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梁严竞歪歪嘴,语气不善道。“这两个姑娘,一直都是你们在照顾?”“是啊,有什么问题么。”“问题大了!”梁严竞吹胡子瞪眼地往前走了两步,“我说你们临安的警察都是这么看菜下碟的,谁惯的毛病?我的警员来这里做志愿者本来是好事,运气不好撞上了案子留在这里配合调查那是她们懂事。现在倒好,你们就算不关照也不用苛待吧。”警员一愣。“我们怎么苛待了!”“我来这这么久连口热水都没有。”梁严竞干咳一声,抬手随便对着两个角落指了指,“再看看这地方,空落落的,冷得慌,也不知道给人加一床被子。”
这样悦耳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芒刺背。
陈今一虽冷汗,却也打心底里佩服裴律行的缜密。
“裴总审时度势算计人心的水平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怪不得能让裴家这么信任你。”
“裴家信任我,那是因为我能给裴家带来利益。”裴律行很直接,“如果是你,裴家也一样会给你应有的待遇和尊重。”
陈今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挪开了目光。
“您能不能不再说我是你妹妹了。”
“你还是第一个这么排斥做我妹妹的。”
裴律行收起目光捻了捻手指,“我们虽然只是刚见面,可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冥冥之中亲近感,或许我和你很投缘。”
“我是天煞孤星,和我亲近的都被我克死了。裴先生想和我攀亲戚,也得看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裴律行没有半点怒意。
“我亲生父母也早就离世,养父母对我并不亲近。”他用那种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今一,“其实从某种角度上说,我和你很相像,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和你换一个地方好好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陈今一拒绝得很干脆,“裴先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替我出主意,我很感谢你,只不过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这个世界太复杂,我懒得凑活了,顺势而为进去吃几年牢饭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裴律行笑了。
“可以啊,人各有志,但这不妨碍我欣赏你。”
陈今一忍不住想骂人。
裴家人的脑子都是按疯子捏的吗?
“裴先生的欣赏,我可不敢收。”
“你是聪明人,前因后果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也明白。”
陈今一心情复杂的望着他。
裴律行抿嘴。
“好了。”他最后带着一丝不舍看向陈今一,“我该走了。”
离开前,他又停住了脚步。
“对了,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到裴氏的总部来找我,不需要预约。”
陈今一只觉得恶寒。
“谢谢,我想我应该永远没有这个需要。”
裴律行一笑。
“一切皆有可能。”
裴律行离开后,之前带她出来的那个协警又送她回了原来的房间。比起之前,这个协警的态度倒是没有那么冷淡了,只是也谈不上有什么优待。
冯夕靠着墙已经开始打盹。
陈今一进来后也靠在了床边打算休息一阵。
可脑子就像上了发条似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陈今一一闭眼,眼前就是裴律行,黄毛,裴燕君等人的脸在四处乱飞。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记忆开始不受控制,那些她曾经经历过的血腥,阴暗,猥琐的场景开始如电影一样反复出现在眼前。
或许神经太过紧张,她忽然觉得头疼。
辗转反侧后,疼痛逐渐从脑后蔓延到太阳穴,随后愈演愈烈。
昏昏沉沉之际,有人走过来敲响了房门。
“陈今一,冯夕,有人来看你们。”
灌了铅一样的脑袋实在是很难运转,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从房间出去又是怎么走到交流室门口的。
她只记得摸到门把手的一刹那,大脑瞬间空白了就像有人将她大脑里全部的东西一瞬间剥离,只剩下一片空白。
……
“怎么了?”
恍惚家,有个人走上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抬头一看,竟然是梁严竞。
陈今一猛地一个激灵。
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的走廊。
那头空荡荡的并没有裴律行的身影,她这才松了口气。
“看什么呢?”
“没什么。”陈今一把心放回肚子,抬头对着梁严竞挤出一个笑,“您怎么来了?”
“脸色怎么这么差?离开几天就差点把自己折腾进去,我能不来么?”梁严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难道看着你一天警服还没穿就直接进局子?”
