的特征也无,淳于恪的疑心越来越盛。
彼时,陈江月也发现自己陷入了僵局。
当时,她只想着留下心上人的一丝血脉。
却没想到,孩子生下来后,她根本没有办法将其带走。
她成了西越的汗妃,那孩子,就是西越的王子。
他将喊着仇人为父汗,为西越征战沙场。
越想越痛苦的陈江月,身体也一日日差了下去。
她不愿意见淳于狄安,怕见到他就忍不住说出真相。
她也不愿见淳于恪,因为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让陈江月觉得自己背叛了爱人,背叛了大魏。
她甚至想过自尽。
却被救了回来。
经过这一折腾,淳于恪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对。
“你若是真死了,我就让你儿子给你殉葬。”
“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躺在床榻上的陈江月,只觉心猛地一沉。
她之所以敢去死,是因为笃定虎毒不食子,在淳于恪不知晓淳于狄安的情况下,这孩子是能够在失去母妃的情况下安全长大的。
可如今淳于恪的态度,开始让她不安。
“他是不是,那可不一定。你若死了,就代表他真的不是。十二律,你最好想清楚一些。”
十二律,是淳于恪为陈江月取得西越名字,在西越是代表掌管音律的巫女,但也是她最厌恶的名字。
陈江月不敢赌,所以,她只能继续苟活。
看着淳于狄安认贼作父,看着他成为王帐军的统领,她的心中越发备受折磨。
好在,淳于恪或许真的是因为对淳于狄安的身世有所怀疑,所以一直不肯让他领兵上战场。
这也让陈江月稍稍放心了一二。
如果真的看到淳于狄安斩杀大魏人,她或许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些年,她对淳于狄安这个孩子的感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因为他是鹤无伤的儿子,她总是对其怀有一份爱意。
不然,也不会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宁愿与自己所痛恨之人同床共枕近二十年。
一方面,她也恨着淳于狄安。
恨他同鹤无伤一点都不像,恨他认贼作父,心安理得享受着西越的荣光,唤着淳于恪做父亲。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愿意见这孩子。
而此刻,见到这个只比陌生人稍稍亲密了些许的孩子,居然知道她腰间佩着于气喘之症有益的香囊,她一时也是五味杂陈。
淳于狄安只是低头,并没有说话。
此刻,他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陈江月。
他知道,陈江月当年的无奈,也知道她为了留下自己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可如今,他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突然,淳于狄安想到了一件事。
王庭探子给的密报,说近些时候汗王身子越发不好了。
母妃是汗王最为宠爱的汗妃,她不会不知道。
汗王一旦死去,自己继位的可能微乎其微,那新汗王登位后,等待自己的,不外乎是软禁这等结局。
之前的历任汗王,也都是这么对付同他们不亲近的兄弟的。
母妃,是希望看到这个结局吗?
“您知道汗王身子不好的事,是吧?”
淳于狄安直接就问了出来。
果然,陈江月的神色一慌。
而且,除了慌乱,她更有一丝对淳于狄安的歉疚夹杂在眼神中。
这眼神……
“你还知道什么?”
淳于狄安迅速察觉到了不对。
陈江月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没扛住说了出来。
或者说,早在淳于狄安今日找上来的时候,她就清楚,自己所期待的那个结局,不会发生了。
“淳于恪,找到了巫医,不知通过什么法子,确定了你非他亲生。他要在自己死之前,解决了你这个不该有的祸患。”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淳于狄安颤声问,“你早知道?你想我死?”
既然想让自己死,为何要在王庭苦苦熬了这么多年?
陈江月泪流满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想的,是在淳于恪动手之前给淳于狄安传个信。
届时,这对“父子”相斗,无论死了哪个,她似乎都能接受。
淳于恪死了,淳于狄安便替父报仇了。
淳于狄安死了,自己也不必日夜忧心,他有一日会将自己的兵器对准大魏人了。
看着陈江月的神情,淳于狄安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你真的不爱我啊?”
母亲爱的,是鹤无伤的孩子。
而不是她的孩子。
淳于狄安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失魂落魄离开了王庭,在得知母妃病重,王庭唤了巫医去诊治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同时苒合作。
“你准备如何做?”
短短几日,淳于狄安没了时苒初见他时候的意气风发。
反而更加沉静。
就如同海面。
看似平静,实则酝酿着巨大的汹涌。
“杀了他,你做汗王。”
时苒也是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