“四舍五入,也是十五年公家饭。”
“去!少油嘴滑舌。”
陈今一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
梁严竞明显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摸了摸陈今一的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头。
“也没发烧啊。”
“没事儿。”
陈今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您要是这的关心我,就让齐副队少找我麻烦。最近集训累的慌,动不动就跑圈罚站的,脸色能好么……”
见她还有功夫贫嘴,梁严竞总算放下了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齐光为什么罚你?”
“因为他更年期到了?”
“因为你欠罚。”
“男人总是帮着男人找借口。”
“……”
梁严竞懒得和陈今一贫嘴,刚打算和她说正事,就看到一旁的临安警员。像是一根岿然不动的电线杆子牢牢地钉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三人。
梁严竞有些不爽。
陈今一见状捂着嘴笑了,冲着梁严竞做了个鬼脸。
梁严竞意会。
他上前两步,故意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对方。
那警员被梁严竞看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看什么?”
梁严竞歪歪嘴,语气不善道。
“这两个姑娘,一直都是你们在照顾?”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大了!”梁严竞吹胡子瞪眼地往前走了两步,“我说你们临安的警察都是这么看菜下碟的,谁惯的毛病?我的警员来这里做志愿者本来是好事,运气不好撞上了案子留在这里配合调查那是她们懂事。现在倒好,你们就算不关照也不用苛待吧。”
警员一愣。
“我们怎么苛待了!”
“我来这这么久连口热水都没有。”梁严竞干咳一声,抬手随便对着两个角落指了指,“再看看这地方,空落落的,冷得慌,也不知道给人加一床被子。”
“这是探视,不是入住。”
警员梗着脖子一板一眼。
“这两个人聚众打人还振振有词的,不得给点教训吃吃?”
梁严竞目光一沉,然而下一秒又变为了往日的圆滑。
他掏出一根烟想递给对方,然而对方手一推就避开了。
“当值呢,不抽烟。”
梁严竞笑呵呵地勾住他的脖子。
“兄弟,这就是你不懂事儿了……”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好好好。”梁严竞松了手,“不过,机会我给你了,握不握的住,那可看你自己的本事。”
梁严竞意味深长的目光见警员面露不解。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聚众打人这么简单的案子,为啥不直接给判了呢?”
警员一愣。
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是因为啊,上面不想动,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警员身体往梁严竞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为,为什么?”
梁严竞伸手拍了拍警员的肩膀,随后又努努嘴,“因为短发那姑娘,姓冯。”
能在临安当差的警员,多少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
虽然他不是很清楚梁严竞的身份,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探视这两个风口浪尖的人,又是一副油腔滑调游刃有余的模样也猜出了他身份有几分特殊。
更别说他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提点自己。
加上这个短发的姑娘,还是个这么微妙的姓氏。
果然,两秒后警员乖顺了起来。
“明白了,您需要我做什么?”
梁严竞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也没什么,就是说话说多了口干舌燥的,不知道能不能劳烦您给我们烧点热水,慢慢烧,不着急,正好我们得说一会话。”
警员立马会意。
“好。你们聊,我出去给你们准备点热水。”
碍事的人就这样识趣地走了出去,一旁的冯夕有些瞠目结舌。
“还能这样?”
梁严竞刚打算张口就发现陈今一用力对这自己翻了个白眼。
“学着点,人家能事业能风生水起一路长虹那是有原因的。”陈今一碰了碰冯夕的胳膊,“别看他一脸人模狗样,实际上满肚子坏水,就是个老不正经。”
梁严竞眉毛一竖,“就这么形容我?”
陈今一面不改色。
“形容得不对么?”
冯夕小心扯了扯陈今一的袖子,“他可是你未来领导啊,你就这么说话。”
“领导?”陈今一学着梁严竞的样子咂咂嘴,“你想当领导呢,那全单位都是你领导,但你要是不想当领导呢,哪个领导都不是领导。哎哟——”
说得正开心时,梁严竞提着陈今一的后脑勺给了她一下。
陈今一捂着脑袋不满地瞪着梁严竞。
“你为老不尊!”
“行了,少耍贫嘴。碍事的走了,我们说正事要紧。”
“是。”陈今一叹气,“您本人都来了,想来这个事情,应该很严重吧。死缓还是枪毙,给我个痛快。”
“没那么夸张。”梁严竞收起戏谑正色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直说了。这件事目前掌握的证据对你们不是很有利,我向上面争取了重新调查和取证的时间,尽量不会让最坏的情况发生。”
闻言,陈今一愣了愣。
“最坏的情况?”
“取消考试成绩永不录用和蹲局子,你觉得哪个比较坏?”
陈今一一脸生无可恋。
“死缓和枪毙的区别。”
梁严竞笑道:“打人的时候侠肝义胆,听到要惩罚你手足无措了?”
“才不是。”
梁严竞只当她是在狡辩。
“之前不是说吃牢饭约等于当公务员,怎么怂这么快。”
“您老是来看我笑话的?”
“那哪能一样。”
“之前你是负责警察,这次可不是。”陈今一无力望天,“这世界上的警察,可不都是梁严竞。”
陈今一不假思索地回答让梁严竞心里忽然一震。
不过她显然没注意梁严竞的表情变化,脑海里还在盘算着如何最完美的利用裴律行交给自己的证据。
梁严竞回过神,“在想什么?”
陈今一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刚刚有位朋友来找过我。”
梁严竞有些疑惑。
“朋友?”
“嗯,暂且称为朋友吧。”
陈今一简单打了一个腹稿后表情沉着了不少,她故意隐去了裴律行的身份。
虽然知道梁严竞一定会起疑,可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发挥证据的渠道,只能硬着头皮胡编乱造。
果然,梁严竞一脸不信。
无视他的审视,陈今一继续镇定道:“从他那里我知道,周规的儿子有些特殊的癖好,这在临安市不是什么秘密,我们从这一点入手,或许能有新的突破口。”
“癖好,什么癖好啊?”
冯夕好奇地探头。
陈今一将裴律行说的故事又声情并茂地演绎了一遍。
冯夕听了不吱声了。
与此同时,梁严竞看陈今一的眼神也变得复杂又无语。
“你朋友哪位,这么隐秘的消息,他怎么知道的?”
“那自然不能告诉你了。”
陈今一再次无视了梁严竞的探究。
她转而将目光看向冯夕。
“大小姐,我是没有这个人力的,至于我这老不正经师父嘛——”陈今一重重地叹了口气,“飞鹰人手不够你们都知道,更何况这里是临安,他也是鞭长莫及。”
“你想要我做什么。”
冯夕很上道。
“如果您高堂愿意出力,不如让他使些手段,看看能不能挖到东西。”
“没问题。”
冯夕答应的倒是干脆。
“这是小事,我家的律师还在分局,我这就和协警说,让他把话带到。”
“那就多谢人美心善的大小姐了。”
陈今一摆出一副壮士送好汉的豪迈,看冯夕的眼神热情的仿佛像夏至的太阳光一样暖意四射。
冯夕被陈今一一夸开心的不行,当下就急匆匆地叫人去和家里交代。
协警方才被梁严竞一通忽悠,听到大小姐有吩咐自然是乐得配合。
很快房间里只留下了陈今一和梁严竞。
陈今一顿时只敢低着头不做声,完全不敢抬头看梁严竞的眼睛。
“刚刚见的什么朋友?”
果然,老狐狸完全不像裴律行那样喜欢打肚皮官司。直截了当的文问话倒是让陈今一准备了一肚子的谎话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编。
“说了,你不认识。”
陈今一嗫嚅道。
“我不认识,还是我不能认识?”
见梁严竞的语气有些僵硬,陈今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胡扯。
“不是说了吗,是朋友。”
见他像是真的有几分生气,赶紧将口袋里的u盘放在手里双手举高赔罪似得放到了梁严竞的眼下。
“孝敬您的。”
梁严竞瞥了一眼。
“什么?”
陈今一嘴角一扬。
“周规儿子猥亵女孩的视频。”
“哪来的?”
“朋友给的。”
梁严竞眼里露出匪夷所思。
“你救过他的命么?”
“嘿嘿,你就当是吧。”
陈今一欲盖弥彰的已经被梁严竞看穿。
他心知陈今一顾左右而言他是因为并不想说出对方的身份。
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梁严竞心里窝着一团火。
可陈今一嬉皮笑脸,自己若是上纲上线倒显得狗急跳墙,于是他只能佯装镇定。
“既然你手里已经有了证据,那直接拿出来不就行了,怎么还让冯夕帮忙?”